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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山河之所以要留下来,准备深入地试探姚老爷子,是因为他敏锐地察觉到姚老爷子的态度实在是太过反常了,反常到令人生疑。
作为一个父亲,大儿子姚远康已经不幸离世,如今小儿子姚远兴又突然失踪,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这要是换成任何一个普通老人,恐怕早就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万一姚远兴真的出了事,那可就是第二次白发人送黑发人,这种打击足以击垮任何一个坚强的老人。
可是姚老爷子呢?
他从头到尾都表现得过于平静,甚至......
暴雨如注,打在密林的每一片叶子上,发出细密而连绵的响声。这声音本该杂乱无章,但在苏念耳中,却像是某种古老的节拍器,在暗处悄然校准着世界的频率。她将女儿裹进防水布里,背在身后,脚踩着湿滑的苔藓向前跋涉。陈雨桐走在前方,匕首上的血咒早已干涸,但她仍能感知到空气中残留的“静默波”余痕??像无形的蛛网,缠绕在每一寸空间。
“他们用了‘白噪牢笼’,说明组织层级比我们预想的更高。”陈雨桐压低嗓音,“那是军方禁用技术,只有‘净语会’核心成员才可能调用。”
苏念没说话,只是把碎片贴紧胸口。那东西还在搏动,仿佛与她的心跳逐渐同步。她能感觉到一种奇异的暖意从掌心蔓延至四肢百骸,像是有某种记忆正试图通过皮肤渗入她的意识。她闭眼,瞬间看见一个画面:一片雪原之上,七座石碑呈环形排列,中央悬浮着一口巨钟,钟体未铸成形,仅由流动的光构成。一个身影站在钟前,背对着她,穿着她父亲常穿的旧风衣。
她猛地睁开眼,冷汗顺着额角滑落。
“你看到了什么?”陈雨桐察觉到了她的异样。
“我爸……他在敲钟。”苏念声音发颤,“可钟还没成型。他回头看了我一眼,嘴唇动了,但我听不见他说什么。”
陈雨桐神色凝重:“这不是幻觉。碎片已经开始与你共鸣。它在唤醒‘承声者’的集体记忆??那些被埋葬在地脉深处的往事。”
她们继续前行,穿过一片倒伏的紫杉林。这些树的根系裸露在外,盘结如蛇,每一根都泛着微弱的银光。更诡异的是,它们的年轮并非同心圆,而是螺旋状向外扩散,像是记录了某种声波震荡的历史。
“这些树活了几百年。”陈雨桐蹲下身,指尖轻触一根主根,“它们不是植物,是‘声碑’。每一次地壳震动,它们就把频率刻进年轮。如果我们能找到最老的那一棵,或许能还原出‘反摇篮曲’最初的播放时间点。”
苏念正欲回应,忽然感到怀中的女儿剧烈抽搐了一下。她急忙解开防水布,发现孩子额头的菱形印记正在发烫,银瞳收缩成一条细线,口中开始无意识地哼唱??
那是一段旋律,缓慢、哀伤,带着金属般的回响。不是《萤火》,也不是任何她听过的歌谣。每一个音符落下,周围的空气都会微微扭曲,树叶随之震颤,甚至远处的岩石表面浮现出短暂的裂纹。
“她在……翻译。”陈雨桐倒吸一口冷气。
“翻译什么?”
“地下的声音。”她指向脚下,“你听不到,但她在接收。这是‘归音’的另一面??不是命令,而是诉说。大地在向她倾诉痛苦。”
苏念跪在地上,将手掌贴向泥土。刹那间,一股庞大的信息流涌入脑海:岩层断裂的呻吟、地下水脉干涸的哀鸣、火山口深处沸腾的怒吼……还有,无数微弱的人声,像是从极深的地底传来,重复着同一句话:
>“我们醒得太早。”
她猛然缩手,脸色惨白。“那是……体载者的亡魂?”
