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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都护远远就瞧见楼塔上的光芒。
那是边军传讯时,在篝火上洒的磷粉所产生的白焰。
於是他们十人在夜里绕着外环城墙,赶往东南门。这三天疾行,很多时候,大都护都是睡在马背上,让亲信看照着骏马的方向,并由几位仙子轮班领头,而小仙则是几乎无眠,仅需阖眼片刻,便能补足精神。
看着郢城在前,大都护的疲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加快的心跳,以及对於未知带来的不安与兴奋。
临近东南门,前方小仙认准方位,甩出一符,符火点燃,照亮了城上城下的众人,城上的卫兵肃立警戒,校尉看到那飞符连带送上来的一块黑影,伸掌一接,定眼一看,发现是大都护的玉佩,於是无声下令,让卫兵垂绳下墙。
大都护等十人在城门外勒马,接着拉绳,飞速攀升上城,刚踏上墙,军官便跪地一片。
「走。」大都护只讲一字,官将迅速起身,五百亲卫随即跟上大都护步伐,快步下石阶,朝着中环进兵,剩下五百位左武卫军兵,神色如常的戍守城门。
黑夜无月,郢城已眠。
偶尔遇到巡逻更夫,最前方的亲卫随即低喊:「禁卫军轮班。」
更夫恍然,低头让行。
五百人,口衔枚,从外环东南门朝中环南门竞走,竟是一点声响也无,踏步落地无声,转弯前行无声,盔甲军械系紧握扶,亦是无声。
外环民宅多,酒楼客栈杂,若见星夜起身的百姓或夜里忙活的贩夫,亲卫更是坦荡前行,让众人以为不过是寻常操演。
走近中环,南门在眼前,中环城门比外环更高,已经无法攀绳而上,但也不需要。
校尉抬手举拳,亲卫兵急停肃立,卫兵出阵上前,持箭令至门前递给守卫,守门卫兵转身将箭令透过暗窗递给门後卫兵。
大都护在阵中观望,他沉着气,等。
一会,侧门开缝,跑出八位卫兵,接着左四右四,缓缓推开城门,门内也有八人,则是向内拉门,因是十六人合力推拉,使得巨门无声而开。
校尉举掌,往前挥,亲卫兵再度往前踏步,待五百人过了门,城楼又下五百人跟上,一千亲卫兵,朝着内环进军。
千人,再难无声,偶有盔甲碰撞,刀械铿锵,但仍无碍。
中环多商行宝号,官员宅邸座落,除了更夫还有差役巡街,且从中环南门往内环西北门的路上,肯定会让西南与西门的禁卫军瞧见端倪。
因此,得快。
当无法再用轮班之词诓骗差役後,随军小仙径自贴符,使其昏睡,待沿途贴了三位後,警报终是响起。
「什麽人!站住!」
校尉举拳往前直刺,全军不再竞走,而是跨步奔跑,跑动声响瞬间在夜里震出骚动。
中环西南门禁卫军由暴尘军轮守,内环西南门则是巡洋军,两军点燃无数火把,照亮城中奔跑的铁墙军,两门军官,竟是不约而同的选择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中环西门由墨甲军驻守,内环西门则是游骑军,两门守军则是火速派兵下城。
尤其墨甲军轮值的左骁卫,更是直接列阵阻拦。
「停下!左武卫造反了吗!」左骁卫校尉高喊:「停下!再不停要敲警钟了!」
「冲!」亲卫军别将率先领头出阵,横刀於前。
冲阵。
久经沙场的亲卫军精锐与待在京城戍守的卫兵,一照面撞击,双方各有损伤,但接下来的情势便成了一面倒的扩散。
左骁卫前排被撞倒,後排跟着倒,再後排慌退,这一退,就真的垮了。
亲卫军由别将带头冲,尖端刺入敌阵後,首排被撞倒的亲兵,马上被後排顶上,没顶住的,再後排随即替身,一排排持续撞阵。
一波水花激起,两波随即淹没。
内环赶来的右御卫是游骑军轮值,左右御卫都是最忠於皇城的卫兵,因此在见到来军後,大都护随即高喊:「铁墙军之帅,镇军大将军在此!圣上遭小人蒙蔽,大都护率领铁墙军??清君侧!」
亲卫军一同高喊:「清君侧!」
右御卫只觉满脑荒唐,竟是愣在当场。
大都护举臂高呼:「萧都督倒行逆施,民不聊生,盗匪横行,今日我便替圣上除去萧恶首,还大楚一个朗朗乾坤!」
「清君侧!」
右御卫心中翻江倒海,一时间竟无法判断是否要阻拦,在这麽一个犹豫的刹那,铁墙军已经冲破阵,朝着内环西北门跑去。
