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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8章 新人作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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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78章新人作旧落魄山。
    竹楼二楼,继光脚老人之後,有个浑身是血,模样惨不忍睹的年轻人,跟着走出门外。
    陈平安来到老人身旁。
    默不作声。
    老人姓崔,来历极大,真实身份,是中土神洲崔氏家族的中兴之祖,最初是个正儿八经的读书人。
    崔瀺的爷爷。
    十境巅峰武夫。
    这个十境,可不是宋长镜那种初入,而是此境最高,可以这麽说,光脚老人的武道修为,就是目前人间的顶点。
    真正站在山巅的那拨武夫,十境神到,虽然大致等同於练气士的飞升境,可数量实在太过稀少,整个浩然天下,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老人瞥了眼算是半个弟子的陈平安,问道:“那人就是你说的那个宁远?”
    陈平安点点头。
    崔诚似笑非笑道:“要不要我找个由头,去拾掇他一番?帮你出口恶气?”
    陈平安当即摇头。
    年轻人什麽也没说。
    崔诚讥笑道:“扭扭捏捏,半点不似个爷们,怎麽,出了趟远门,在书简湖混迹这麽久,给人当过开襟小娘?”
    陈平安欲言又止。
    老人摆摆手,“我知道你小子想说什麽,无非就是书简湖那件事,你不占理,就算要报仇雪恨,也是你的私事,把我拉下水,非你所愿。”
    崔诚转而说道:“陈平安,可你有没有想过,老夫前去问拳神秀山,一样可以出师有名?”
    “老夫在你落魄山待了这麽久,吃你的喝你的,无论怎麽看,都是欠了人情,教你练拳,也不是你求我,而是我逼着你学。
    所以这样一看,老夫帮你出拳一次,也很正常,跟你陈平安与那人之间的恩怨,毫无关联,八竿子打不着。”
    崔诚双手负后,笑眯眯道:“老夫就当家中晚辈给人欺负了,身为长辈,跑去找回场子好了。”
    “天经地义,谁也说不了闲话。”
    陈平安久久无言。
    最後他摇摇头,“还是算了,崔老前辈,这是我的私事,别说是你,就算落魄山其馀人,也不好插手。”
    “我与宁大哥,虽有死仇,却无大恨,我陈平安对於这件事,一向拎的很清楚,旁人,哪怕与我关系莫逆,也管不着。”
    “若真有那麽一天,我的境界剑术,能与其处在一线之上,那麽我定然会去问剑一场,生死自负,无怨无悔。”
    崔诚转过头,看了他一眼。
    终於顺眼了许多。
    陈平安伸手搭在栏杆上,忽然轻声问道:“老前辈,你觉得我需要多久,才能拥有与他问剑的资格?”
    崔诚反问道:“为何不是问拳?”
    “怎麽,是觉得我的拳脚功夫,比不上世间剑术?”
    陈平安连忙摇头,“不是的,我只是觉着,如果要跟一位出身剑气长城的剑修厮杀,最好是与他一样,同样使剑。”
    沉默片刻。
    崔诚说道:“若是问拳,十年,若是递剑,那就无限久,不是我故意打击你,失去廊桥那位的情况下,你陈平安这辈子,都只能对他追赶,无法赶超。”
    在牛角山渡口那边。
    当那个青衫年轻人走下渡船的那一刻起,老人就已经察觉到了异样,暗中打量了一番。
    对他的评价,就四个字。
    如日中天。
    崔姓老人这辈子,习文数十年,虽然从未真正进入过儒家,可学问什麽的,真不比文庙七十二位陪祀圣贤来的差。
    练武之後,纵横天下超百载,遇见过的武夫丶练气士,诸子百家,数不胜数。
    老人见过无数惊才绝艳的天才剑修,某些天赋好的,甚至连他这个纯粹武夫,也起了爱才之心。
    可在见到那一袭青衫之後。
    这些人,便不值一提,就像夜晚抬头所见,有无数璀璨星河,光照人间,可只要大日一出,全都要黯然失色。
    最关键在於。
    崔诚在那人身上,隐约看见了“同道中人”的影子,这个“同道”,非武是文。
    对方除了剑修身份,难不成还是一名深藏不露的读书人?
    剑气长城那边,自古以来,不都是一群纯粹剑修吗?
    什麽时候也开始读书了?
