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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0 章(改错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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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乘风闻言斜了安望飞一眼,没好气道:
    “一点儿也沉不住气,我看若不是贤侄开口,你方才便要在门口问我了!”
    安望飞闻言,不由挠了挠后脑勺,没有多言。
    徐韶华只是含笑看着,随后这才缓声道:
    “能让叔父亲近来一趟,此事只怕并不简单,还请叔父直言。”
    安乘风抚了抚须,笑呵呵道:
    “还是贤侄知我,此前飞哥儿将特一号学舍的名单让人送信给我后,我便一直暗中调查。
    只是,此番调查之中,可疑之人多达五人,我实在无法决断,故而只能来请贤侄听一听。”
    徐韶华和安望飞对视一眼,眼中飞快的闪过一丝诧异,小小的特一号学舍,不过只有十六人,其中竟有五人有异!
    安乘风也没有含糊,随后便直接道:
    “这五人分别是钱仲真、吴有实、朱子钰、何许来、张瑞。”
    安乘风这五人的名字道来后,安望飞还有些不死心道:
    “爹,真的没有姓胡的吗?”
    安乘风瞪了安望飞一眼:
    “你爹我办事儿还需要你操心?那胡家兄弟出身的胡氏,乃是前朝赫赫有名的胡首辅一脉。
    只不过,当初前朝末帝登基后对胡氏一族进行清算,如今百年过去了,胡氏一门才终于得以重出。
    胡氏如今尚且自顾不暇,哪里腾得出手来做别的?更何况,如今入仕重名,这种事对于胡氏来说,随意沾染上,不过是得不偿失罢了。”
    安乘风将自己的见解说了出来,而一旁的安望飞也不由奇怪的看着徐韶华:
    “华弟似是早就知道那胡文锦是清白的了,你不会早就知道他们的身份吧?”
    徐韶华闻言,摇了摇头:
    “胡文锦同窗虽然鲁莽冲动,可是还有胡文绣同窗盯着,不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还出手,否则只怕要置自己于不义之地。”
    徐韶华看了一眼安乘风,含笑道:
    “就像叔父说的,得不偿失。”
    安望飞闻言,不由嘀咕:
    “啧,那华弟这说的不是和我爹殊途同归了吗?我爹辛辛苦苦查了那么久,还不如华弟脑筋转一转。”
    “嘿!你小子!”
    安乘风气的吹胡子瞪眼,徐韶华忙劝道:
    “怎么会,我能知道两位胡同窗的事,还是因为我们打过交道,可是其他同窗之事,还需要仰仗叔父解惑才是。”
    安乘风闻言,又是刮了安望飞一眼,这才道:
    “瞧瞧人家徐贤侄这话,多顺耳,你小子也不知道说点好听的!”
    安望飞连连讨饶,安乘风这才将那五人的可疑之处一一道来:
    “这五人中,钱仲真和吴有实二人同出一村,关系极好,且二人成绩不错,当初才入社学之中,就读甲号学舍。
    只不过,在一月多前,此二人的家人曾在
    山上发现了一株五十年的人参,各得银三十两,二人这才决定下场县试。”()
    安乘风这话一出,安望飞回忆了一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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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两人当初曾经向华弟求教过几次,应是知道华弟的本事……”
    徐韶华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道:
    “叔父,还请继续说罢。”
    “嗯,这剩下三人中的朱子钰家境贫寒,曾经只在村里先生的窗外偷听识字,但是在进入社学之后,学问突飞猛进,更是在本次县试下场。
    何许来则是其母病重,在邻里的劝说下,预备冲喜救母,虽说是情理之中,可也略有疑点。
    而最后的张瑞,此人与寡母在长松村同住,此前一直靠着其母刺绣过活。他的学问并不出众,今次下场不知是否是破釜沉舟。”
    安乘风将自己调查到的银子一一来到,安望飞只听的眼睛都要冒蚊香圈了:
    “爹,你说的这么多人,我怎么觉得他们都有问题?”
    安乘风哼了一下:
    “否则我为何要让贤侄亲自来决断?”
