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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云山打了个电话给马子杰，就驾车回到了宁家老宅。
这时候，生活规律的宁老爷子早已睡下。
因为白天的分歧和于靖的突然见面，姜云山毫无睡意。
于是，他就独自一人去了书房。
金诚、农机厂、政务中心（被划掉，改为“集中审批”）、丰岭县、盛源、方琳、雷鹏、口碑、退路、黄富海、于靖、于家…
姜云山铺开白纸，写下了一大堆的关键词后，望着这些关键词就陷入了沉思。
放弃？这两个字重逾千斤。
他仿佛能看到潘正明失望的眼神，杨志诚绝望的背影以及方琳被免职时的崩溃，还有穆雪婷、何万山等人在浑江市勉力支撑的艰难…
“睡不着吗？”
宁景瑜轻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端着一杯温热的牛奶，身上披着一件外套。
姜云山回过头，接过牛奶，握住她有些微凉的手，柔声开口。
“吵到你了？”
“没有…我一直没睡…”
宁景瑜摇摇头在他身边坐下，看着他面前凌乱的纸张，轻轻叹了口气。
“还在想爷爷的建议？”
“嗯…”
姜云山点头，低声说道。
“我觉得咱妈说得很对，口碑立起来难，毁掉却很容易…”
“一走了之的话，实在是对不起很多人，也断了自己以后招商的路…”
“可爷爷说的…也是赤果果的现实，黄富海一天坐在那个位置上，我就一天难以出头。”
“云山…我不知道该怎么选择，但是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宁景瑜将头靠在姜云山肩上，声音虽轻，却带着坚定。
“无论你选择留下还是离开，其实都不是世界末日。”
“我知道…”
姜云山伸手揽住宁景瑜的肩膀。
“但我需要想清楚，哪一种选择未来我才不会后悔。”
“嗯…我相信你！”宁景瑜闭上了双眼，低声说道。
“小瑜…是我对不起你…”
姜云山突然感到有些愧疚。
在公事上他无愧于任何人，但是在个人感情上他最觉得对不起的人就是宁景瑜了。
“别说话…让我靠一会。”宁景瑜闭着眼睛轻声说道。
“好…”
姜云山点点头，也不再说话。
这一夜，书房的灯很晚才熄。
……
第二天，天不亮就开始下起了小雨。
宁家的气氛依旧有些微妙。
宁老爷子起得早，单独吃了早饭。
所以，早餐桌上就只有周雪怡、宁中行和姜云山夫妻四人。
很有默契的，吃饭的时候大家都只聊了聊京城的天气，一句话都没提到昨天讨论的问题。
但周雪怡快速吃完早饭后，就拿起手机走到了门外，开始一脸严肃的打起了电话。
偶尔听到几句，姜云山就明白了，这是周雪怡在用她的方式评估自己离开河西省可能会引发的连锁反应。
而宁中行则相对平静，但他用餐后并没有立刻去单位，而是去了后院找了老爷子。
等他出来时却对姜云山点了点头，开口说了几句话。
“我又和你爷爷聊了聊，他尊重你的想法，但也让我提醒你，不管你怎么决定，留给你的时间都不会太长。”
说完，宁中行就直接离开去上班了。
时间不会太长吗？
姜云山深吸一口气，回到房间他也开始拨打电话。
昨天晚上他给马子杰打过电话，马子杰说了这一个月浑江市的一些情况，但并不详细。
所以今天他打算详细了解一下。
第一个电话，他打给了仍在浑江市苦苦支撑的穆雪婷。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背景音有些嘈杂，穆雪婷的声音压得很低，声音惊喜但却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
“云山？你还好吗？家里情况怎么样？”
她首先关心的是姜云山。
穆雪婷虽然前天就知道姜云山已经没事了，但听说是宁景瑜亲自接走了他，就没好意思主动打电话。
“我没事，雪婷…”
姜云山心头一暖，然后就问起了正事。
“市里现在情况怎么样？于靖今天回浑江了吗？”
“你等我一下…”
穆雪婷说完，电话那头就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现在好了…”
穆雪婷似乎走到了一个相对安静的地方，声音清晰了些。
“于靖一直在浑江啊，刚才我都看见他了，而且他昨天下午还召开了招商引资专题会的。”
姜云山明白了…于靖昨天是特意赶到京城来见自己的，恐怕昨天见完面就直接又飞回去了。
看来…于靖想赶走我的意愿是非常强烈了！
姜云山做出了判断。
“对了…昨天下午开会，于靖全面推翻了之前你定下的‘服务优先，谨慎引入’的原则，要求各部门下达硬性指标，限期引入投资…”
穆雪婷接着说道。
“现在气氛很不对，而且，他外聘了一个专业的团队已经开始接触金诚集团那边，似乎很有把握说服金诚集团。”
“说服金诚集团？”
姜云山的眉头紧皱。
当初他为了说服金诚的董事长潘正明继续投资，可是承诺了帮金诚解决资金问题的。
难道于靖也打算用这一招？
“他们具体打算怎么做，接触的效果如何你清楚吗？”姜云山想了想，然后问道。
“呵…于靖借着主持全面工作的机会，调整了副市长的分管内容，我现在已经被完全架空了…”
穆雪婷苦笑着继续说道。
“现在招商引资这一块工作是于靖亲自在分管，我根本没办法知道具体的情况。”
“雪婷…辛苦了…”姜云山轻声说道。
“我不辛苦…只是…你什么时候回来？”
穆雪婷最终还是没忍住问出了这个问题。
“我…还不确定…等确定了我第一时间告诉你！”姜云山有些歉意的说道。
“可是…”
穆雪婷欲言又止。
“雪婷…压力太大的话不妨暂时放手，就当给自己放个假休息一段时间！”姜云山温声说道。
他面临的选择没办法给穆雪婷说，所以只能如此说道。
实际上不管他最终选择了哪条路，穆雪婷现在继续和于靖对抗都已经没有多大的意义了。
“好的…我知道了…”沉默了一会，穆雪婷才轻声说道。
“那先就这样…过几天我们再联系！”
姜云山终止了通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