    这才是老人如此心惊,给出那麽高评价的真实原因。
    圣人气象。
    就像当年的骊珠洞天,最後一位坐镇洞天的儒家圣人,那个早已消失人间的齐静春。
    那个年轻人,当然远远比不得齐静春,可人不能如此短视,就像齐静春这个读书人,年少之时,也没多少人看好,谁又能知道,他最後能达到什麽高度呢?
    陈平安轻声道:“敢问老前辈,对於接下来的修行,我应该如何做?”
    老人讥讽道:“年纪也不算小了,还出了两趟远门,去过了另一座天下,怎麽,难道还是没找到一个方向?”
    “活该处处碰壁,你陈平安,读书喜欢认死理,练拳练剑,也是死脑筋,靠着日复一日的六步走桩,勉强跻身了武道五境,难不成就打算这麽一直混下去?”
    “百万拳是五境,千万拳就能十境?”
    “武道一途,有这麽简单?你陈平安是足够勤快,能吃苦,可这有什麽了不起的?难道天底下就只有你最能吃苦了?”
    陈平安置若罔闻,只是凝视着老人。
    崔诚停顿片刻,而後向前伸出双手,一手握拳,一手以指作剑,“拳与剑,你都想要,很正常,谁没点年少轻狂。”
    “但是主次怎麽分?先後怎麽分?”
    “你又不是什麽剑武两系天才,想要兼得,不就更应该分好这些?练拳就练拳,练剑就练剑,一边六步走桩,一边握剑身前……算怎麽回事?”
    “好比你以後带了两个姑娘回家,晚上关上门,要跟道侣做那云雨交合之事,可那裤裆底下就只有一把剑,又该如何才能做到雨露均沾?”
    陈平安涨红了脸。
    崔诚继续教训道:“从你这次返乡之後,总计有七天时间,在我这边练拳,老夫很不满意。”
    “知道为什麽吗?”
    “因为你心中,有气没有吐完,被老夫喂拳,还在想着那些书简湖的鸟事,就跟一个人要去做一件事,临了屎意上涌,憋不住,不去拉完,还要进屋一样。”
    “结果到最後,拳没练好,拳意没长进一丝,屎却拉在了裤兜里,顺着裤管,流了满地,恶心自己,更恶心别人。”
    陈平安被说得无地自容。
    毫无徵兆,老人侧身一脚踹出,狠狠踢在年轻人腹部,陈平安瞬间倒飞出去,擦着地面,最後撞在竹楼栏杆上。
    陈平安摇摇晃晃爬起身。
    摘下一直背在身後的长剑,随手丢出竹楼之外,一袭白衣拉开拳架,眼如鹰隼,沉声道:“来!”
    ……
    神秀山。
    神秀山的布局,相对寻常的宗字头仙家来说,很是简陋,除了山门比较气派恢宏之外,这一路走来,两旁建筑,很少,并且无一例外,瞧着都没有仙门大派的样子。
    可能主要还是因为现在的龙泉剑宗,香火稀少,建立山门之後,阮邛到现在,也只是收了三位弟子而已。
    像是什麽核心丶内门以及外门弟子,一个都没有,整座神秀山,平时也就阮邛一人,外加从小镇那边雇来的几名婢女而已。
    至於阮邛的三位嫡传弟子,现在还在朱荧王朝那边,做那随军修士。
    秀秀之前提过一嘴,宁远也知道,只不过不算熟,所以离开朱荧之际,就没有去喊上那三人。
    竹林之外。
    中年汉子腰系围裙,独自站在灶房门口,手上还端着一盘佐酒花生,见了一行七人,没有什麽激动神色,反而很是平静,笑着招呼众人进屋。
    阮秀快步上前,瞬间红了眼睛,在汉子跟前站定,死死咬牙,最後终於低声喊了句老爹。
    阮邛脸上有些异样,不过还是笑着点头,开口道:“回来了?那就好,晚饭还没吃吧?”