“不止。”陈雨桐的声音沙哑,“是所有曾为共鸣献身的人。他们的身体化作了地壳的一部分,意识却从未消散。他们在等一个人,能把他们的声音重新带回人间。”
苏念低头看着女儿,心中涌起一阵撕裂般的痛楚。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医生说孩子无法言语??因为她要说出的,从来就不是人类的语言。
“我们必须去下一个点。”她站起身,语气坚定,“怒江只是第一站。既然第二枚铭文出现在海底,那就意味着珊瑚洞穴才是真正的‘喉脉节点’之一。”
“可你怎么去?”陈雨桐皱眉,“那地方在太平洋马里亚纳海沟边缘,水深超过一万米。没有潜水器能承受那种压力,更别说你还带着她。”
“有人能。”苏念从内衣夹层取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片,展开后是一张手绘地图,边缘写着一行小字:“循钟声者,鲸自引路。”
陈雨桐瞳孔一缩:“这是……‘歌者协议’的密图?你父亲留下的?”
“他在2017年最后一次出海前交给我的。”苏念轻声道,“他说,如果有一天世界开始听见不该听见的声音,就去找‘深蓝之子’。他们会带我们去海底的祭坛。”
“深蓝之子……”陈雨桐喃喃,“传说中与座头鲸共感的渔民部落?他们真的存在?”
“存在。”苏念望向东南方向,“我在海南岛渔村见过他们。他们不用雷达,靠哼唱特定频率来导航;他们的孩子生下来就会模仿鲸歌,而且……耳朵后面有鳃状纹路。”
雨渐渐停了,林间升起薄雾。远处传来一声低沉的鸣叫,悠长、婉转,带着复杂的谐波结构。那不是鸟,也不是兽,更像是某种巨大生物在水下发出的呼唤。
“他们来了。”陈雨桐露出一丝苦笑,“看来我们的一举一动,早就被人盯着。”
“不。”苏念抱紧女儿,迎着雾气迈步,“是钟在召唤。”
三天后,菲律宾海某无名环礁外,一艘破旧的木制渔船缓缓靠岸。船头站着三个身穿靛蓝麻衣的老人,皮肤黝黑,眼神深邃如海渊。最年长的一位右耳缺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半透明的膜状组织,随呼吸轻轻起伏。
“你是苏念?”他用汉语问,口音古怪,像是从海底捞上来的声音。
“是。”苏念递上那张地图。
老人接过,只看了一眼,便将其投入海中。纸片刚触水,竟自行燃烧起来,火焰呈幽绿色,几秒后熄灭,水面留下一圈涟漪,迅速扩散成某种几何图案。
“你父亲欠我们一条命。”老人说,“但他用一首歌还清了。现在,轮到你完成剩下的交易。”
“什么交易?”
“带‘原初之声’进入‘钟眠之地’。”他指向深海,“但你要知道,一旦下去,就再也回不了陆地。那里的时间是倒流的,记忆会融化,身份会消散。你能接受吗?”
苏念回头看向女儿。孩子正望着大海,银瞳映着波光,嘴角浮现一抹近乎神性的微笑。
“我能。”她说。
当晚,月色晦暗,海面平静如镜。三位老人围坐在甲板上,开始吟唱。那歌声低沉而复杂,包含多重声部,有些频率根本不在人类听觉范围内,却让整片海域为之共振。海水开始旋转,形成一个直径数百米的漩涡,中心漆黑如渊。
陈雨桐握住苏念的手:“这是我最后一次陪你。”
“不,你会以另一种方式同行。”苏念将那块喉脉碎片塞进她手中,“带着它去新疆。塔克拉玛干沙漠腹地有一座被沙掩埋的青铜塔,据说是第三块碑的封印之所。我去海底唤醒钟,你去陆地守住门。”
陈雨桐眼眶泛红:“如果我死了呢?”
