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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云山能清晰地感觉到，薛谷阳那热情洋溢的笑容背后，是一种深深的戒备和审视。
感觉已经差不多了，姜云山就起身告辞了。
“薛书记，您工作繁忙，我就不多打扰了…我去办公室安顿一下，争取尽快进入工作状态。”
“好好好！云山同志就是雷厉风行啊！”
薛谷阳再次用力握住姜云山的手。
“那先就这样…你先熟悉环境，具体工作的话等下周一的书记办公会上我们再详细议一议。”
“好的…薛书记留步！”
姜云山阻止了薛谷阳作势欲送自己出门的动作。
而薛谷阳也就顺势停下了脚步。
离开薛谷阳的办公室，姜云山脸上的笑容慢慢褪去，眼底浮现一丝冷意。
果然如他所预料，这大江省纪委的水也很深，薛谷阳展现出的热情，比直接的冷遇更令他感到警惕。
姜云山找到五楼的508办公室，打开门进去。
一眼看去，房间面积不大，算是标配，各种东西也还算齐全，窗台上还有一盆绿萝长得郁郁葱葱。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的气味。
姜云山以为是房间很久没用过了，所以也没在意。
他把公文包放在桌上环视四周，这里将会是他未来一段时间的战场了。
对于纪委内部这些人对自己的态度，他其实已经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
正如他所预感的那样，整个下午，他这间办公室都很安静，没有任何一个干部主动上门。
一扇大门仿佛就成了一道无形的分界线，将他和整个省纪委的其他人隔离了开来。
直到快下班的时候，那位办公厅副主任李昌达才来了一趟，送来了几份内部刊物和一份需要他签字确认的办公设备清单。
对方的态度客气而热情，但嘴里没有一句不是没有营养的套话。
姜云山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发现李昌达似乎随时都想逃离这间办公室。
他似乎就这样被彻底地“晾”在了一边。
然而，从政经验日益丰富的姜云山也并不急躁。
他利用这个下午的时间，仔细翻阅了留在办公室里的那些文件。
虽然大多是些流程性的规章制度和学习材料，以及一些无关痛痒的内部通报，但他依旧看得十分认真。
姜云山看看时间马上就要下班了，想了想就抓起桌上的座机，按照内部通讯录上的号码拨了一个电话出去。
号码是省纪委案件监督管理室主任赵逢军的，而这个部门刚好是姜云山即将要分管的。
电话响了很久，就在姜云山以为无人接听准备挂断的时候，那边才终于接通。
“喂？哪位？”
一个略显不耐烦的男声传来，背景音有些嘈杂，似乎是在某个饭局或者娱乐场所。
“赵主任吗？你好，我是新来的姜云山。”
姜云山的语气十分平静。
电话那头明显沉默了一下，背景噪音也瞬间小了许多，像是被用手捂住了话筒。
几秒钟后之后，那个男声再次响起的时候已经没有了嘈杂的背景音。
“原来是姜副书记啊…你好你好，实在不好意思，刚才信号不太好，你找我是有什么指示吗？”
对于姜云山的上任，今天一天的时间过去，所有该知道的人都已经全部知道了。
“指示肯定谈不上…毕竟我也是今天才刚报到…”
姜云山的语气很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
“找你呢是想了解一下案件监督管理室近期的主要工作情况，你看什么时候方便的话，我们碰见面聊一下吧？”
“哎呀！姜书记，这个还真是不巧啊…”
赵逢军的语气马上就是一变。
“你看我这边正在下面地市出差，一时半会儿可回不去啊，你看……要不你等下周？下周我回去第一时间向您汇报！”
理由充分，态度诚恳，无懈可击。
姜云山的嘴角浮现一丝冷笑。
“那就下周吧，先就这样，赵主任你先忙吧。”
不等对方再说什么，他直接就挂断了电话。
紧接着，他又拨通了第一纪检监察室主任，钱运强的电话。
这一次，电话倒是接通得很快。
“你好！请问找哪位？”
钱运强的声音听起来很洪亮，精气神十足。
“钱主任你好，我是新来的姜云山。”
姜云山语气平静的自我介绍。
“姜书记你好！”
钱运强没有任何停顿，显然其实早就知道姜云山的身份了。
“是这样…如果不出意外，我以后会分管监察一室，所以想提前了解一下你们手头正在办理的重点案件情况，不知道方便不方便？”姜云山很是客气的问道。
“哪里会不方便？我们欢迎领导指导工作…”
钱运强的声音依旧热情。
“不过…姜书记，实在是抱歉，我们一室全体同志这会儿都在外面封闭式集中办案…”
“你知道的…这种情况下纪律要求特别严，我是刚好回来拿份材料才接到您电话，您看要不改天？”
又是一个无懈可击的理由，全体外出办案。
“把地址给我，我过去看看。”姜云山淡淡地说道。
“啊？这…”
电话那头突然就卡壳了，钱运强的热情瞬间就凝固了。
“这地方比较偏，路也不好走…而且我们这案子正在攻坚阶段，气氛比较紧张…”
他越解释声音越小。
“哦？什么大案有这么紧张？”
姜云山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这样的话，那我更需要去看看了，把地址发给我吧。”
说完，他再次干脆地结束了通话。
他和两位素未谋面的下属之间第一次短暂的交锋，暂时画上了一个冰冷的休止符。
姜云山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光滑的办公桌面上敲击着，视线扫过通讯录上信访室主任孙耀武的名字。
但是，他却没有再打电话。
事不过三。
他已经主动伸出了两次手，赵逢军的“出差”，钱运强的“封闭办案”，真假尚且不论，但态度已经表达得十分清楚。
那就是他们拒绝接受他这个副书记的领导。
而这个信访室主任的态度，恐怕也不会例外。
实际上，这也印证了他的一些猜测，所以也并不是特别意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