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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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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门已闹得不可开交。
    拓跋武嚷嚷着要见端敬帝,刘衍却道他是奉旨行事,苏央便是此刻手持圣谕来到城门下。
    她声音洪亮地宣读了圣谕,连城门内的百姓也能听见,最后她道:“王爷,您收手吧。”如果可以,苏央不想在今日见血。
    刘衍面色如常。
    这个变故不会影响他要杀了他们,再向南凉国开战的计划。
    他不为所动地操纵灵蛊人去杀南凉国的人。拓跋武拔刀回击,质问道:“王爷,您假传圣命,不顾皇上的圣谕,这是要谋反?”
    刘衍捏着城墙,一字一顿道:“本王从未想过谋反,本王只想夺回原本就属于大周的东西,你们这些贪得无厌的人该死。”
    苏央听完这番话,知道刘衍是绝不会回头的了。
    她拿出虎符。
    刘衍看见虎符的那一刻,略有感触,他的大哥不愿意派兵去打那些欺辱大周的外族人,只想和谈,却派兵来抓他这个弟弟。
    不过他也不在乎了。
    此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苏央还在传达端敬帝的口谕:“活捉庆王爷。”事到如今,端敬帝依然仅是让她活捉刘衍,而不是在抓住他后,立即就地正法。
    同样也早已潜伏在城外的将士闻令而出,整齐划一,手握刀剑,视死如归,团团地围住战斗力超群、也不知疼痛的灵蛊人。
    刘衍吹响笛子。
    灵蛊人的速度变得更快。
    苏央拔剑出来,对付灵蛊人,钟空、钟幻紧随其后,沈见鹤暗骂一声刘衍真是死固执,也拿着自己挖墓的铲子砸向那些灵蛊人。
    忽有一道笛音在城门下幽幽响起,与刘衍的笛音相抵,灵蛊人的速度变慢,苏央他们还能对付着,速度再快就受不住了。
    刘衍眯了眯眼。
    只见一名少年从雪中走来,面容昳丽,双手持骨笛,身形修长,垂在腰间发梢被风吹起,靛青色的衣衫在一片白色中尤其明显。
    笛音悠扬,又跌宕起伏,充满诡谲、阴邪之意。
    骨笛随主。
    无论是能力,还是心性。
    祁不砚不疾不徐地越过暂时没有攻击他的灵蛊人,一步一步地走近,抬眼望城门上的刘衍。
    刘衍目光紧锁在祁不砚身上,来得正好,他解决掉这些人时,也顺便以祁不砚那含有天蚕蛊气息的血来饲养他的灵蛊人。
    祁不砚在吹骨笛之际,还操纵天蚕丝杀一旁的灵蛊人。
    离笛音越近的人会越难受,苏央捂住胸口,咬紧牙关忍住,他们需要祁不砚吹骨笛对抗操纵灵蛊人的刘衍,纵然他们也会难受。
    刘衍也不太好受。
    他吹笛是没事的,听祁不砚的笛音却感觉心神被人牵着走。
    祁不砚的骨笛太邪了。
    刘衍不敢有一丝停顿,强行收回有些乱的思绪,聚精会神地吹自己的笛子,企图压下祁不
    砚的笛音,令灵蛊人去攻击他。
    贺岁安也听到了骨笛音,她站起来,终究是放心不下,摘下遮眼的绸带,悄悄探头往城门处看,第一眼便看到了祁不砚的身影。
    笛音对她没用。
    祁不砚确实如原著所说,找到了一样可以短暂隔绝掉笛音的东西给她戴上,尽管贺岁安还能听到声音,但却不会受其干扰。
    这样的东西只有一份。
    无法分给其他人。
    祁不砚得到后,只用在了贺岁安身上,至于其他人,与他无关,能忍则忍,不能忍则死。
    不受笛音干扰的贺岁安趴在墙上,盯着城门处。
    城门处,祁不砚的天蚕丝在半空闪过,直接绞断几个灵蛊人的脖颈,泛着黑的血液溅地,一颗又一颗头颅滚落,骇人得很。
    他迎雪而行,天蚕丝由白变黑红,所过之处,一个灵蛊人也不留,祁不砚目的很明确——杀了刘衍,使其痛苦不堪,尸骨无存。
