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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僚有些慌张,赶忙道:“淮王殿下,敌人来势汹汹,您乃万金之躯,我们还是暂避锋芒,撤到后方去吧。”</P>
他是个投诚的汉人,在漠北也曾跟随也先南征北战,降伏过诸多不愿臣服的部落。</P>
威服海西女真的劝降书都是出自他手,绝不是懦弱无能之辈。</P>
但他平日里哪见过这等凶威的铁骑,都道天底下最精锐的骑兵出自元廷,谁曾想这支不知名的番邦小国,其甲骑竟有如此威势。</P>
“荒唐!”</P>
也先大怒,狠狠抽了他一鞭子:“我堂堂太师淮王,岂能因为这寥寥数百骑就挪动我的大纛。”</P>
他的“游牧帝国”,归根结底就是个以瓦剌部为首,哈密部等附属部族为辅所组成的部落联盟,就连瓦剌部本身,也是十余支大小部落共同组建的。</P>
如果他这头正当壮年的雄狮,被人窥出软弱,这个“游牧帝国”很可能顷刻间就会四分五裂。</P>
毕竟他绰罗斯·也先,可没有黄金家族血脉,北元真正意义上的大汗,还是那个被他授命进攻辽东的脱脱不花。</P>
他的大纛之前,还有两千余精锐怯薛军,俱是精锐中的精锐,其中射雕手就有数十名,每人都能拉开一百二十斤的大弓,一轮齐射,就连大妖魔都能杀得。</P>
区区数百骑,就算能撑过两轮箭雨,也剩不下什么了。</P>
胡骑愈发近了。</P>
也先甚至能看到两支胡骑中,最当先一骑举着白底鸢尾花的旗帜,有着穿着修身板甲遮掩不住的曼妙身材,以及那头盔之下随风飞扬的金色长发。</P>
“这领军冲杀在前的,竟是一骑胡女!”</P>
“另一队也是,这些色目杂胡牝鸡司晨,难不成是以女为尊?”</P>
“我听闻泰西之地有女尊国,名为亚马逊…”</P>
众人议论纷纷。</P>
坐在马背上的也先,摘下马鞍上的骑弓,骑弓上雕琢着一只振翅欲飞的金雕,乃是元廷现存最珍贵的一件宝物,相传是当年鞑靼西征之时的名将,鞑靼第一神箭手哲别的遗物。</P>
只见他力贯全身,沉重的铁弓立刻被他拉得圆满,闪烁着银白辉光的箭镞飞射而出,这一刻仿佛也化作了一只金雕。</P>
“殿下好箭法!”</P>
数员鞑将尽数赞叹。</P>
他们也不是单纯的奉承,实在是也先这一手的确漂亮。</P>
整个王廷能拉得动这把哲别神弓的也没几个。</P>
也先神情淡然,他虽然如今随着权势愈高,已不再轻易出手,但要在弱肉强食的草原上打出一片江山,光靠血脉继承可不够。</P>
年轻时,他也曾被称作“哲别”,跃马挥刀,为他的父亲脱欢汗东征西讨,屡建功勋,虽然个人战力不及他那掌握有妖蛟之力的弟弟,但也只是稍逊一筹罢了。</P>
说话间,箭矢已如电闪般飞出。</P>
铿——</P>
巨大的鬼面虚影,张开血盆大口狠狠咬在了金雕身上,奋力撕扯着它的羽毛,这种灵性上的交锋,映射到现实当中,便是那漆黑的鬼面盾牌,其森森利齿,正巧夹住了飞射而来的箭矢。</P>
般若神情淡然,将箭矢掰断,丢到了地上,仿佛挡下这一箭对她而言只是稀松平常的事。</P>
也先忍不住惊叹了一声:“好厉害的胡姬!”</P>
他下意识询问身边一位百户:“图鲁克,你曾访问过帖木儿国,金帐汗国,可知这哈国到底位于何处,竟有如此多的能人异士?”</P>
百户摇头:“属下所知泰西诸国,未听闻有叫哈国的,但这胡骑所打着的鹰旗,却时常听闻,只是不知到底是哪国。”</P>
北元朝廷跟西方的交流有限,也先知晓四分五裂的金帐汗国西方,还有欧陆诸国,但不在意,也无暇去在意欧洲诸国。</P>