    他一个当爹的都摸不清的事儿,飞哥儿要是能弄懂,那他清明那天可要给祖宗好好上炷香了!
    而徐韶华这会儿没有开口,而是安安静静的在一旁坐着,长睫半垂,过了许久,这才道:
    “人参可以是让人引导发现的,冲喜亦是如此,此五人之中,唯朱、张二人最为可疑。”
    徐韶华这话一出,安望飞不由道:
    “华弟这话从何说起?”
    徐韶华微微一笑,淡淡道:
    “望飞兄以为,他们设计与我为的是什么?没有了我,他们便能是本次县试的头名了吗?”
    看一个人是否算计,要看他是否得利。
    安望飞回忆了一下这五人平日在学舍的表现,缓缓摇了摇头。
    这五人的成绩并不出挑,纵使没有华弟,还有胡氏兄弟,还有旁人。
    “嘶,那此事岂不是……有人单纯的不愿意让华弟你下场了?他,他图什么啊?!”
    徐韶华闻言,沉默了一下,随后起身去自己的房里拿出来了一样东西,交给安乘风:
    “叔父见多识广,可知此物是何地所产?”
    徐韶华拿出的是一枚剑穗,安乘风虽有些不解,却也结果仔细辨认:
    “这丝线色彩鲜艳,可唯独里面一缕靛蓝乃是晏南省怀安府的特产。”
    徐韶华闻言微微一笑,随后道:
    “许大人的妻族,便是出自于此吧?”
    安乘风一下子愣住,他轻轻的点了点头,他拿着剑穗看了又看,这才小心道:
    “这剑穗到了贤侄手中,莫不是他……不应该啊,他若是有那般手眼通天的本事,这一次也不会被圣上贬到隔壁霖阳府了。”
    若说泰安府穷困,那霖阳府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剑穗,乃是当初我拜托望飞兄他们送到县衙的那两个贼人之物
    ()(),敢问叔父?()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那两个贼人是如何死的?”
    安乘风抿了抿唇,将剑穗还给了徐韶华,咽了咽口水:
    “他们……是重伤后染了天花,连夜起了高热,人就不成了,县衙那个月一直闭门未开,也是如此。
    而那两个贼人也因此被县令大人直接下令烧了,就连他们的衣物等。贤侄手里这枚剑穗……只怕是他们唯一存世之物。”
    徐韶华把玩着手里的剑穗,淡淡道:
    “是啊,许大人连自己的两个手下都不愿,何况我这个差点儿给他带来麻烦之人呢?”
    若是这两个当街行凶之人被人发现与许氏的纠葛,许青云此生都无再起复的可能。
    而作为发现那两个贼人的徐韶华可不是要被迁怒吗?
    安乘风听到这里,只觉得无比荒谬:
    “这,这也太过,太过小肚鸡肠了吧!况且,他这般肆意妄为,莫不是,莫不是以为自己可以只手遮天了吗?”
    徐韶华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安乘风,而安乘风想起自家因为一块玉佩便被其百般算计,一时也哑口无言起来。
    安望飞沉默了一下,振作了起来,他忙道:
    “既然华弟已经推测出那动手之人的真实意图,那我们只要从这些可疑之人中,找到真正下手之人,防范他便可以度过此次劫难了!”
    安望飞如今的抗压能力已经被练出来了,这会儿还有心情劝慰徐韶华和安乘风。
    安乘风只是摇了摇头,只是通红着一双眼睛,看着两个孩子:
    “这瑞阳县,怕是成了许家的筛子,到处都是许家的人!飞哥儿,贤侄此番,你们定要好好考,去了府城,才不必这般受人制肘!”
    徐韶华和安望飞对视一眼,齐齐点了头:
    “必不负叔父/爹厚望!”
    他们身上,背负着家族之恨,夺宝之仇!
    岂敢郁郁不前?!
    安乘风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带着几分欣慰。
    而安望飞随后也终于重新将注意力放在了这五人之上:
    “方才华弟从这五人之中单单挑出了两人,我还是有些不解,不知华弟是如何判断出来的?”