    可今日杀戮过多,天蚕蛊开始反噬他的身体了。
    他持骨笛的手微微收紧。
    靛青色穗子晃起。
    内力紊乱了,天蚕蛊在祁不砚体内飞快窜动着,完全不受控制,但还在能承受的范围内。
    若不是体内的天蚕蛊,祁不砚是能毫无顾忌杀上城门,直取刘衍脑袋的,偏偏他被天蚕蛊压制着,杀的人越多,实力越会下降。
    刘衍察觉到了。
    祁不砚的笛音不稳。
    怎么会呢,但不管原因是什么,刘衍大喜,抓住机会,他的笛音勉强压过了祁不砚的笛音,动如脱兔的灵蛊人立刻袭向祁不砚。
    始终关注着祁不砚的贺岁安的心一下子提起来。
    祁不砚放下骨笛,徒手拧断袭来的灵蛊人的脖颈,他们感受不到一丝疼痛,打身体无用。
    最简单粗暴的办法就是弄断灵蛊人的脖颈或刺穿心脏。
    “祁公子小心!()”
    离祁不砚不算远的苏央提醒他身后有一个灵蛊人偷袭。
    祁不砚没回头,天蚕丝一如既往干净利落地截断那个偷袭他的灵蛊人的脖颈,黑血喷溅,白雪化成黑红色的雪,透着诡异的美。
    苏央提醒了祁不砚,自己却被灵蛊人划伤手臂。
    沈见鹤跑到了她身边。
    “你也小心点。?()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苏央身子紧绷,冷静分析战局:“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皇上虽说要活捉刘衍,但我看是活捉不了,必须得先把他杀了。”
    沈见鹤抹掉脸上的污血:“我同意,皇上要怪罪就怪罪吧,总不能将我们都拿去砍头。”
    “问题是,我们近不了刘衍的身,谈何杀他?”
    沈见鹤说出关键点,他累得要死,忍受笛音的同时还要捡起死去将士遗留在地上的弓箭,对准灵蛊人的心脏射出去,连发几箭。
    苏央也是气喘吁吁。
    她抬眼看城门的防守:“他现在分神应付祁公子的笛音,可能没太
    ()多精力留意周围,我利用轻功上城门,再找准时机杀了他。”
    沈见鹤先射出一箭,不同意道:“太危险了,你不是有安排人在城里接应我们么?”
    苏央面色难看。
    她自责道:“是安排了一批人在城里接应我们,不过我看应该被刘衍解决了,不然城门上不会没动静,此事是我失算了。”
    他自告奋勇:“我去。”
    苏央看他。
    “你说你去?”
    沈见鹤没给她反对的机会,绕到偏僻处,使轻功潜上城门。
    苏央拦不住沈见鹤,唯有去找祁不砚:“祁公子,沈公子他上了城门,麻烦你掩护他。”
    祁不砚闻言看了一眼满脸着急的苏央,没说话。
    不过他也想快点杀了刘衍。
    祁不砚举起骨笛吹。
    而刘衍忙于吹笛相抵祁不砚的笛音,没发觉沈见鹤潜上了城门,他握紧铁剑,想一击即中。
    可还没等他动手,身穿侍女服的落颜公主出现。
    沈见鹤没见过落颜,不知她是公主,只疑惑遍布灵蛊人的城门上为何会忽出现一名女子,还拿着长剑,像是直接杀上来的。
    落颜一开始是不知道发生何事的,弄晕蒋松微后便留意城门的动静,隔着城门能听到苏央宣读圣谕,聪明的她也猜出来龙去脉。
    正好。
    她可以趁乱杀了刘衍。
    今天不是刘衍死,便是她死,落颜认贼作父多年,对不起在多年前被刘衍杀害的兄嫂,早已不想活了,倒不如赌上一赌。
    落颜原本的计划是假意顺从出嫁,晚上再潜回长安,在刘衍不备时杀了他的,不料他今日会做出这样的事,还美曰其名为大周?
    不过是他自己的执念罢了。
    自作孽,不可活。
    落颜的长剑快要刺中刘衍时,有灵蛊人打中了她手腕,剑“哐当”落地,刘衍也看到了她。
    刘衍暂停吹笛,惊道:“阿颜?你怎会在此?”
    “为了杀你。”
    落颜眼通红地捡起剑,还欲刺向刘衍:“去死吧,刘衍。”
    灵蛊人遵守着“有人杀刘衍,便立刻杀了对方”的指令,捏住了她的脖颈,夺过剑,将她往地上一扔,再举起剑刺她心脏。
    刘衍出声:“不要!”
