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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土尚未落定,鹰眼巨人的第二箭已然离弦。那根巨矢撕裂空气的尖啸如同远古龙吟,在祭坛上空炸开一道赤红轨迹。这一次,箭锋直指毒池深处??一只正悄然攀爬石阶、意图从侧翼包抄的吸魂鬼被贯穿胸膛,整具白骨连同猩红护手甲一并炸成齑粉,残骸如雨洒落泥沼。
“哇啊啊啊!!!”洋葱骑士激动得原地跳起,锅里的元素汤都晃了出来,“神射手!真正的神射手降临了!!”
伍德喘着粗气,单膝跪地撑住盾牌边缘,嘴角溢血却咧嘴笑了:“这下……有救了。”
可他话音未落,远处低塔上的巨人忽然闷哼一声,庞大的身躯剧烈晃动。只见其肩胛处竟插着一根细长黑刺,形似骨针,通体泛着幽绿毒光。那不是普通武器,而是从深渊裂隙中生长出的“怨棘”,专噬生命力与意志。
“糟了!”伍德瞳孔骤缩。
果然,随着鹰眼巨人动作迟缓,原本四散奔逃的吸魂鬼们迅速重组阵型,再度逼近祭坛。它们不再分散进攻,而是以三人为一组,呈三角推进,剑锋交错间竟隐隐构成某种古老符文,空气中浮现出淡灰色的雾霭,那是死亡法则在凝聚。
“它们要发动‘魂蚀之阵’。”珲伍的声音忽然响起,冷得像冰。
他不知何时已站上祭坛最高处,巨剑斜指地面,周身缭绕着一层近乎透明的波纹。那是他在调动存档之力,将前一周目记忆中的战斗节奏导入现实肌理。
“宁语。”他头也不回地喊。
“明白。”宁语抬手,掌心火焰暴涨,却并未喷射而出,而是逆流向手臂经脉,最终汇入心脏位置。她的皮肤开始浮现细密裂痕,每一寸都在渗出微弱火光??她在燃烧人性加速魔力循环。
下一瞬,她猛然张口,吐出的不是气息,而是一团凝缩至极致的赤金火球!那火球落地即爆,化作环形烈焰墙横亘于祭坛石阶之前,逼得吸魂鬼阵型再次停滞。
但这也只是争取了十息时间。
“杜霄。”珲伍又道。
“在呢老师!”杜霄蹦?上前,手里还攥着打火石,脸上沾满灰烬,“要我点火吗?可是……火盆已经烧起来了呀。”
珲伍看了眼火盆中那具几乎化为焦炭却仍紧握螺旋剑的躯体,低声道:“不是那个火。是‘门后的火’。”
杜霄一愣,随即瞪大眼睛:“您是说……启动第三座祭坛?可咱们还没凑齐三个活祭品啊!老狼石像上写的规矩,三火不齐,门不开!”
“规矩?”珲伍冷笑,眼中闪过一丝讥讽,“我是多周目玩家。我知道这所谓的‘三火’,根本不是必须的献祭流程。”
他缓缓抬起左手,指尖划过空气,竟在虚空中拉出一道半透明的时间轴线。那轴线上标注着无数红点,每一个都代表一次失败的周目轮回。
“第一周目,我试过按部就班完成三祭,结果刚进门就被深渊吞噬;第二周目,我提前点燃两座祭坛强行破门,触发陷阱,全员团灭;第三周目……我发现了一个秘密??”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被某种存在听见:
“真正决定石门开启的,从来不是祭品数量,而是‘牺牲的意志是否纯粹’。”
众人怔住。
就连正在与吸魂鬼缠斗的狼都停了一瞬,刀锋微顿。
“什么意思?”法兰皱眉。
珲伍指向火盆中伍德即将熄灭的身影:“他在求死,但不是逃避,而是赎罪。他的意志穿透了螺旋剑,直达石门之后。这才是第一把钥匙。”
他又指向少年所在的竹篓:“那个孩子看不见火焰,却哭喊着追随不死队的荣光。他的信仰未被污染,纯净如初雪。这是第二把钥匙。”
最后,他看向自己胸口,那里有一道早已愈合却永不消散的旧伤。
“而我……我已经死过太多次了。每一次重启,都是对命运的挑衅。我的存在本身,就是第三把钥匙。”
话音落下,整座祭坛突然震颤。
螺旋剑嗡鸣不止,剑身上的火焰由橙黄转为深紫,继而升腾起一道扭曲光影??那是一扇门的轮廓,半掩于虚空之中。
“不可能!”宁语失声,“你竟然能绕过规则?!”
