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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囚牢
周良面沉似水,目光凝重。
如果只是昭文馆学士,他见得多了,他位列九卿,紫袍玉带,同样是天后宠臣,何惧之有?
但一人身兼文武要职,帘眷何其隆厚?
不过,转念之间,周良暗暗松了一口气。
他方才没有动刑,而胡乱抓人,则一切都是索元礼所为,与他无关!
可以说,这位大理寺卿已经找好了替罪羔羊。
沈羡接了圣旨,落座在甘草蒲团上,目光恳切地看向高延福,问道:「高公公,可有纸笔和空白奏本?」
高延福闻言,愣怔了下,好奇问道:「沈先生这是?」
沈羡道:「我要向天后娘娘上疏。」
高延福心头微动,转过脸看向一个千牛卫,吩咐道:「快去,准备纸笔和书桌。」
此刻,周良看向那仍是泰然自若的少年,暗道,这位沈学士书写奏疏,不会要弹劾于他吧?
周良心头生出忌惮,目光闪烁了下,讪讪一笑:「沈学士,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一家人,此事纯属误会,周某先前只是想寻沈学士查问一下钦犯逃窜情况,并无对沈学士不敬之意,沈学士要不到大堂叙话,周某备下了庐山云雾茶,你我边饮茗边谈。」
可以说,周良这一刻姿态放到了极低,但心头未尝没有怨恨。
你既然是昭文馆学士,身为天后宠臣,为何不提前言明身份?
分明是想让他出丑!
沈羡哂然道:「周大人熟知刑律,又掌大理寺,既说沈某藏匿钦犯,如不分辨个清楚,国法煌煌,律令昭昭,岂是儿戏?」
前倨而后恭,思之令人发笑。
周良一时语塞。
而就在两人叙话之时,几个千牛卫已经抬来了一张矮几,以及笔墨纸砚等物,进入囚牢摆放着。
沈羡将汉白玉轴的黄绢圣旨放在桌案一角,提起笔架上的毛笔。
高延福笑了笑,似是凑趣道:「咱家为沈学士磨墨。」
周良:「……」
内侍省的内侍令亲自磨墨,他这是招惹了什麽人?
索元礼已经面如土色,几乎要吓尿。
所谓小人,则最是善于察言观色,见风使舵,如何不知沈羡在宫中那位贵人心中的地位。
沈羡放下手中毛笔,作受宠若惊之状:「岂敢劳烦高公公?」
这位高公公真是给他面子,或者说,看热闹不嫌事大。
高延福笑了笑,客气道:「都是为天后娘娘效力,磨墨而已,举手之劳。」
沈羡道了一声谢,也不再矫情,提起毛笔,思量了一会儿,开始落笔。
「刷刷……」
沈羡起身写下三个字:《御臣论》。
高延福只是抬起眼皮瞟了一眼,白净面皮的脸庞为之抽了抽,心头不由就是为之剧震。
好一个御臣论!
此人当真是王佐之才。
而另一边儿,薛芷画和司荻和镇国长公主已然前往大理寺。
因为神都城上空布有禁空法阵,薛芷画虽处仙道第三境【丹霞】,但也受得压制。
而司荻丶镇国长公主虽然皆是仙道高手,但更多还是将法力运于双腿。
故而,几乎同时抵达大理寺。
镇国长公主笑意盈盈地看向薛芷画,打趣道:「芷画,看把你急的。」
薛芷画语气不乏忧切:「殿下,大理寺可能会对沈先生动刑。」
镇国长公主幽幽道:「大理寺一贯喜欢屈打成招。」
司荻面无表情,锋眉之下,目光平静无波,冷声道:「这会儿在大理寺的监牢里,还没有动刑。」
镇国长公主转眸看向司荻,问道:「怎麽说?」
大理寺的人道龙气法网可以屏蔽神念探查,但司荻身为朱雀司都督,又是仙道第七境【洞虚】境高手,明显不受此限。
「传旨的高公公到了。」司荻嘴唇轻启,声音中带着几许难以察觉的讶异。
堂堂内侍省内侍令,竟亲自侍奉笔墨?