    灵蛊人收不住剑。
    眼看着落颜就要殒命于此,沈见鹤想出手相助时,便看见蒋松微及时将她拖走,灵蛊人的长剑则刺入石板上,碎屑飞起。
    落颜心脏骤停。
    她望着掌心满是血的蒋松微,顿时哑口无言了。
    刚刚在街巷里,蒋松微被落颜用迷药弄倒在地,但他在意识消散、快彻底晕过去前,强撑以利刃割破自己的手,换取清醒。
    雪落他们身上,寒风不断,这般冷的天气,他却因疼痛而满头大汗:“公主,您没事吧?”
    落颜站起来。
    蒋松微要拉
    她下城门。
    落颜不肯,表情狰狞:“我要杀了他!我一定要杀了他……”蒋松微果断将她打晕带走。
    他不能让她有事。
    这是他该完成的任务。
    刘衍现在对落颜还存有不舍之心,万一待会儿狗急跳墙,可能还是会杀了她的,或拿她去威胁苏央的,蒋松微必须得将她带走。
    就在刘衍的注意力被落颜吸引了去的时候,沈见鹤逮住时机动手,抬剑劈向刘衍的脖颈。
    刘衍感到剑风,侧了下身,沈见鹤扭转剑势,回刺他心脏。
    刘衍要承受祁不砚的阴邪笛音,又被落颜差点死了的事牵动心弦,反应略迟了些,被沈见鹤刺中胸膛,血液染红他的华服。
    沈见鹤想乘热打铁,刺穿他心脏,叫他死在自己剑下。
    灵蛊人捏住了他手腕。
    沈见鹤脸色发白。
    “咔嚓”一声,他骨头似被力大无穷的灵蛊人捏碎了。
    沈见鹤握不住剑了。
    刘衍看了一眼渗着血的胸膛,这个伤对他来说是非常有影响的,不行,必须得速战速决了,他给灵蛊人下了个指令,继续吹笛。
    只见灵蛊人把暂时无还手之力的沈见鹤提上城墙,要扔他下去。城门下的苏央看见后,握紧拳,心口一颤:“沈见鹤!”
    躲着的贺岁安也看见了。
    “沈前辈。”
    她无声地喊了句。
    可她们都没能在瞬息间做出什么反应,因为沈见鹤被灵蛊人直接扔了下来,没一丝的停顿。
    沈见鹤的黑色身影在半空中掠过,落到城门下。
    他落到雪地的那一刻,吐了口血,想起来,奈何身子一软,手脚无力地垂在身侧,苏央越过恍若数不清的灵蛊人,奔向沈见鹤。
    贺岁安用力地捂住嘴巴,才能不使自己叫出声。
    她不能给他们添麻烦。
    苏央跑到了沈见鹤身边,却不敢碰他,喉咙干涩:“你。”
    沈见鹤艰难地抬起眼睫看她,扯了扯唇角,勉强露出笑:“男子汉大丈夫,这点伤,这点疼,我还是受得住的,不死就成了。”
    他又吐了口血。
    苏央怕挪动他会变得更严重,急道:“你别说话了。”
    沈见鹤却自己爬了起来。
    她赶紧扶他。
    沈见鹤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在掉下来时像散了一地,缓过气还能忍:“不用管我了,我自己缓缓就好,你快去帮他们。”
    “你先找个地方藏好。”苏央取舍轻重后,离开了他身边。
    站在高处的刘衍自然也是看到了城门下发生的事,他并不在意沈见鹤有没有被灵蛊人摔死,伤成那样,横竖也没什么用了。
    刘衍专心吹笛。
    祁不砚才是他要小心的。
    刘衍凝神看祁不砚,祁不砚刚也目睹了沈见鹤坠落城门的全过程,他仍然从容不迫吹笛子,想将这些灵蛊人控制为自己的
    。
    灵蛊人被他们二人吹的笛音拉扯着(),步履维艰。
    苏央拿着剑冲在前面。
    她对将士们道:“杀!”