“我不是绕过。”珲伍踏上一步,巨剑高举,“我是重写。”
轰隆??
石门虚影缓缓开启,一股混杂着铁锈与腐花的气息扑面而来。门后并非想象中的深渊绝境,而是一片悬浮于虚空中的破碎战场:断裂的旗帜、倒塌的城墙、凝固的血河,以及……无数静止在死亡瞬间的不死队骑士。
他们保持着冲锋的姿态,武器指向同一方向??那便是深渊真正的入口,一座倒悬于天穹的黑色巨塔。
“我们走。”珲伍迈步向前。
“等等!”伍德挣扎着爬起,浑身焦黑却眼神清明,“你们真打算进去?可不死队都败了,你们凭什么赢?”
珲伍回头,目光平静如渊:
“因为他们是英雄,而我是作弊者。”
他说完,一脚踏入光门。
宁语紧随其后,火焰裹身如披战袍;狼收刀入鞘,步伐沉稳;法兰默念咒语,星辰环绕指尖;杜霄蹦跳着跟上,嘴里还在嘟囔“老师说进去了就能吃烤肉”……
就在最后一人即将消失于门内的刹那,异变陡生!
原本应已被焚尽的伍德尸骸突然暴起,右手化作燃烧的灰烬之爪,猛地抓住了杜霄的脚踝!
“别去!!”他嘶吼,声音却已不似人类,“里面没有胜利!只有永恒的重复!你们会被钉在时间的轮盘上,一遍遍看着自己死去!!”
杜霄吓得哇哇大叫,珲伍却头也不回,只淡淡道:
“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还要进去?!”
“因为这一周目,我想试试不一样的结局。”
话音落,光门闭合。
世界归寂。
唯有祭坛余火噼啪作响,映照出门外一片死寂的战场。
……
门后,时间无序流动。
他们行走在记忆的废墟之间,脚下踩着的是十年前的血迹、五年前的呐喊、昨日的哀鸣。天空没有日月,只有无数碎裂的镜面漂浮其中,每一块都映照出一个不同的“如果”??
如果伍德当年没有逃;
如果不死队选择了撤退;
如果深渊从未苏醒……
“这些都是分支剧情。”珲伍边走边解释,“我在之前的周目里看过上百种结局,全都是悲剧收场。”
“那你现在想怎么改?”宁语问。
“很简单。”他停下脚步,望向远处那座倒悬黑塔,“以往我都是直接冲进去砍Boss,可每次都会触发‘轮回机制’,死后读档重来。但现在我知道了??这场灾难的本质,不是战争,而是祭祀。”
众人一怔。
“什么意思?”法兰蹙眉。
“整个不死聚落、法兰要塞、甚至这片泥泞之地,本质上是一座巨型祭坛。而我们所有人,都是祭品。不死队是第一批,我们是第二批,而深渊……其实是被供奉的对象。”
“什么?!”狼怒目圆睁,“你说我们拼死抵抗的敌人,反而是被祭祀的一方?”
