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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
浑江市市委会议室。
姜云山召开了新班子组建后的第一次正式常委会议。
椭圆形的会议桌旁，新老常委们各自落座，没人交头接耳，气氛显得有些微妙。
姜云山端坐主位，面前摆放着简单的茶杯和笔记本，神色平静。
在他的左手边坐着的是新任市长顾宏运。
三十五岁的顾宏运同样显得很年轻，身姿挺拔，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
他的嘴角习惯性地微微抿起，透着一股冷峻。
“现在开会…第一项议题，关于学习…”
姜云山开始按照会议流程主持会议。
前期的学习文件和几个常规的议题在波澜不惊中顺利通过，会议室内的气氛逐渐变得轻松起来。
然而，当议题进行到今天的重头戏“关于妥善处理投资商撤资及优化营商环境的决议”时，气氛又再度变得紧张起来。
这个问题是姜云山亲自提上议程的。
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由于前任林长天的不作为以及于靖的肆意妄为，浑江市的投资环境受到了严重影响。
之前招商引资会签下的项目不是撤资就是暂停，可以说如今浑江市的招商工作已经完全陷入了停滞。
“雪婷市长，你给大家介绍一下现在的情况吧！”
姜云山看向了穆雪婷。
“好…”
穆雪婷点点头，没有任何意外的开口了。
“目前的情况是，原本签订了意向协议的投资商普遍对我们的政府诚信，政策连续性以及营商环境心存疑虑…”
“这个问题必须要解决了，如果继续放任下去，后果将不堪设想…”
说到这，她顿了顿才又继续说道。
“最直接的后果就是，今年结束我们浑江市在省里的排名铁定会是倒数第一，而在座的各位恐怕也会被整个浑江的百姓戳脊梁骨！”
穆雪婷一番话说得极为不客气。
“各位都听到了吧？”
姜云山放下手中的笔，沉声开口。
“投资商撤资，说明我们的工作确实出现了严重问题，这已经损害了浑江的根基…”
“我认为我们现在不是讨论要不要请他们回来的问题，而是必须请他们回来…、
他停了一下，加重了语气。
“所以，我认为我们政府方面必须主动站出来，拿出最大的诚意，成立专门的工作组，主动联系这些撤资的投资商…”
“该道歉的要诚恳道歉，该纠正的问题要立刻纠正，该给予的补偿或者新的优惠政策，只要是在法律法规允许的范围内就大胆地给…”
“我们要让投资商看到浑江新班子改变的决心和诚意，重新信任我们！”
姜云山的这番话逻辑十分清晰，核心就是一个主动和诚意，这是他反复思考后才形成的方案。
只有这个方案通过，浑江市拿出足够的诚意之后，他才能名正言顺的实施他的计划去挽回绝大部分投资商。
而在他看来，他的这个建议应该是不会有人反对的，毕竟发展浑江市经济的成绩在场的常委都是受益人。
然而，事实却证明他这次的判断出了问题。
姜云山的话音才刚落下，会议室里就响起了不同的声音。
“对姜书记的提议，我倒是有一些不同的看法…”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了说话的市长顾宏运身上。
顾宏运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一脸平静的继续说了下去。
“政府主动改善营商环境，这是必要的，纠正之前工作中存在的错误和不足，也是我们应该做的…但是…”
他刻意加重了但是这两个字，目光转向姜云山，眼神中的含义有些复杂难明。
“我个人认为…政府的姿态和底线必须把握好，我们是规则的制定者和维护者，不是企业的附庸，更不是可以随意被拿捏的软柿子…”
“比如向企业道歉这种事…”
顾宏运停下来轻轻摇了摇头，然后继续说道。
“我就认为极为不妥…政府向企业道歉，这在全国范围内都极为罕见，容易释放错误的信号，会让我们浑江市政府的权威性和公信力继续走低…”
“我们越是放低姿态，那些商人就会更加拿捏我们，甚至以后还会动不动就以撤资相要挟，让我们陷入被动…”
他一脸肃然的侃侃而谈，同样逻辑清晰。
“我认为们应该做的…是严格依据法律法规和合同条款来厘清责任…”
“如果确实是我们之前的工作人员存在问题，那就依法依规处理相关人员，给企业一个交代…”
“如果是我们的政策执行有偏差，那就及时调整政策，确保公平公正…”
“我们可以承诺未来提供更优质的服务，更高效的审批，但绝不能轻易低头道歉，这是政府的底线！”
顾宏运的立场极其鲜明，那就是改善环境可以，纠正错误也可以，但政府的脸面和权威不能丢，尤其不能开“政府向企业道歉”这个先例。
他的观点，在这一刻和姜云山的提议形成了尖锐的对立。
姜云山强调诚意和结果，为了发展政府也可以暂时放下身段来解决实际问题。
而顾宏运则强调规则和底线，认为政府的权威是营商环境的基础，不能本末倒置。
会议室内陷入了沉默。
所有常委的眼神在姜云山和顾宏运之间来回逡巡。
新任一二把手的第一次正面交锋就这么猝不及防的发生了，其结果将直接影响到未来浑江市的权力格局。
姜云山面色不变，但却微微眯了眯眼。
他认真思索了片刻才重新开口。
“顾市长，我理解你要维护政府权威的心情，但是我们也要面对现实…”
“现在的问题是，投资商已经对我们彻底失去了信任，这已经不是简单处理几个干部，调整几项政策就能立刻挽回的…”
说到这里，他的措辞开始变得尖锐起来。
“顾市长刚才说到了政府的尊严和底线，那我就想问了，一个留不住企业，让发展停滞，让百姓无法就业的政府，还有什么尊严可言？”
顾宏运的脸色变了变，但又很快就恢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