    将士们被苏央有力的喊声和行动感染到?()?『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也冲向了灵蛊人。
    祁不砚又用天蚕丝杀掉几个灵蛊人,七窍隐隐作疼,甚至有渗血的迹象,这是体内的天蚕蛊正强烈地警告他不要再杀人。
    他没停下吹笛,亦没停下用天蚕丝杀灵蛊人,随着杀人的数量越来越多,祁不砚眼尾愈发红,淌出血,在白皙皮肤上尤其明显。
    刘衍眼一亮。
    他感觉太不可思议了。
    来自苗疆天水寨的少年似乎在受什么压制,突破不了压制,也就无法再与他的笛音抗衡。
    刘衍趁胜追击。
    祁不砚抬眼,不顾自己身体,又一次举起骨笛。
    不仅如此,还有一截锋利的天蚕丝无声无息地从他指尖弹出,掷向刘衍。却被守在刘衍身边的亲信挡下了,亲信捂住喉咙倒地。
    刘衍感谢地看了一眼为自己死去的亲信,吹的笛音愈发急促,非要将祁不砚不稳的笛音压得死死,不给对方任何翻身机会。
    角落里,贺岁安为祁不砚捏一把汗,想让红蛇去帮他。
    红蛇不肯。
    它得在此处守着她。
    贺岁安叫不动红蛇,自己又不能贸然出去送人头,只能作罢,很快,她眼底露出一抹惊喜,因看见崔姨带着阿宣出现在城门口。
    崔姨杀的是灵蛊人。
    所以她不是帮刘衍,不是帮刘衍,就是帮他们。
    而刘衍见自己找了多日都不见踪影的崔姨出现,停下吹笛,先是一喜,然后是无尽的失望和难以置信,她竟助他人,背叛于他。
    崔姨喊阿宣带走马车里的公主,必要保她平安。
    刘衍以前带着阿宣去杀了公主的兄嫂,可不能再害了公主。
    “是。”
    阿宣回道。
    万万没想到的是,阿宣刚到马车前,就被从里面刺出来的长剑穿破心脏。他不解地看持剑人,瞳孔骤缩,不是公主,是蒋雪晚。
    刚才蒋雪晚坐在马车里待命时,听到阿宣应答的声音,即刻认出了对方是谁,果断出手。
    她要报灭门之仇。
    蒋雪晚抽出剑,踩着阿宣的尸体跳下马车,转而杀灵蛊人。
    看见这一幕的崔姨僵住,面如土色,蒋雪晚未留意到崔姨,用那把染着阿宣的血的剑去斩杀灵蛊人,杀伐果决,有她爹的风范。
    崔姨扑向阿宣。
    “不!”
    而祁不砚在刘衍停止吹笛时,以天蚕丝织成网,一次性地绞杀了数十个行动变缓的灵蛊人。
    刘衍下城门,要更近地操控灵蛊人,距离越远越耗费精力,操控灵蛊人本来便是一件很耗费精力的事,他不想增加额外的负担。
    祁不砚以天蚕丝化成剑,挥至刘衍所站的位置。
    ()剑气蕴含着极强内力。
    刘衍堪堪躲开。
    祁不砚使出的剑意倏地破空,天蚕丝剑陡然落下,回劈刘衍,伤了他的脸,刘衍后退一步。
    此刻,祁不砚吹笛召出毒蛊,对主人命令有所感应的红蛇在贺岁安的肩上不停地爬动,却仍然没离开她半步,守护着她。
    除了红蛇,祁不砚养的毒蛊全部出动,疾速地朝刘衍涌去。
    刘衍也用毒蛊反击。
    各为其主的两批毒蛊不甘示弱地斗起来,它们会以吃掉对方为分输赢,毒蛊每吃掉一只毒蛊,自身的力量会成倍地增长。
    祁不砚闭上眼吹骨笛,试图反操控刘衍的毒蛊。
    天蚕蛊的压制到达顶峰,七窍流血,血沿着祁不砚的眼角流下,滑落因被不断压制而变得苍白的脸,坠过下颌,滴到雪地上。
    贺岁安屏住呼吸,望着祁不砚,红蛇也不动了。
    她扶着墙的手指泛白。
    刘衍养的毒蛊一闻到含有天蚕蛊气息的血液,立马变得十分躁动,恨不得吃掉祁不砚整个人,一定程度上增强了它们的攻击性。
    持续承受着天蚕蛊反噬的祁不砚唇角溢出血,劲瘦的腰微弯下,腕间的蝴蝶银链晃动,喉间呛着血,一时间吹不了骨笛。
    贺岁安大惊失色。
    怎么会这样。
    原著里不是说祁不砚体内就是有天蚕蛊的压制,也跟刘衍的蛊术不相上下,可能会赢的么?
    要不是因为她被操控,扯断了他的蝴蝶银链,祁不砚应该会只受点小伤才对,可是现在变成了这样,难道是有蝴蝶效应?
    她想改变结局,却导致产生蝴蝶效应,剧情发生偏差。
    刘衍不再像原著那样隔空操纵她去杀祁不砚,但祁不砚看着会受伤很严重,不知会如何。
    不行。
    得想想办法。
    贺岁安正绞尽脑汁想解决办法时,在雪里看到了父母的身影,这次的画面真实到仿佛就在眼前,风雪很大,他们却不会模糊。
    一道惊呼声唤回贺岁安,她心一颤,忙朝祁不砚看。
    发出惊呼的人是钟空。
    “祁公子!”