    徐韶华闻言并未藏着掖着,而是仔细解释道:
    “若是望飞兄仔细斟酌,便会发现钱、吴、何这三位同窗的下场虽然有着偶然因素,可却多为外力。
    一旦有外力,那便极有可能是有人于背后策划,目的……不过是在他日事发之后,为自己做以掩饰罢了。”
    若是他日徐韶华果真因为徐宥齐耽搁了县试,即便是先生得知是有人在徐宥齐耳边说三道四,若是仔细讯问一番,最多也不过是发现那林亭之流背后有人而已。
    再多的,人一多,牵扯广泛,先生只怕也不愿意继续查下去了。
    到最后,只有徐韶华吃下这个哑巴亏。
    安望飞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他下意识的抓住徐韶华的袖子:
    ()“那,那华弟,依你之见,这,二人之中,谁最有可能是,是幕后之人?()”
    徐韶华闻言,抿了抿唇,随后道:
    “只看……这一次请三位廪生保结剩下谁便知道了。⒙()『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啊?”
    安望飞愣了一下,随后道:
    “也是,这一次学舍里有十六人,五人结保必然剩下一人……可是,华弟若是意外的话,那我们岂不是要冤枉人了?”
    徐韶华抬步走到窗前,推窗看去:
    “望飞兄,那人……不会允许自己有意外的。”
    “齐哥儿这些时日并未如那人预想那般懈怠,他既然无法从齐哥儿下手,你猜……他会从何处下手?”
    安望飞愣了一下,随后不由瞪大了眼睛,不由自主攥紧了手掌,才发现自己掌心里满是汗水,他急喘了两下,这才低低道:
    “他,他不会是想要在县试当日动手吧?”
    齐哥儿是社学里唯一可以影响华弟的人,那么下一次那人能且只能在县试当日动手了。
    且必须是正场当日,否则以华弟的才华正场必中!
    徐韶华闻言只是淡淡一笑:
    “好了,望飞兄,你我在这里如何揣测也无用,这会儿同窗们已经回来了,我们也该下去和大家一聚了。”
    徐韶华的声音里含着笑着,可是安望飞和安乘风对视一眼,却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哆嗦。
    当初,那玉佩之事,华弟/贤侄尚且是步步算计,不但让许青云外放,连带着藏污纳垢的许氏学堂都为此关门,现下有人竟然将这主意打在了他的亲眷身上……
    安乘风送了信后,就在学子舍查了今日的账,而徐韶华和安望飞则并肩朝学舍而去。
    特一号学舍里,有学子正口沫横飞:
    “今天真是走了狗屎运了,我本来想要去寻刘秀才公保结,却没想到被人泼了一盆洗菜水,还脚下一滑跌了一跤,弄的满身狼狈不说,还来不及回来换衣服。”
    “那刘秀才公可曾为难于你?”
    “刘秀才公本来不愿意为我保结,我想着来了也不能白来,故而一直在他门外候着。
    这一候,便是两个时辰,等到午时之时,刘秀才公突然开门,让我进去留下了名字,说愿意为我保结了!”
    那学子说的眉飞色舞,显然是因这事儿惊而后喜,惊叹不已。一旁的学子们也是啧啧称奇,随声附和。
    说话间,徐韶华和安望飞并肩进了学舍,众人连忙凑了过来:
    “徐同窗,安同窗,你二人是请哪位秀才公为你们保结的?若是能与徐同窗一同结保,也能沾沾徐同窗的文气啊!”
    徐韶华笑吟吟的说着:
    “是赵秀才公。”
    “哇!我也是赵秀才公!秀才公喜欢字,也不知我那字迹如何让秀才公看入眼了!”
    “嘿嘿,我也是,我也是!之前教瑜大人提问时,我正好忘了大学的一篇文章,我罚自己写
    ()了十遍,正好练了字,也算是歪打正着了!”
    学子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那叫一个兴高采烈,这些日子他们一直埋头苦学,可把他们都要憋坏了!