    闺女再次往前几步,自顾自接过那碟佐酒花生,将其放在门口长凳上,而後张开双臂,猛然抱住老爹。
    就这麽抱了许久。
    直到有个棉袄小姑娘,出现在两人身旁,探头探脑,喊了句爷爷,然後同样张开双臂。
    秀秀这才放开老爹。
    阮邛笑容满面,弯下腰,将宁渔抱上肩头,而後看向门外众人,“都愣着做什麽?外面冷,赶紧进屋吃饭。”
    宁远呵了口气,搓了搓手,又抖了抖袖子,竭力摆出正经神色,笑道:“宁远见过阮师。”
    他其实想喊爹的。
    反正迟早都要娶秀秀过门,迟早都得当他女婿,早喊晚喊,大差不差。
    只不过还不清楚阮邛是怎麽看自己的,宁远思来想去,就没敢开这个口。
    要是惹来对方不快,打起来了,秀秀指定不会帮自己,那就没必要如此操之过急,慢慢来。
    阮邛微微点头,没说话。
    宁远咂了咂嘴。
    宁姚瞥了老哥一眼,似笑非笑,随後上前一步,嗓音嚅嚅,“阮宗主,我叫宁姚,来自剑气长城。”
    阮邛立即露出笑脸。
    桂枝款款施了一礼,眉眼弯弯,浅笑道:“阮叔,好久不见了。”
    苏心斋同样自报名号。
    裴钱可能是最给宁远长脸的,只见小姑娘背着长剑,三步并作两步,正好与师父站在一起,双臂环胸,嚷嚷道:“我叫裴钱,四境巅峰武夫,是我师父的开山大弟子!”
    也是最没礼貌的。
    稀奇的是,宁远却没有往她脑袋上来个板栗,反而心情大好,之前阮邛对他的视而不见,那些少许郁闷,悄然四散。
    阮邛板着脸,嗯了一声。
    宁远则低下头,与抬头的裴钱对视一眼。
    好嘛,这下好了,师徒两个都不招人待见。
    今儿个是大年初二,小镇这边有拜年走亲戚的习俗,阮邛也不是小气的人,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喜钱红包,挨个分了下去。
    裴钱收了一个,往里一看,笑得合不拢嘴,竟是一颗金精铜钱,还是三种铜钱之一的迎春钱。
    寓意极好。
    只是轮到宁远之时,阮邛两手一摊,装作无奈的表示,喜钱没了,他也没想到有这麽多人,就没准备多少。
    宁远摆摆手,笑着说不碍事。
    众人依次进了屋内。
    这顿饭,吃的有些沉默寡言。
    当然,这只是对於几个大人来说,两个小姑娘,不在此列,特别是宁渔这妮子,她很早之前,就见过阮邛了,这会儿在饭桌上,小姑娘连椅子都没有。
    她直接顺着阮邛的胳膊,爬了上去。
    一口一个爷爷,半点不脸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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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邛也惯着她,让丫头坐在腿上,想吃什麽,要是手不够长,就直接跟他说。
    秀秀坐在老爹㱏手旁。
    宁远原本想去霸占左边那把椅子,只是屁股还没坐下去,就给阮邛瞥了一眼,只好悻悻然的退而求其次。
    晚饭过後,阮邛亲自领着一行人,去往山腰那边,那里修建了一排宅子,原先是打算等到龙泉剑宗壮大之後,给核心弟子住的。
    一一妥善安置。
    很显然,轮到宁远的时候,阮邛又当做没有这麽一个人,自从到了神秀山,年轻人就屡次碰壁。
    关键还说不了什麽。
    阮秀看在眼里,但她也从不替自己男人说一句好话。
    就连裴钱,在收了喜钱红包,都把师父抛之脑後,欢天喜地的住进了新宅子。
    小姑娘摘下佩剑,在几间屋子串门,跑来跑去,最後带上师妹宁渔,两人偷摸上山,在崖畔那边看云海,黝黑的小脸上,幸福满溢而出。
    半晌,看过了风景,裴钱又觉得有些乏味起来,低下头,视线注意到脚下崖壁,有一大片凸起的石块,便用手肘戳了戳师妹,“渔儿啊,那是啥?”
    “上面好像有字?”
    宁渔回过神,循着视线望去,只是角度不好,一样看不见什麽,见裴钱卷起袖管,跃跃欲试,她赶忙死死拉住她,皱眉道:“师姐,这麽高跳下去,你疯了?”