    原来是祁不砚的毒蛊被刘衍的笛音反操控了,两批毒蛊纷纷地对祁不砚展开攻击,他养的黑蛇、银蛇它们也在其中,不认主了。
    眼看着祁不砚就要被密密麻麻的毒蛊淹没,贺岁安带着红蛇冲了出去,红蛇飞跃起来,张嘴欲咬向刘衍,拦住他再动手。
    贺岁安匆忙拔下一根簪子,使劲划破自己手腕。
    血滴答滴答地掉落。
    淌了一地。
    她的血特殊,含有一股这里的人不会拥有的气息,就如不属于此处的东西,突然出现了。
    原本爬向祁不砚的毒蛊不谋而合地改变方向,窸窸窣窣地涌过来,历来怕虫蛇的贺岁安却没止血,反而再划一道伤口出来。
    贺岁安知道黑蛇喜欢自己的血,其他毒蛊也是
    。
    她以血引它们远离祁不砚。
    毒蛊飞扑而来。
    贺岁安扔下簪子(),转身就跑?()『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她做过最勇敢的事兴许就是引走能在顷刻间将人分食的毒蛊了。
    苏央他们大声叫她。
    他们想帮她,可帮不了,他们被众多的灵蛊人绊住脚。
    千钧一发之际,祁不砚养的毒蛊强行从刘衍的反操控中醒来,在其他毒蛊扑向贺岁安时,以身抵挡住它们的攻击,跟它们缠斗。
    贺岁安腿软了。
    她也不知自己哪里来的勇气,居然做出这等事。
    贺岁安喘着气。
    祁不砚朝她走了过来。
    有灵蛊人来杀他们,却全被他用天蚕丝反杀了。
    贺岁安看着祁不砚一步步走来。他拿起她流血的手,眼底倒映着属于她的红色:“你骗我,你明明答应我不会摘下绸带的……”
    不等祁不砚把话说完,贺岁安抱住了他:“因为我怕,我实在太怕了,我怕你会死啊。”
    祁不砚轻愣。
    此时,刘衍的笛音传来。
    贺岁安脑袋一疼,看过原著的她意识到刘衍是想操控自己。
    她病急乱投医似的又用簪子划自己的手腕,剧烈的疼痛令贺岁安保持清醒,这个办法竟然行得通,她难得感到有点开心。
    祁不砚握住了贺岁安。
    他不让她继续:“不要。”
    贺岁安也没再划,因为她好像发现划一次手腕便能保持一小段时间的清醒,不需要持续划。
    祁不砚看向刘衍。
    少年那张总是挂着笑的脸已没了一丝一毫笑意。
    祁不砚让红蛇先把贺岁安带离此处,贺岁安也没坚持留下,知道自己可能会让祁不砚分心,听他的话跟红蛇暂时离开此处。
    刘衍却有胜券在握的笑。
    下一刻,他笑容凝滞。
    部分灵蛊人失控了,他们正在撞着紧闭的城门,吓得躲在城门后听外面动静的百姓发出尖叫。
    刘衍握笛的手抖了下。
    失控了。
    灵蛊人失控了。
    怎会,灵蛊人失控的可能性那么低,怎会发生在他身上,他们可不能伤害无辜的百姓,刘衍慌乱了片刻,猛地看祁不砚。
    只要拿他带天蚕蛊气息的血喂灵蛊人,他们就不会失控了。
    刘衍快步杀向祁不砚。
    那部分失控的灵蛊人嗅到长安城内有很浓郁的活人气息,不约而同聚集起来,竟撞得城门发生不小的颤动,跟撞城木有得一比。
    刘衍越发心急想得到祁不砚的血,拼尽全力吹出笛音。
    还听刘衍指令的一部分灵蛊人包围住祁不砚,灵蛊人很难对付,不知疼痛的他们战斗力极强。
    快离开城门的贺岁安忽停下。
    一阵风雪迎面扑来。
    她感觉自己的脚步变得轻盈盈了,古城的广播声,父母的叫喊声,
    ()就在耳边,两个世界的人影交错,这是要回去的征兆?
