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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那会也没多叛逆,就不懂事罢了,谁还没个青春期。讲不定老天爷补偿你呢,让你后半辈子少操点心。”
黎可摇头笑笑。
她上次来还是巧克力色波浪卷,这次要换个半长不短的齐肩披发,挑了半天色卡,染个烟熏灰。
“这个色洋气,我给你漂两遍,染出来像混血,你隔一阵来做个护理,头发也不毛躁。”淑女拢拢她的头发,“就是色太浅,你上班可能不合适。”
黎可说没事,淑女再问她这阵子在做什么,黎可也没说,换了个话题:“会员卡里还有没有钱?”
“钱还多着呢,你别管。”
黎可对着镜子左顾右盼:“亲兄弟都要明算账,你别跟我客气,我跟我妈每次又烫又染又剪的,小欧每个月都来剪头,一年也不少钱。我再充几千块吧。”
淑女说不要:“你省点吧,别照顾我了,我记着账,没钱再跟你讲。”
“行,你记着啊,待会把卡里余额给我瞧瞧。”
想起点什么,黎可又摸摸淑女的手,“你干活多戴手套,勤抹护手霜,我刚买了一大盒护手霜,有十几支,分你几支。”
“你买那么多护手霜干吗?平时也不做家务不干活的。”
黎可笑道:“打折嘛,屯着慢慢用呗。”
做完头发,黎可在淑女家蹭了顿饭,带着小欧回家。
傍晚六七点,天尚未黑透,华灯初上,路边店铺灯红酒绿,人行道树木高大茂盛,老城区树老人更老,不少居民楼的一楼原先都是车库和杂物间,改造后给腿脚不便的老人住,这会都三三两两地聚在路边聊天。
街坊邻里高谈阔论,家长里短,再不约而同地抬头盯着黎可的新发色,看她揽着小欧上楼。
关春梅和黎可不是这里的原住户。
房子现在是关春梅的,原先也不是——十几年前关春梅有个老相好,黎可喊他黄叔,关春梅和黄叔同居了几年,日子过得吵吵闹闹,后来两人分手,关春梅跟黄叔掰扯钱的事情,黄叔索性把这套空置多年的老房当补偿,转给了关春梅。
关春梅搬进来的几年后,黎可带着几个月大的小欧回来,一家人才住到了一起。
楼下麻将馆人气兴旺,关春梅是麻将馆常客,闲时麻友们聊起坊间八卦,关春梅一惯不爱搭腔,但都是住在附近的邻居,日子久了都熟悉,大家不太当着关春梅的面说事,私下总有闲言碎语,说起这家人——
好赌的外婆,妖娆的妈,没爹的儿子,破碎的家。
典型的不正经人家。
外婆就不提了,岁数也不老,没事就泡在麻将馆里搓麻将,女儿年纪轻轻带着孩子住在娘家,孩子爹从来没见过、也从没提起,也不晓得做什么工作,天天打扮得花枝招展,五颜六色的头发和花里胡哨的指甲,守在楼下的男人隔三差五就换面孔,跟采花蜜的蜂群似的。
黎可从来不管别人的目光,她不好说自己正不正经,但她穿个黑不溜秋的破T恤大短裤出门,就这样还有人觉得她不正经,蛮蛮说她气质太邪,跟温柔贤惠此类特征背道而驰。
关春梅倒不管黎可穿衣打扮,她自己年轻的时候也爱美,何况黎可模样身材摆那,套麻袋都好看,只有话讲:“外头人都当是花花肠子,谁知道里头清汤寡水,白瞎了那么多男的追上门,冤不冤。”
还是撺掇她找个男人结婚。
黎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在满坑满谷的衣柜里翻来翻去,把那些过时的骷髅头T恤、破洞卫衣、烂牛仔裤,宽松运动服都拎出来往床上扔:“妈,你把衣服叠叠,我以后要穿这些。”
关春梅絮叨够了,伸手给她收拾:“你老实跟我讲,你做的什么家政?这都老阿姨干的活,年纪轻轻的,好端端地做这个……”
“做家政怎么了。”黎可仰头叉腰:“人家有钱又大方,愿意给钱就行了,就不愿意要你们这种唠唠叨叨的老阿姨,就想找我这种年轻有素质的小保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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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钱人更讲究素质,你看你的这些衣服,还有你这头发,哪个雇主能受得了?”
“巧了。人家还不仅有钱又大方,还是个瞎子,我就算不穿人家也看不见,还管我染什么头发,穿什么衣服。”
“你跟何胜就瞎糊弄。”关春梅一边叠衣服一边嘀咕,“就你这脾气,干得了伺候人的活?要真有这能耐,还不如找个有钱老公伺候。”
黎可长叹一口气,无奈朝天翻白眼。
过了惬意热闹的休息日,第二天黎可打着哈欠推开那扇暗红色的门,回归寂静世界。
黎可早上出门,几乎是刷完牙洗把脸就走,戴棒球帽,嘴里嚼着口香糖,抱着手,穿件破成乞丐服的灰色卫衣,唯一的时尚感是衣服的破洞露着半个肩膀,阔腿裤走路带风,到了白塔坊后先蹲下来看两分钟Lucky啃磨牙肉干,再洗手挽袖开始干活。
她也没想过贺循一个人在家都怎么过,家里看起来还是干净又冷清的样子,不过厨房的垃圾桶里有空牛奶盒和食品包装袋,冰箱里的牛排和芦笋被消耗,这证明他自己能搞定一日三餐,自理能力出乎意料,让人刮目相看。
厨房虽然看着洁净,但也有小问题,比如灶台的油渍明显存在,坚果碎末残留在台面和地板,桌上积存的水痕,眼睛看不见的人,即便拥有再智能的家电和良好习惯,也没有办法彻底清理这些细节。
家里的日常消耗品都是定期订购再送货上门,每周一上午会有生鲜公司派送有机果蔬和肉禽蛋奶,黎可把这些东西分类整理再按要求放置,有时还会有一些别的包裹送来,比如……一些药品和私人信件。
这些东西都要送到书房。
贺循每天有很大一部分时间都待在书房。
书房阔大,屋子色调是那种老式带黄底的黑白调,能看得出家境殷实的书香气底子,藏书极多,靠墙而立的大书柜弥漫着旧书页的油墨气息,用料扎实厚重的长条书桌,典雅的山水屏风和复古刺绣单人沙发,几扇铁艺格子窗,窗外是蓊郁幽静的绿景。
只是素色竹纹窗帘永远掩着,屋内暗沉沉的不辨方向,黎可有一次进书房打扫,不知道屋里有人在,差点被趴在门口的Lucky绊一跤。
唯一的光源是亮着的电脑屏幕。
贺循通常坐在书桌前“看”电脑——那种错觉总是吓人一跳,但仔细辨认,说是看,发亮的屏幕好像对他毫无用处,那双漆黑的眼睛从未对着屏幕,而是专注着敲击键盘,电脑里传出机械音的语速极快,快到没有人能听清那在读什么。
长条书桌摆着不少东西,各种电子设备和日常杂物有序摆在一侧,打印机和碎纸机在另一侧桌角,电脑旁边是架黄铜底座的绿台灯,水杯搁在台灯下,那台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