长公主道:「那一起进去看看吧。」
说着,轻轻拉过薛芷画的纤纤素手,柔声宽慰道:「莫要太过担心了。」
薛芷画「嗯」了一声,与镇国长公主快行几步,拾阶而上。
而此刻,大理寺囚牢之中,沈羡盘膝坐于案后,手持一管羊毫毛笔,「刷刷」在奏疏上写了起来,周良脸色越来越难看,感受到那沙沙的声音犹似催命的丧钟。
索元礼脸色发黑,近前,颤声道:「周大人,这可如何是好?」
周良瞥了一眼索元礼,并未理会,已存弃卒保车之意。
「大人,大人。」就在周良内心愈发焦躁之时,一个文吏进入囚牢,禀告道:「大人,长公主殿下来了。」
周良面色微变,连忙道:「这……我去迎迎。」
说着,看向高延福,哭丧着脸道:「高公公,下官失陪,先去迎迎长公主殿下。」
而高延福皮笑肉不笑道:「周大人自便,代咱家向长公主殿下问好。」
目光连忙投向那奏疏,心头已掀起惊涛骇浪。
只怕这奏疏一出,朝堂格局都要为之一变吧。
大理寺官署,厅堂当中——
镇国长公主落座在一张黄花梨木制的靠背椅子上,司荻则在不远处落座,其人斜飞入鬓的锋眉之下,一双清冷眸子打量两侧。
薛芷画既知沈羡安然无恙,并未受刑,倒也放下担心。
不大一会儿,周良和索元礼前来堂中,向那气度雍容华美的丽人行了一礼:「微臣见过殿下。」
镇国长公主抬眸打量向周良和索元礼两人,神色淡淡道:「周大人免礼。」
「谢殿下。」
周良道了一声谢,心头纳闷儿,这位镇国长公主来大理寺做什麽?
这会儿还没有联想到沈羡身上。
「本宫听说你抓了昭文馆的沈学士?」镇国长公主声音清泠,美眸蕴藏着清冷之色,一下子打断周良的幻想。
周良:「……」
又是来问此事的?
周良可以说有种捅了马蜂窝的感觉。
大抵有种打了小的,来了老的——「我是主角」的错觉。
周良心头发苦,解释道:「殿下误会了,下官只是寻沈学士来了解一下虞家逆案的情况。」
镇国长公主一双狭长丶清冽的凤眸盯着周良,问道:「你没有动刑吧?」
周良闻言,连忙整容敛色,道:「殿下,下官岂敢?沈先生明晰律法,微臣与其攀谈,为其气度所折,纵有下属大理寺正索元礼出言严刑拷打,微臣一力拒之。」
索元礼:「???」
为其气度所折?一力拒之?
合着…小丑只有我自己?
司荻锋眉挑了挑,那双淡漠如冰的眼眸瞥了周良一眼,心底冷嗤,小人耳!
镇国长公主玉容如笼霜霭,语气淡漠而威严:「那就好,沈先生乃是母后都要礼遇的国士,尔等不可折辱!」
周良闻言,面色发苦,心头却暗悔不迭。
差点儿被天杀的索元礼给坑了!
现在尚有补救之法,只要把所有的罪责都推给索元礼,他就能将自己摘乾净。
镇国长公主华美容颜上现出关切之色,问道:「沈先生呢?」
周良连忙道:「殿下,现在狱中,高内侍已经宣读了圣旨,沈学士正在写奏疏。」
「奏疏?」镇国长公主翠丽柳眉下的美眸微动,心头不由涌起好奇。
就在这时,一个大理寺的狱卒进入官厅,道:「大人,秘书监少监沈临沈大人,殿院侍御史沈斋等人来了。」
沈临终究有些不放心,与沈政丶沈虔丶沈斋等人前来,此刻车马和随从已经到了大理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