“没错。”珲伍点头,“而且最讽刺的是??最初的祭祀者,正是人类自己。”
他指向黑塔底部那一圈刻满符文的地基:
“看见那些图腾了吗?那是古语‘祈愿永生’。千年前,这片土地遭遇大疫,先民为了活下去,主动向深渊献祭灵魂,换取不死之躯。可他们没想到,所谓‘不死’,不过是意识被困在时间闭环中反复受难。”
“所以……不死队也不是在守护世界?”宁语声音微颤。
“他们是觉醒者。”珲伍低声道,“他们发现了真相,试图斩断祭祀链条,却被诸国视为叛逆,遭到围剿。最终只剩他们孤军奋战,直至全军覆没。”
沉默笼罩队伍。
良久,狼低声问:“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珲伍抬起头,眼中闪过决意:
“既然这是一场祭祀,那就让我们成为最后的祭品??但不是献给深渊,而是献给‘终结’本身。”
他取出一枚漆黑石板,正是从老狼石像底部撬下的核心铭文。
“这是我收集了七个周目才拼凑完整的‘存档密钥’。它可以锁定当前时间节点,让我在死亡后不再读档重生,而是真正地……死去。”
“你要自杀?!”杜霄惊叫。
“不。”珲伍微笑,“我要用死亡,切断轮回。”
他将石板高举过顶,朗声宣告:
“以我之名,珲伍,第十三周目行者,放弃所有存档权限!自此之后,无论成败,皆为终局!”
刹那间,天地色变。
黑色石板崩裂,化作万千光点融入虚空。整个战场开始崩塌,镜面纷纷碎裂,那些重复上演的悲剧画面尽数湮灭。
而那座倒悬黑塔,则发出凄厉尖啸,塔身龟裂,无数锁链自内部断裂飞出。
“它在害怕。”宁语喃喃。
“当然。”珲伍握紧巨剑,“因为它知道,这一次,没人会再回来重来了。”
轰??!!!
黑塔轰然倾塌,化作漫天灰烬。
与此同时,外界祭坛之上,火焰骤然熄灭。
风停了,毒池静了,连吸魂鬼的动作都凝固了一瞬。
紧接着,大地开始震动。
一道金色裂痕自祭坛中心蔓延而出,贯穿整个不死聚落,直抵远方断桥。所过之处,污秽净化,枯骨生芽,腐土翻新。
而在那金光最盛处,一道身影缓缓升起。
是伍德。
但他已不再是那个满身疮痍的逃兵。他的铠甲焕然如新,披着染血的狼纹披风,手中握着一把从未现世的银白长枪。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轻声说:
“原来……这才是我该走的路。”
此时此刻,远征军骑士长站在远处山坡,望着眼前奇迹,双膝不由自主跪下。
他身后,幸存的士兵们纷纷弃械俯首。
而在更远的国度边境,那些曾下令封锁桥梁的权贵们,透过水晶球目睹一切,面色惨白如纸。
“上报陛下……”一名大臣颤抖着开口,“不死聚落……复活了。”
……
当晨光照亮新生的草原时,一座简陋木屋静静伫立在昔日祭坛遗址旁。
门扉轻启,珲伍走了出来,穿着粗布衣裳,腰间别着菜刀而非巨剑。
他抬头望天,云卷云舒,再无轮回印记。
“老师!”杜霄从屋里冲出,手里捧着一碗热汤,“早饭好了!”
珲伍接过碗,笑了笑:“今天没打雷吧?”
“没有!”杜霄摇头,“天特别蓝!”
他转身欲回屋,却又停下,认真问道:
“老师,你说……我们真的结束了吗?”
珲伍喝完最后一口汤,将碗放在窗台,轻声道:
“结束了。”
“那……如果有新的灾厄来临呢?”
珲伍望向远方地平线,那里,朝阳正缓缓升起。
“那就等下一个不怕死的人出现吧。”
风吹过原野,带来泥土与青草的芬芳。
没有人知道未来是否会重现悲剧。
但至少此刻,火已熄,魂归安,人间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