    到底是十来岁的少年郎,没一会儿学舍里便热闹起来了。
    可就在众人正一片欢欣的时候,一个人影跌跌撞撞的走了进来,但见他白着一张脸,表情哀戚,看到众人欢欣雀跃的模样,直接红了眼眶。
    “张同窗,你怎么……”
    那人话还没有说完,便被人扯了扯袖子,低低道:
    “咱们学舍一共十六人,方才我听了一下,其他同窗都已经有了保结的秀才公,只有张同窗没有回来。”
    那人这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一番,几个和张瑞关系好的学子连忙上去安慰,过了好一会儿,张瑞这才终于吐露。
    原来他竟是在寻找孙秀才的时候迷了路。
    “我想着,我才学不出众,只怕三位秀才公瞧不上我,故而,故而想要去请住的最远的孙秀才公为我保结。
    可是,可是谁能想到,那孙秀才公住的偏僻,我一路走过去,竟是在小巷里迷失了方向,等我,等我再赶去的时候,孙秀才公说他要保结的学子人数……已经满了。”
    张瑞一番话,说的众人都忍不住替他可惜,张瑞的出发点没有问题,只可惜,他运气不好。
    而一旁的几位学子还在安慰着张瑞,安望飞却已经悄咪咪的挪到了徐韶华的身边,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道:
    “华弟,是此人吗?”
    徐韶华闻言,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便重新打开了书本。
    而安望飞只觉得不可思议的同时,暗中关注起了张瑞。
    在此之前,张瑞在学舍之中,一直不声不响,排名也是不上不下,若不是爹查出来不对,只怕安望飞永远都不会关注到他。
    可就是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学子,竟然能在背后谋划出那么些事儿吗?
    半月光阴转瞬即逝,转眼便是县试之日。
    二月初六,是县试的日子。
    徐易平提前一日便来了学子舍为徐韶华准备考试用的一应东西,安望飞将隔壁的两间屋子择一给他暂住,徐易平一下子夸了他一刻钟,最后安望飞红着脸,以温书为由离开了。
    “二弟,你看这个考箱如何?”
    原是这段日子徐易平四下寻找瑞阳县的秀才公们打听,听说这县试时的桌椅,尤其是椅子有时候会因为年久失修,根本坐不得人,故而特意亲手编了一个三尺高,一尺宽的考箱。
    他编的格外的精细,竹藤上面的棱棱角角都被打磨的平平整整,上面的提手也是可以内扣下去与表面平齐的,若是真需要坐也不会硌屁股,
    里面空间很是宽大,且一半被设定出了上下两个抽屉,一个抽屉放置笔墨纸砚、另一个抽屉则可以放置需要携带的食水一类。
    而另一边,则是一个精致小巧的凳子,其下垫着油纸和一个卷袋,徐韶华将那凳子
    取出来后,有些奇怪道:
    “大哥,这个凳子是……”
    “这叫考凳,我听人说,科举查验很是麻烦,有时候要等三四个时辰之久,这东西占地方小,累了也可以直接坐。”
    徐易平一面说着,一面压低了声音:
    “考箱过大,坐在上面难免会让检查的胥吏侧目,若是给人家一个不好的印象来为难二弟,就不妥了。”
    徐韶华闻言,抿了抿唇,过了许久,这才低低道:
    “大哥真是费心了。”
    连他这个即将科举的学子都不知道这里面这么多的门道,他家大哥不知道要问多少人才能得到一二指点。
    “这有啥?你是我兄弟,我不为你打算为谁打算?”
    徐易平大剌剌的说着,徐韶华本就鼻头一酸,闻言更是差点儿落下泪来。
    “大哥,放心,此番我定不辜负大家的期望!”