    裴钱往下瞅了瞅,豪气干云道:“这才哪到哪,以我四境武夫的体魄,就算没站稳,摔了下去,最多也就断几根肋骨而已,你要是怕,就在这边等着,我看完了那几个大字,回头再告诉你。”
    宁渔愁眉苦脸道:“那师姐你要多加小心,千万别摔死了,我可不想做什麽大师姐。”
    裴钱连呸三声,没好气道:“大过年的,说什麽丧气话。”
    话音刚落,黑炭丫头重重跺脚,踩碎脚底大石,而後纵身一跃,灵活得像个山魈猴子,五指抵住崖壁,就这麽滑了下去。
    一身拳意,倾泻而下,云海随之消散一空。
    龙泉剑宗,神秀山,常年云遮雾绕,一面山清水秀,一面壁立千仞。
    崖刻“天开神秀”四个大字。
    ……
    山腰,一行三人,踩着月色,渐次登高。
    顺序很有意思,父女并肩在前,身後七八级台阶,跟着个拎壶喝酒,模样俊俏的年轻人。
    不再是大髯剑客了。
    宁远倒是挺喜欢胡里拉渣的,只是在临近神秀山时候,被秀秀说教了一通,只好用剑气刮掉了胡子。
    总要收拾收拾,去见老丈人。
    宁远还是老样子,背负长剑,喝着小酒,然後竖起耳朵,仔细倾听前面两人的对话。
    其实俩父女也没说什麽。
    直到临近山巅,在一座凉亭落座之後,阮邛方才开口,问起了那些积攒好几年的言语。
    宁远独自找了个角落蹲下,离着凉亭有些距离,倚靠青竹,闭目养神,好像要将月色与光阴,都留给那对久别重逢的父女。
    凉亭内。
    阮邛板着脸,以审视的目光,对闺女上下打量,後䭾被看的有些不自在,眼珠子一转,便学着小时候的模样,挽住老爹的胳膊,一阵撒娇。
    给宁远都听得一愣一愣的。
    他都没这待遇。
    阮邛却不吃这一套,面无表情,开口道:“秀秀,伸出手来。”
    阮秀乖乖点头,老实照做。
    汉子撸起闺女的袖管,单指在上面划抹几下,纤细手臂上,随之浮现一道极为细小的红线。
    阮邛这才松下一口气,转过头,看了眼那个喝酒的年轻酒鬼。
    好像是在说……
    算你小子管得住裤裆。
    阮秀眨了眨眼,一脸无辜。
    远处,年轻人暗暗抹了把汗。
    他娘的,真是庆幸,还好老子不是什麽淫贼,没有提前把秀秀给吃了,如若不然,恐怕这会儿的自己,少说都给她爹砍了好几剑了。
    阮邛心直口快,直接问道:“跟这小子结为道侣了?”
    阮秀小心翼翼的回了个嗯。
    想了想,她又急忙摇头,补充道:“爹,还没呢,算不上什麽道侣,只是我跟他……呃,互相之间,有那麽点好感吧?”
    阮邛没好气道:“道侣就道侣,有什麽见不得人的?如果只是心生好感,那怎麽在牛角山渡口那边,还牵上手了?”
    阮秀小声道:“爹,只是牵个手而已,算得了什麽嘛,再说了,别以为我不知道,小时候我听风雪庙前辈说过的……
    我娘在嫁给老爹之前,可就已经怀上了我,两相比较,我跟宁小子,已经很有分寸了。”
    汉子赶忙咳嗽两声。
    阮秀嘻嘻哈哈,搂着老爹的一条手臂,又开始撒起了娇。
    “爹,肚子饿。”
    “刚刚不是才吃过饭?”
    “不好吃,不是我说噢,老爹的厨艺,这几年来,真没啥长进。”
    “……那小子做菜好吃?”
    “爹,你老说他干啥?”
    “当年这小子就在我铁匠铺蹭吃蹭喝,现在到了神秀山,还是蹭吃蹭喝,这也就算了,还带了那麽多张嘴,我就不能说两句了?”
    “哪能这麽说,您闺女能安然回家,可全靠宁小子,老爹,你可能不知道,我们来的这一路上,遇到了多少妖魔鬼怪……”
    “得了吧,你这个上五境,还轮得到他一个元婴境来护道?”
    阮秀一把推开汉子,两手叉腰,拧眉道:“总之老爹就是看不上他呗?”
    此前一直很是硬气的汉子,见闺女这副模样,顿时又泄了气,咂了咂嘴,撂下两字,“再议。”
    竹林下,宁远差点笑出声。
    只是等他再次竖耳聆听,却什麽也没听见,扭过头,才发现凉亭那边,已经被阮邛圈禁了天地。
    宁远又开始犯起了嘀咕。
    拱人白菜,非易事也。
    片刻之後。
    一袭青裙出现在他身边,抬腿踹了他一下,宁远回过神,连忙起身。
    阮秀轻声道:“我爹那边,暂时没给个准话,不过也没如何反对,宁小子,接下来,可就看你的了。”
    宁远问道:“怎麽个意思?”