    不。
    不能是现在回去。
    她不想在这个时候回去。
    正要以笛回击的祁不砚似是察觉到什么,看向贺岁安那个方向,她现在露出来的表情跟那晚发现可能即将要回去了的一模一样。
    难道……
    他握骨笛的指尖发白。
    既然如此,那他们便在现在一起死吧,他不会让她离开的。
    祁不砚敛下心神,收回视线,用有血的手握住骨笛,举起骨笛缓缓地吹出一缕又一缕的笛音。
    禁曲需要以生命吹动。
    它在迅速燃烧祁不砚生命的同时,可以杀死他想杀的一人,而他人是不会受到影响,不像之前吹的笛音那样,无差别伤人。
    祁不砚没有一开始就用它,是因为还想多看看贺岁安,想用寻常方法解决刘衍后,今晚陪她吃完她想吃的灌浆馒头再一起死的。
    可她都要离开了。
    所以他也改变主意了。
    祁不砚要用禁曲对付刘衍,杀了他,然后在自己死前催动钟情蛊带有的同生共死,尽管过程有点不一样,但结果还是一样的。
    刘衍被祁不砚突如其来、曲调很离奇的笛音伤及肺腑。
    还在为阿宣的死伤心着的崔姨猛地抬头,朝祁不砚大喊道:“祁不砚,你快停下!”
    贺岁安似意识到了什么。
    她立刻折回去。
    贺岁安一边跑着,一边远远地便朝他伸出了手:“停下!”
    祁不砚还在吹。
    刘衍想起了祁不砚吹的曲子是什么,崔姨跟他提过,这是苗疆禁曲,能与人同归于尽,祁不砚居然学会了这一道极难学的禁曲。
    崔姨说过,哪怕是祁舒这般有天赋的炼蛊人也无法学会能操控一切的禁曲,但也没多少人会学,毕竟是要以命吹动禁曲。
    刘衍想去拦住祁不砚,却走不动了,身体像被鬼手束缚着。
    他还没实现大业呢。
    怎可死在一个少年的手下。
    刘衍想挣扎,可他仍无法逃脱禁曲的禁锢,不过须臾便经脉寸断,跪倒在地,也七孔流血。
    “嘣”一声。
    刘衍爆体而亡。
    他这一死,所有灵蛊人也瞬间毁去,祁不砚手一松,漂亮却沾了不少血的骨笛坠到雪地上,靛青色的穗子被染成了艳红色。
    他脸上有血,嗓音极轻,散于雪中:“贺岁安,你是要走了么,你今天看了很久的雪了。”
    贺岁安仍在努力跑向他。
    她摇头:“不。”
    祁不砚望着她,想是时候该催动钟情蛊的同生共死了。
    可当祁不砚准备催动时,蓦地想起了贺岁安刚刚摘下遮眼绸带出现在城门下,忍住疼划伤自己,以血引开扑向他的毒蛊的场景。
    他迟疑了。
    在祁不砚迟疑瞬间,贺岁安快要跑到他身
    边了。
    白雪之中,红裙鲜明。
    她还伸着手。
    祁不砚也情不自禁伸出手,想握住她伸向自己的那只手,很快,他感受到手腕、脚踝一松,生命燃烧到尽头,蝴蝶银链也要断了。
    再不催动就来不及了。
    但他还是想先握住她的手。
    两只手都落在了半空中。
    就差一点,就差一点就要握住了,可祁不砚的双手不受控制垂下,他也倒落在雪地上,一阵阵风雪袭来,他亲眼看着贺岁安消失。
    祁不砚眼皮变重。
    对啊,不是早已下定决心不择手段得留下贺岁安了么,为什么他到最后一刻还是做不到呢。
    自体内有火属性的天蚕蛊后,他就不曾再感觉到冷意。
    时隔十几年,祁不砚又感觉到冷意了,这大概是因为他要死了,天蚕蛊要离开他这个宿主。
    后悔么。
    后悔没催动同生共死,让贺岁安跟他一起死。
    祁不砚不知道。
    但他知道贺岁安怕死,她很怕死的……
    血划过祁不砚的唇角,接二连二滴到雪地上,不到片刻便将它们染红。
    他彻底闭上了眼。
    彤云密布,雪虐风饕,一阵巨大的风雪过后,周围一片寂静,恍若无人般,受伤也很严重的苏央、沈见鹤急忙地往他们那里看。
    贺岁安像凭空消失了。
    祁不砚静静躺在雪地上。
    一滴泪沿着祁不砚的眼角坠落,化于雪,他一动不动,靛青色衣衫与银饰被风吹来的雪花覆盖。
    少年似也融入雪里,没了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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