    徐易平挠了挠头,回想了一下道:
    “爹说了,让二弟你随便考考就成,不要有太大压力,你还小,一次不成后面咱们还可以重新来过,莫要累着自己。”
    徐易平一字一句的回忆着,就是语气却颇为诚恳,徐韶华重重的点了点头:
    “我省得的,”
    当日,徐韶华将一应需要的东西重新归置好,这才躺在床上,进入了梦乡。
    而等到天还黑沉沉的时候,外头打更的已经开始高声道:
    “五更已过,县试进场喽——”
    “五更已过,县试进场喽——”
    早早就起身收拾妥当的徐韶华和安望飞这会儿也提着一盏并不明亮的灯笼朝考棚而去。
    瑞阳县并不富裕,这考棚看着也是摇摇欲坠的模样,在被灯火映亮的天色下越发明显。
    可即使如此,学子们看着那一座座考棚,眼中满是向往之色。
    今日是县试的大日子,各县皆有当地驻兵派来的一支兵将,这会儿正一脸严肃的绕了考棚四周把守,只有前来应考的考生方可以直接入内,那压抑的气氛让一些本就心理承受能力较弱的学子两股颤颤,几乎哆嗦着走了过去。
    徐韶华和安望飞倒是面色平静,只是二人刚一进去,点名册正好截止,安望飞想起那日和徐韶华的话,不由担心的看向徐韶华。
    今日,只怕要是那人的动手之日了吧?
    徐韶华只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安望飞稍安勿躁,随后取出考凳,悠然的坐下休息。
    安望飞的家里也有准备,只是安望飞这会儿比徐韶华还坐不住,只在原地徘徊。
    还是徐韶华看不下去了,让安望飞坐下歇歇,他这才消停了一会儿。
    这点名册一次五十人,名字是早就书写好的,只等着张榜公布,是以在其截止后,徐韶华又等了约莫一个时辰,天已经有些雾蒙蒙的光亮时,这才见胥吏重新张榜。
    徐韶华将考凳收起,放入考箱,这才提着考箱朝内而去,安望飞和其他学舍同窗走在前
    列,徐韶华装作不经意的偏了偏头,用余光扫视了一下自己的身后之人。
    果然,当日那哭的可怜兮兮的张瑞正在他身后两个身位的位置,这会儿正低着头,闷头走着。
    可他哪里知道,徐韶华已经观察了他整整半个月,别说他低着头,就是化成灰,徐韶华也能一眼看出来。
    这五十人里,前面十几人正好都是学舍的学子,而徐韶华不知为何被排在了最后。
    整支队伍随着检查,正缓慢的前行着,但即使如此,一刻钟也才进去了五六人。
    这一路,气氛安静却压抑,有不少人都被这安静的气氛感染,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
    为了赶时间,他们有些人三更便起来了。
    而就是在这众人困意正是浓重之际,只听到一声微小的异响直冲徐韶华而来!
    说时迟那时快,徐韶华从自己的备用书袋里抽出一支毛笔,手腕一甩,那笔与指之见竟成一短剑之势,随后竟是直接将那不明之物飞射落地。
    下一刻,徐韶华遂高声道:
    “大人,学生有要事要报!”
    徐韶华话音刚落,一个黑脸胥吏带着一支五人兵将的队伍急急而来,那扑面而来的威压,寻常人早就已经颤颤巍巍起来。
    “何事!”
    胥吏声音严肃,仿佛若是徐韶华下一刻所言不足以这般大动干戈,便会让人将其拖下去。
    徐韶华拱了拱手:
    “大人,学生要报有人试图舞弊!”
    在点名册出后,进入兵将把守区域的学子如若被查出夹带,按舞弊之罪论处,那些神情威严的兵将,未尝不是一种震慑?
    徐韶华说完,指着地上自己那支毛笔下面压着的白色纸条。
    胥吏皱了皱眉,让人将其拾起,正欲打开,却不想不得门道,反而将手黏在了上面,过了一会儿这才小心展开。
    而里面,正是一些如同蚊虫大小的四书五经之言。
    胥吏见状,沉着脸道:
    “吾如何确定,不是你贼喊捉贼?”
    这样的事不是没有,此前晏南省一府有学子府试之时,因为嫉妒同窗,故而故意在进场点名后,用纸条污蔑于他。
    且那人仿着那学子的字迹,使其百口莫辩,还是后来等科举结束之后,同样善书的知府大人发现了字迹中微妙的差别,这才还那学子一个公道。
    可即使如此,他依旧要再等三年。
    胥吏这话说完,看着徐韶华的眼神也是一脸怀疑,可下一刻,徐韶华却直接道:
    “因为,学生不会写那么丑的字。”
    徐韶华这话一出,胥吏直接懵了,下意识道:
    “你,你说什么?”