    “要我如何做?聘礼吗?”
    “有的有的。”男人反手摘下背後长剑,“早就准备好了,太白够不够?拿仙剑做聘礼,怎麽都应该够了吧?”
    奶秀气笑道:“剑修的剑,不都是第一个媳妇儿吗?拿去当聘礼,你用什麽?”
    宁远恬不知耻道:“怕什麽,只要成了亲,那就是一家人,以後我要用剑,难不成咱爹还会不给?”
    阮秀一脸无语。
    她扬了扬手上的一把钥匙,率先走下台阶,头也不回道:“走吧,我爹给你准备了住处,我这就带你过去。”
    宁远快步跟上,顺便瞅了眼凉亭那边,见阮邛已经离去,於是色心大起,便鬼使神差的,伸手揽住了青裙姑娘的细腰。
    阮秀停下脚步,脸庞微红,“胆子这麽大,不怕我爹砍你?”
    宁远点头道:“怕,但总要试一试,总要知道咱爹的一个底线在哪,由此,我再循序渐进。”
    阮秀撇撇嘴,“一口一个咱爹,你也没把自己当外人啊,刚刚在山腰那边,你怎麽没胆量喊他爹呢?”
    宁远忽然将手掌往下,在她屁股上狠狠来了一记,怒道:“媳妇儿,我跟你爹,你到底帮谁?!”
    阮秀昂起脖子,“当然是我爹啊。”
    男人叹了口气。
    岂料下一刻,阮秀就伸出手来,凌空虚点几下,压低嗓音,小声道:“臭小子,我起了小天地,隔绝了视线,但是我爹能不能看穿……我也不知道。”
    宁远当即喜笑颜开,搓手道:“所以我现在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奶秀羞赧道:“最好收着点,万一呢,要是我爹看见了,後果咋样,你不比我清楚啊?”
    宁远一脸纠结。
    阮秀双臂环胸,故作冷笑,“呵,就这啊,来了神秀山,以前欺负我的那股狠劲呢?去哪了?”
    宁远没说话,置若罔闻。
    只是年轻人忽然走下一级台阶,蹲下身,转过头,拍了拍自己後背。
    阮秀轻哼一声。
    她倒也没继续装,理了理裙摆,而後身子前倾,就这麽趴了上去,两手抱住男人的脖颈。
    最後神秀山上,深夜时分,宁远背着心爱女子,踩着一级级台阶,缓缓下山。
    两人很有默契。
    下面的男子,每走两步,就故意把身後之人,抬升些许,上面的姑娘,也会十分配合,用胸脯紧贴他的後背。
    美不胜收。
    脚步踉踉跄跄,两人面色,浅红转深红,大抵天底下的有情男女,或多或少,都会有如此画面。
    一名魁梧汉子,蓦然出现在台阶顶部,双手拢袖,静立无言,就这麽看着那对年轻男女。
    其实很早之前,阮邛就不对他有多少芥蒂,只是为人父䭾,对於闺女,特别是终身大事,总是愿意多去想一想的。
    理该如此。
    汉子身形寂寥,眼神浑浊。
    遥想当年。
    多少年前了?
    约莫二十年前吧,风雪庙中,也曾有个年轻剑修,背着心爱的年轻姑娘,一路吵吵闹闹,下山而去。
    人间这块三分地,好像总是在上演一出又一出,已经演过无数次的戏,年复一年,新人作旧。
    新人总会作旧。
    但是总有新人。
    ……
    过了山腰,到了山脚,宁远有些依依不舍,可还是只能把阮秀放下,嘀咕问道:“秀秀,咱爹给我的那把钥匙,开的是哪间屋子的门?”
    阮秀抬了抬下巴,指向山门那边,“喏,就那儿,我爹让你先在这看门,对了,这里还有个熟人,不会让你太寂寞。”
    话音刚落。
    就有一位邋遢汉子,循声走出门外,招了招手,咧嘴笑道:“宁大剑仙,这儿呢这儿呢!”
    郑大风笑容灿烂。
    宁远一脸吃了屎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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