相较而言,相邻不远的中亚帖木儿国,不仅知晓奥地利的哈布斯堡王朝,宫廷中更是到访过欧洲西陲的西班牙使者。</P>
已经四分五裂的金帐汗国,也曾跟波兰缔结过盟约。</P>
一员怯薛军的百户开口道:“答罕王,派我出战吧,我看中了那领军的金发女子,想要亲手将她擒来!”</P>
一旁的鞑将们哄笑起来:“你都不知那胡姬相貌,兴许是个粗犷壮硕,能把你扛起来的婆娘呢?”</P>
百户哈哈大笑起来:“那岂不正好,草原汉子就该有个能上阵冲杀的婆娘!”</P>
鞑将们一时默然。</P>
他们之中许多都是从南边,或是曾在帖木儿,金帐汗王廷里住过的鞑靼贵族,审美早就跟这些草原人异化了。</P>
在他们眼中,无论是斡罗思,波斯,还是汉女,豆,比草原女子漂亮多了。</P>
“这里可不是让你逞个人勇武的时候!”</P>
也先摇头拒绝了百户的请战,挥手下令,两千余怯薛军纷纷摘下骑弓准备射击。</P>
眨眼间,胡骑已进入射程。</P>
也先再度张弓,射出一道鸣镝,鸣镝带着刺耳呼啸飞向胡骑的队伍,下一刻,两千余道箭矢便如雨点一般落下。</P>
一时间,人仰马翻,原本粗略数去,还有六百余骑的敌人,顷刻间便折损了上百,那些射雕手所射箭矢,就连板甲也根本抵挡不得,更别提许多胡骑坐骑只有一件马衣,根本没披甲。</P>
就算马背上的骑手没事,坐骑受创,也是纷纷坠马。</P>
也先面露得色,冷笑着再度张弓:“区区几百人,也敢直冲我中军大纛!”</P>
“让那些明国人好好看看,他们盼着的这支援军,究竟是怎么被剿灭的!”</P>
…</P>
前方,使团步兵们跟鞑骑的战斗,已经进入到了白热化的绞肉阶段。</P>
提着战斧与敌厮杀的莱恩啐了一口血痰,他被一员靼骑用铁骨朵锤中了胸膛,如果不是胸甲坚固,他这一下哪还有命在。</P>
这些不知底细的东方游牧骑兵战斗力很强,哪怕陷入这样的混乱,依旧没有崩溃,反击力度强而有力,再加上他们数目众多,度过了最初时的混乱之后,战局的天平,已经倾向于对面。</P>
莫德尔挥斧斩断一匹鞑靼健马的马腿,马背上的骑手却并没有随着坐骑一同倒地,而是动作矫健地翻身跃下,脚步虽然踉跄,但居然没有倒地。</P>
莫德尔立刻大吼着挥出战斧,战斧从正中间劈开了鞑靼骑兵的面门,鲜血喷溅了他一身。</P>
被编入步兵队伍里,担任领军职责的查理男爵,正发号施令着,突然被一员鞑将飞扑下战马,两人扭打在一团,查理却竟觉此人力气大得惊人,竟是远胜自己,大吼道:“以上帝之名,以龙主洛萨之名!”</P>
他的铁甲下,立刻异化出鳞甲,如同洛萨一般的三角鳞片间,闪烁着熔岩的色泽。</P>
他的力气一时间暴增,狠狠一个头槌撞在对方的脑袋上,趁对方晕眩之际,掀起对方的头盔便是一道龙炎喷吐了进去。</P>
恐怖的高温,将头盔包裹着的头颅硬生生烤成了焦炭。</P>
作为第一个龙血眷属,查理的龙炎跟洛萨的龙炎自然没法相比,但仍旧具备着低等火龙才具备的龙炎,用于单体攻击,只烧死一个人再轻松不过了。</P>
彻底半龙化后的查理,意识逐渐被巨龙取代,金黄色的野兽眸子里充斥着兴奋,冲进人群里便是大杀特杀起来,他此时全凭本能驱动,却并未沦为一个没理智的疯子,因为他所获传承中的战斗直觉,已经远远超出了他本身所具备的武艺。</P>
只是一人之力,扭转不了敌强我弱的态势。</P>
这些怯薛军,就算步战,实力也不逊于瓦兰吉卫队这类洛萨麾下的精锐,数目更是远胜,早跟明军打过许多交道的他们,也根本没被火药爆炸的动静给吓得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