    徐韶华微微一笑,缓声道:
    “回大人,学生之字乃是学生糅合众长,精心练习而成,非寻常之人可以模仿。”
    从方才看到那个纸条的时候,徐韶华便知道那人究竟是何打算了
    。
    那纸条并不容易打开,可若是真的粘附在自己的衣角亦是不易察觉的。
    等到搜身之时,那纸条被搜出来,只怕胥吏和兵将都不会容他辩解。
    此计平平,可却用心歹毒!
    这会儿,徐韶华提前叫破了那人的打算,胥吏虽然有些不信,但随后也吩咐道:
    “来人,给他纸笔。”
    下一刻,便有人呈上了笔墨纸张,一个兵将走上前,看了徐韶华一眼,直接扎了马步,躬身下去,做了人肉桌子:
    “来!”
    “这位学子,请——”
    胥吏看着徐韶华此刻仍然镇定自若的模样,心中其实已经信了几分,毕竟,若是做贼心虚之人,在此刻种种压迫之下,只怕早就露了怯。
    徐韶华抚袖提笔,冲着那兵将到了一句:
    “得罪了。”
    随后,徐韶华提笔写了一行字,笔停,徐韶华吹了吹未干的墨迹,双手呈上:
    “大人,学生写完了。”
    胥吏抬手接过了那张纸,让人提着灯笼凑近了些,下一刻便不由得屏住呼吸。
    好字!
    确实好字!
    他们这些胥吏虽然没有拥有好字的能力,却也见识过不少的大家之作。
    而这学子的字虽不比大家功底深厚,可是那字迹也不是寻常小可可以相提并论。
    再看那纸条,其上字迹绵软,无筋无骨,有气无力,如何能与这少年的字迹相提并论?
    胥吏抬眼看去,少年那双黝黑的眸子里光火点点,面含笑意,仿佛里面盛满了信赖与敬仰。
    胥吏下意识的攥了攥纸张,抿唇道:
    “你,还有你们随我去见县令大人。”
    这样的事儿,还是需要请县令大人定夺。
    而一旁的兵将也将那支跌落在地的毛笔还给了徐韶华,并带着徐韶华身后的五人一道朝偏门有去。
    众人纷纷离开,剩下的学子面面相觑一番,却也按部就班的朝前走去。
    无人发现,方才那支毛笔落下的青砖上,多了一个小小的坑洼。
    ……
    因为徐韶华突如其来的举报,此事便涉及了足足六名学子,这是胥吏,也是县令都不想看到的。
    于沉也没有想到,好好一场县试,竟然闹出了这样的事,偏偏这里头干涉了诸多学子,让他不得不在即将开考时,隔着帘子询问此事。
    “大人,人来了。”
    胥吏小声说着,于沉随后抬眼沉声道:
    “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学生,徐韶华。”
    “学生刘犇。”
    “学生卢实。”
    “学生张瑞,”
    “学生……”
    “……”
    “学生等,见过大人!”
    六人纷纷拱手,今日未设公堂,倒不必跪拜。
    于沉沉默了一下,隔
    着帘子,众人并不知道县令大人这会儿如何做想,一时紧张不已。()
    片刻后,于沉这才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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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才,是何人举报?”
    徐韶华上前一步:
    “回大人,正是学生。”
    “你且将始末道来。”
    胥吏敏锐的察觉到,自家大人的口吻带着几分柔和,但细细一品,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而徐韶华闻言也是大大方方道:
    “是,县令大人。方才学生在队伍中等候查验之时,忽而觉得身后有异响响起,故而用袋中毛笔打落,这才发现竟是一夹带纸条!
    此物不知冲何人而去,若是在被当场搜查出来,只怕是让人连辩解之机都不会有,实在用心歹毒!”
    于沉听了这话,又道:
    “方才徐韶华身后是何人?”
    “回大人,是学生。”
    刘犇上前一步,于沉随后道:
    “将你方才看到的事,如是说来。”
    刘犇沉默了一下,慢吞吞道:
    “学生……什么也没有看到?”