右御卫校尉咬牙,怒道:「别愣着了,去敲警钟,他娘的,又要变天了。」
大都护既已现身,亲卫军便改由他来领军,冲至内环西北门时,全城警钟响起,更夫急敲锣呼喊居民闭户在家,差役通报呼喊官员切勿外出。
内中外三环烽火点燃,守城大将张柱国,半夜被摇起身,连忙登高眺望,再飞速下令部署,调动全城禁军。
先守护皇城,再围歼铁墙军。
此时,内环西北门早已开启。
千人亲卫军过门後,又有千人汇流,两千亲卫军,终於集结。
大都护左右各一位亲卫中郎将护着他,再後则是十位仙人紧跟,两千亲卫军如洪流席卷。
内环多是勋贵宅邸与机关要府,才往南跑没几步,左右两御卫都已经列阵於皇城各门,寸步不让,但他们没有要动圣上,因此只是飞奔而过。
再往南,接到守将命令的暴尘军与巡洋军无法再坐壁上观,摆阵於要道上。
大都护这回不再冲阵,提声高喊:「只诛罪首,不伤无辜!」
巡洋军无动於衷,倒是暴尘军微微松动,大都护帅军朝暴尘军拐弯,在阵前急转绕道。
再往南,碰上镇山军轮值的左右威卫,这两卫不是摆阵,而是迎军对冲。
「杀!」从北境雪山调来京城的卫兵,悍勇之气绝不输给西郡精兵。
大都护左右两亲卫中郎将,拍马窜出,一左一右,如两枚尖牙,与左右威卫对撞。
「嘣。」
高速奔跑的两军冲击,响起的不是刀械碰撞的铿锵,而是盔甲推挤的闷响。
前军交缠推挤嘶喊,大都护却猛然被往後急拉,十仙将他扯入後军,亲卫军随即分成两半,前军与左右威卫缠斗,後军撤离要道,绕官府小巷,直奔上将军府。
上将军府前,墨甲军职守的左骁卫重新布阵,并将府邸围个水泄不通。
大都护领着一半的亲卫军抵达後,正想着要如何冲府,东面便似有奔雷轰响。
无云无雨,哪来的雷?
震动,响动,入眼,竟是骑兵奔来。
中外两环驻守的左武卫驾马袭击,直接把府前的军阵给撞散,一时间,人仰马翻,吼叫喧天。
「冲!」
机不可失,大都护帅军冲入上将军府。
府大如镇,千军入镇犹如泥牛入海,分散街弄,与府中守卫展开巷战厮杀。
「冲院!」大都护不愿被巷弄缠住,领着一团五百亲卫,硬闯中心四合院。
院前守卫只有数十人,却仍奋身举刀迎敌。
亲卫同样拔刀挥砍。
「砰。」大门撞开。
亲卫军尽数跨跃,奔流入院。
过墙穿道,进广场。
五百人,场中立定,喘息。
大都护微愣,正要下令让亲卫军入厢拆房搜人之际,院墙上冒出无数黑影卫兵,四面围合,居高临下,更骇人的是??
守城的巨械,连击弩箭竟也架设在墙上,一时间,静默无声。
弩兵紧握连弩,只待一声令下。
这一刻,院外的杀声震天与院内的寂静无声,形成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大都护??」亲卫军小仙掏出百里符,递了过去。
院墙上的黑影卫兵,不是禁卫军,而是城外的墨甲军,他们??怎麽进城的?
大都护推开符,面无表情,仰头想找到领军之人。
忽地,主厅大门推开,无数目光转向。
墨甲军统帅,威武大将军冷笑出门,环视广场卫兵,抬额朗声:「大都督邀大都护,入室一叙。」
「大都护!」小仙再次递出百里符。
大都护深吸一口气,踏步上前,同时,暗中握住符纸,藏入袖中。
「铁墙军。」
「在!」
「原地坚守。」
「喝!」
大都护跨步入房,看也不看威武大将军,神色自若,宛若无人。
厢房内,仅有一人。
垂垂老矣的辅国大将军,官拜二品大都督,萧宏。
大都督身穿墨色锦袍,靠在轿椅上,由黄花梨制成的木椅,上头铺着雪山白狐的皮革绒垫,椅子旁摆着一张小圆桌,桌上有壶茶。
厢房挺大,有窗格,有门扉,有字画,有灯笼,却没有卫兵。
「清络。」
「大都督。」
「这局??我赢了。」大都督骄傲地笑了笑。
「难说。」大都护摇头,看着白发苍苍的老者:「我也可以现在一刀砍死你。」
大都督放声大笑:「哈哈哈哈??砍了我?你?哈哈哈??」
大都护鼻孔喷气。
「行,来,砍。」大都督歪头,让枯皱的脖子露出。
大都护微微喘息。
「人贵自知。」大都督见清络没动作,便恢复躺姿。
「但我也没输。」大都护转身准备离去,却看见威武大将军关上厢门,守在门外。
「别急??我,能让你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