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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南州已经习惯了周一贺时年来向他汇报工作。
他并没有坐在办公椅上。
而是坐在了沙发上,刚刚点燃一支烟。
贺时年就敲响了他的门。
阮南州抬头道:“是时年同志来了,来,进来坐吧!”
贺时年进来,在沙发上坐下。
阮南州抽出一只自己的烟给贺时年。
贺时年接过点燃,吸了一口。
“阮县长,我来和你沟通一下本周的工作安排。”
阮南州嗯了一声:“你说!”
接下来贺时年用了三分钟的时间汇报了本周的工作。
等贺时年汇报完,阮南州略......
夜雨如注,敲打着勒武县廉政教育馆的琉璃瓦檐。贺时年站在“亡者之墙”前,手中提着一盏纸灯笼,火光在风中摇曳,映出墙上密密麻麻的名字??三百零七位红旗水库遇难者的姓名已全部补录,每一个字都用黑釉烧制,嵌入青砖,永不褪色。
他将灯笼轻轻放在墙根,低声念出三个名字:“李志明、赵文彬、周玉芬……你们听见了吗?没人能再把你们抹去了。”
身后传来脚步声,苏澜撑着伞走来,肩头已被雨水打湿。“你每次都这样,下雨天就往这儿跑。”她轻声道,“他们若在天有灵,也会心疼你的。”
“不是心疼我。”他望着墙,“是希望我别停下。”
她没说话,只是将伞往他那边偏了偏。两人静立良久,直到远处钟楼敲响九下。
“明天中央督导组要来。”她说,“听说是专程来看《光》剧巡演的社会反响,还要听你汇报L系列案件的后续进展。”
“进展?”贺时年冷笑一声,“他们想要的是‘可控的真相’。只要不牵连现任高官,不引发舆论震荡,一切都好说。”
“可你已经改变了规则。”苏澜看着他,“以前,死人不能说话;现在,他们的声音能在国家大剧院响起。这不是进步吗?”
“是进步。”他点头,“但也是警告。沈培钧倒下了,可他的影子还在。蓝弗宁伏法了,可P-03已经在非洲生根。我们打掉的,不过是浮在水面的腐叶,底下那潭黑水,才刚刚被搅动。”
话音未落,手机震动。仍是那个陌生号码:
>【你在江心桥点灯的样子很像一个人??十年前在滇西自焚的记者张默然。他也以为光能驱散黑暗,结果呢?灰都没剩下。】
他看完,将手机关机,塞进衣兜。
“又是他们?”苏澜问。
“不是‘他们’。”他缓缓道,“是‘它’。一个没有面孔的体制性存在,靠吞噬正义维持生命。你砍它一刀,它断一肢,却立刻长出新的。”
“那你为什么还要继续?”
“因为只要还有人记得,它就没赢。”他转身握住她的手,“就像你现在站在这里,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你相信这件事值得做。这就够了。”
次日上午,中央督导组抵达。组长是中纪委常委、国家监委委员秦振东,一位以铁面著称的老纪检干部。他没住县委招待所,直接住进了县信访局旁的职工宿舍楼,第一天便接待了十七批上访群众,连午饭都是在接访室吃的盒饭。
下午三点,会议开始。
贺时年将整理好的《L系列案件证据总汇》呈交上去,共七大卷,附电子档案三套,包括原始账本、尸检报告、秘密录像、资金流向图谱及三百二十九名关联人员证词摘要。
秦振东翻阅良久,忽然抬头:“这些材料,你为什么不通过正式渠道逐级上报?”
“试过了。”贺时年平静回答,“第一份报告递交后,三天内就被标注为‘内部封存’,禁止复制传播。第二份经省纪委转呈,一个月无回音。第三份我直接寄到北京,结果快递单显示‘签收人:门卫’。”
会议室一片寂静。
秦振东合上文件,盯着他:“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整个系统里,有人不想让这些东西见光。”
“我知道。”贺时年直视对方眼睛,“所以我选择公开演出、网络发声、媒体联动。我不再信任程序,除非程序愿意为真相服务。”
秦振东沉默片刻,忽然笑了:“你知道我为什么坚持住职工宿舍吗?因为我怕坐在豪华酒店里,听不到老百姓的脚步声。而你,贺时年,你是少数几个还听得见心跳的人。”
他站起身,宣布决定:即日起,成立“L系列重大历史案件特别调查委员会”,由中央直接领导,赋予跨省、跨部门、跨层级调阅权限,不受地方干预。贺时年任执行副组长,全权负责案件推进。
“但这不是荣耀。”秦振东语气陡然严厉,“这是重担。你要面对的,不仅是死去的人,更是活着的权力。他们会攻击你、孤立你、污名化你,甚至让你也变成墙上的一员。你准备好了吗?”
“我一直都在。”他说。
会议结束当晚,贺时年独自回到办公室,打开保险柜,取出一本泛黄的笔记本。那是他在部队服役时的战地日记,最后一页写着一句话:
>“当命令违背良知,士兵也应有权拒绝开枪。”
如今,这句话早已不再只属于军人。
他翻开新本子,写下今日备忘:
>1.安排技术组对“BlueHorizonTrust”进行深度溯源,重点追踪其与非洲矿产项目的关联路径;
>2.联系加蓬使馆,请求协助调查P-04可能涉及的境外资产转移;
>3.启动“记忆守护计划”:在全国遴选十所中学试点开设“历史正义课”,用《光》剧作为教材,培养年轻一代对真相的敬畏;
>4.给程砚回电:同意启动P-03反制行动,代号“春雷”。
刚写完,卢岩辉匆匆进来,脸色凝重:“贺书记,不好了!文化馆昨晚遭人闯入,监控显示两名男子伪装成维修工,直奔资料室,目标明确??他们想找那份《东山镇突发事件应急处理方案》原件!”