    “哦?你是说徐韶华是贼喊捉贼?”
    于沉这话一出,刘犇连连摇头:
    “并非,大人有所不知,学生有夜盲之症,方才只听到徐学子毛笔落地的声音,旁的……学生便不曾看到的。”
    于沉闻言,摆了摆手,胥吏会意直接让人撤了一半烛火,随后有兵将提剑而去,在其眼前一尺处停下。
    而刘犇,一无所觉。
    于沉见状,指尖点了点桌子,又道:
    “让他们写几个字,再派人去他们读书的地方取来他的旧日的课业,一一对照,若是谁故意写坏,以舞弊罪同论!”
    “大人,那位徐学子已经写过了。”
    “呈上来。”
    于沉将那张有些皱巴巴的纸条放在案头,等着对比。
    胥吏随后将徐韶华方才写下的字呈了上去,于沉先是眼前一亮,随后镇定下来:
    “不是他。”
    县令大人亲口定论,其他五人也连忙伏案书写,生怕自己写慢了,最后仅剩自己一人便被县令大人随意定下舞弊之罪了。
    也有学子太过胆怯,提笔便手指颤抖,字不成字,于沉见状,却是宽慰道:
    “不必着急,汝等可等写好后呈上。”
    有了县令大人这话,那学子这才镇定下来。
    不多时,五人的字迹便已经收集整齐,可是却无一人能与之对上,于沉一时沉默。
    其他几个学子也不由得心下一沉,知道自己这一次怕不是真的要倒霉了。
    整个院子里似乎也刮起了寒风,众人几乎连喘息都不敢,正在这时,少年清朗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大人,学生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大人,学生以为这纸条乃是外来之物,其字迹也不一定是由本人所写
    (),故而辨字只是其一。”
    徐韶华这话几乎是将方才所有人的字迹都全部推翻,包括他自己,一时众人看着他的眼神不由侧目起来。
    但下一刻,徐韶华却含笑道:
    “现下,还请大人轻嗅指尖。”
    徐韶华随后又看向胥吏:
    “这位大人也可以一试。”
    二人虽然有些不解,但还是照做,而一旁的师爷却有些坐不住了:
    “大人,这学子故弄玄虚,方才我听刘吏说便是他说自己写不出这样的字迹,方才他又说那字迹说不得是外人所写,只怕前面种种都是他在浑水摸鱼,不过是巧言令色之徒,还请大人快快处置了他,其他学子尚且还来得及县试!”
    于沉一时不言,那师爷又继续道:
    “大人,快下令吧!这时候可耽搁不得!他让您嗅闻指尖,不定是什么无用之功!”
    “不,不是无用之功。”
    于沉抬起头,看向胥吏:
    “刘吏,你也闻到了吧?”
    刘吏点了点头:
    “是,大人。是……松脂的味道。”
    刘吏这话一出,人群之中便有一人猛的退了一步,随后刘吏直接抬起手:
    “抓住他!”
    两个人高马大的兵将如狼似虎的冲了上去,将张瑞控制在原地,刘吏随后几步上前,抓住他的手在指尖轻嗅一下:
    “好浓郁的松脂味儿!那纸条之上亦是如此,原来你就是那意图舞弊之人!”
    张瑞面色煞白,他颤抖着嘴唇:
    “不!不!我没有!我没有啊!徐同窗,咱们同窗多日,你快帮我说说话啊!”
    徐韶华闻言,只是定定的看着张瑞,随后似是叹息一般道:
    “是啊,你我同窗多日,我竟不知,你有这样的歹心。若是我不曾猜错,那纸条,方才便是你奔这我而去的吧?
    你不幸迷路未能与教瑜大人安排的秀才公见面,请其保结,而今……便是要这样为社学抹黑吗?”
    徐韶华这话一出,于沉直接拍案而起:
    “张瑞!你竟是社学学子!平白舔受朝廷教导,竟做下如此之事!来人,上枷!让他在考棚外跪上五日,且让众学子看看,这就是舞弊忘义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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