“那就让碎片埋进你的骨灰里。”苏念微笑,“体载者的血,本就是最好的信标。”
她们相拥片刻,随后苏念抱着女儿,一步步走入漩涡边缘。海水没有打湿她们,反而像丝绸般温柔包裹,缓缓下沉。最后回望一眼,她看见陈雨桐站在船头,举起匕首划破手臂,鲜血滴入海中,激起一圈金色波纹。
深海之中,压力如山,黑暗似铁。
但苏念并不恐惧。随着下潜,她开始听见越来越多的声音:远古大陆漂移的轰鸣、海底火山喷发的低吼、还有,亿万年前第一个单细胞生物在热液喷口边颤动时发出的微弱震波。
女儿在她怀中安然入睡,青铜铃静静悬垂,铃舌微微颤动,仿佛在回应某种遥远的召唤。
不知过了多久,她们抵达海底平原。眼前赫然矗立着一座由珊瑚与水晶交织而成的巨大洞穴,外形酷似人耳。洞口上方,镌刻着象雄文:
>“归音?叁”
洞内光芒流转,第二枚铭文悬浮于半空,通体赤红,如同凝固的血液。而在洞穴深处,隐约可见一口巨钟的轮廓,却被无数藤蔓般的黑色锁链缠绕,每一根锁链上都镶嵌着人类牙齿大小的“消音符”。
苏念刚踏进一步,地面骤然震动。
数十具身穿潜水服的尸体从沙底浮起,面容扭曲,眼球爆裂,胸口皆印着“静默即救赎”的符号。他们手中握着武器,但早已锈蚀不堪。显然,这是先前被派来摧毁此地的队伍,却被海底的共鸣反噬,成了祭品。
“你们……不该来。”一个机械合成音在脑中响起。
苏念抬头,只见洞顶缓缓降下一个身影??正是“噬声者”。他已换上深海作战装甲,右耳的蜂巢装置进化为球形晶体,不断释放出干扰波。
“你以为这是觉醒?”他冷笑,“这只是病毒式传播!你们打开的不是门,是潘多拉的盒子!”
“那你为何也来了?”苏念冷冷道,“若真要消灭共鸣,你该炸毁这里。可你没有。你在等,等钟真正醒来,好亲手把它再次封死。”
噬声者沉默片刻,突然摘下头盔。他的整张脸布满疤痕,双眼全白,却没有失明。那是一种超越视觉的“看”。
“我妹妹是第一个体载者。”他低声说,“十二岁,听见了地核心跳,三个月后全身骨骼碎裂而亡。他们告诉我她是病死的,可我知道真相。所以我加入净语会,发誓不让任何人再经历那种痛苦。”
“可你错了。”苏念抱紧女儿,“痛苦不是来自共鸣,而是来自压抑。当人类被迫装聋作哑,才是真正的瘟疫。”
她话音未落,女儿忽然睁眼,银瞳爆发出刺目强光。她抬起小手,指向钟的方向,口中清晰吐出三个字:
>“斩锁链。”
刹那间,青铜铃自动飞起,铃舌撞击铃壁,发出一道无声之音。
整个海底世界静止了。
珊瑚停止生长,水流凝滞,连噬声者的呼吸都被冻结。唯有那铃声,以超越物理法则的方式扩散,所过之处,黑色锁链一根根崩断,消音符纷纷炸裂,化作灰烬飘散。
巨钟缓缓显露真容??它并非金属铸造,而是由纯粹的光凝聚而成,表面浮动着七种颜色,每一种都对应一块喉脉碑。钟身铭刻着无数名字,全是历史上失踪的体载者。
当最后一根锁链断裂,钟体轻轻一震。
一声钟鸣,响彻深海。
不是通过水传播,而是直接作用于所有生命的神经末梢。全球范围内,数百万正在做梦的人同时惊醒,耳边回荡着那记钟声;南极冰层加速融化;火星探测器传回最后一组数据:
>第二阶段进度:34%
>钟鸣已启
>锁链断裂
>归音之路,不可逆
噬声者跪倒在沙地上,脸上泪水与海水混在一起。他的蜂巢耳彻底损毁,但他第一次,听见了妹妹临终前哼唱的摇篮曲。
苏念抱着女儿,站在钟前。她知道,这只是开始。
第七重门,已经打开。
而真正的牺牲,尚未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