“找到了吗?”
“没。但我们发现一件事:他们在翻找时,反复念叨一句话??‘必须找到签字页,否则无法启动豁免程序’。”
贺时年瞳孔一缩。
他知道那句话的含义。
在当年那份文件末尾,除了蓝弗宁和沈培钧的签名外,还有一行极小的手写字:
>“本决议经省委主要领导口头批准,不予留档。”
虽无署名,但笔迹鉴定专家曾私下告诉他:那行字的书写习惯,与现任某国家级政策研究机构负责人高度吻合。
这才是他们真正害怕的东西??**不仅有执行者,还有决策者的痕迹**。
“立刻转移所有核心原件至省公安厅绝密档案库。”他下令,“同时发布声明:任何破坏历史证据的行为,都将被视为对抗国家正义,依法从重惩处。”
“要不要报警?”
“不必。”他冷笑,“报了也没用。警察系统里,也有他们的耳朵。”
两天后,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席卷网络。
数十个千万粉丝级自媒体同步发文,标题耸动:《揭开“英雄”面具:贺时年如何利用死人打造个人政治神话?》《警惕新型民粹主义:一场以艺术为幌子的权力阴谋》《所谓“正义”,不过是升官捷径》。
文章逻辑严密,引用“内部人士爆料”,称贺时年早在三年前就策划《光》剧,刻意挑选牺牲者家属参与演出,制造情感绑架;又指其擅自挖掘遗址、伪造证据链、勾结境外势力炒作中国负面形象。
舆论迅速分裂。
支持者怒斥这是“典型的贼喊捉贼”,要求彻查幕后金主;反对者则质疑贺时年“过于激进”“破坏稳定”“不适合担任公职”。
更有甚者,某知名法学教授公开发言:“程序正义高于结果正义。即便目的正当,也不能成为违法操作的理由。”
压力如山崩般压来。
县委大院门口接连出现横幅:“请还我清静生活!”“不要烈士牌坊,我们要安居乐业!”据调查,这些标语均由同一劳务公司组织退休职工举牌,每人每次支付三百元。
贺时年却异常冷静。
他在县政府官网发表千字长文回应:
>“我从未自称英雄。我只是个不愿遗忘的普通人。
>如果记住死者是一种罪,那我甘愿背负;
>如果追求真相会被视为阴谋,那我就做这个‘阴谋家’;
>如果程序可以被用来掩盖罪恶,那我宁愿成为程序的叛徒。
>请你们问问自己:当你的亲人含冤而死,你希望遇到一个循规蹈矩的官僚,还是一个哪怕粉身碎骨也要替你说一句公道话的人?”
文章发布后十二小时,点击量破亿。
民间自发掀起“我愿意相信”签名活动,短短三天,超过八百万人联署,要求全国人大立法保障“历史知情权”。
与此同时,程砚传来捷报:通过对“BlueHorizonTrust”的资金穿透分析,终于锁定其实际控制人??一名注册于塞舌尔的空壳公司“GreenFutureHoldings”,而该公司唯一董事,竟是国内某大型国企海外事业部原副总,已于半年前“因病辞职”,现居南非开普敦。
更关键的是,该账户在过去一年中,向六名参与L系列报道的调查记者支付“版权费”总计一千四百万,实则为封口费。
证据确凿。
中央纪委连夜签发红色通缉令,国际刑警组织同步发布“红色通报”。
贺时年却没有松一口气。
因为他知道,真正的决战尚未开始。
一周后,北京传来消息:国家历史正义委员会召开首次全体会议,审议通过《关于建立重大民生案件公开制度的建议》,明确提出:
1.所有造成十人以上死亡的重大事故,五年内未查明真相的,自动启动中央复查程序;
2.严禁任何形式的历史档案篡改、删除或隐匿;
3.设立“公民记忆基金”,资助民间团体开展口述史采集与公共教育项目。
法案草案已提交全国人大常委会审议。
那一刻,贺时年站在办公室窗前,望着远处新建的儿童乐园,孩子们的笑声随风传来。
他想起苏澜曾问过他:“你到底想得到什么?”
他曾答:“我想让这个世界,少一点不敢说的话。”
如今,那些话正在一点点被说出来。
然而,就在法案公布当天夜里,他又收到一条短信:
>【你以为你赢了?不,你只是让我们学会了更隐蔽。P-04已在土壤中播种,十年后开花结果时,你会发现自己亲手浇灌了它的根。】
他看完,没有愤怒,也没有恐惧,只是拿起笔,在笔记本上写下新的一页:
>“他们怕的不是我,而是记忆本身。
>只要还有人记得,光就不会熄灭。
>我不怕你们重生,只怕后来者忘记如何点燃火种。”
窗外,春樱纷飞,如雪落人间。
而在遥远的加蓬,深夜的别墅地下室中,一名戴白手套的男人正将一份新文件放入保险箱。
封面写着:
**P-04:播种计划。**
副标题:
**“培育下一代代理人,从教育系统入手。”**
男人轻轻合上箱盖,低语道:
“十年太久,五年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