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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莲域的天穹,早已被赤红业火染成一片血色。那燃烧的眼球悬浮于祭坛顶端,每转动一次,便有无数冤魂在其中哀嚎翻滚,仿佛整片天地都在为即将到来的灾劫而颤抖。风中弥漫着焦臭与血腥,连空气都变得粘稠如浆,呼吸间尽是灼痛。
沈长青立于虚空最前方,三千精锐在他身后列阵而立,人人披甲执兵,却无一人言语。他们知道此行九死一生,也知道敌人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只等他们踏入陷阱。但没有人退缩??因为他们身后,是尚存生机的人族疆土,是无数未曾觉醒的凡俗子民,是那些还在仰望星空、相信正义不灭的灵魂。
“布阵。”沈长青低声下令。
刹那间,战峰弟子结成“九曜镇魔阵”,剑锋朝天,引动星辰之力;术峰长老掐诀画符,将三百六十道封印咒文打入大地;百炼川亲率天铸府匠修,在虚空间架设“破渊雷弩”,以陨星铁为弦,缚龙筋为弓,专破祟灵护体。
整个战场如同一张拉满的巨弓,只待那一箭射出。
然而,就在阵法即将完成之际,异变突生!
大地轰然裂开,一道漆黑裂缝自祭坛底部蔓延而出,直通九幽深处。从中爬出的,并非寻常祟兽,而是……一具具身着玄天道宗服饰的尸体!
那些面孔,竟全是三年前在黑渊试炼中“陨落”的战峰弟子!
“师兄……救我……”一名尸傀张口,声音凄厉,“我们没死……我们被困在归墟夹层三千年……求你……让我们解脱……”
于忍握剑的手微微发抖:“这……这是幻术?还是……”
“不是幻术。”沈长青目光冰冷,“是‘心祟’之音,借死者形骸蛊惑生者神志。别看他们的眼睛。”
话音未落,那群尸傀忽然齐声尖啸,音波如刀,直刺识海!数名年轻弟子当场七窍流血,神魂震荡,几乎昏厥。
“结‘守心印’!”术峰长老怒喝,数十道金光罩下,勉强稳住军心。
可就在这时,祭坛之上,一道身影缓缓浮现。
灰袍猎猎,面容枯槁,正是此前逃遁的**玄阳子**。
但他已不同从前。他的双目化作两团旋转的黑色漩涡,胸口裂开一道缝隙,内里跳动着一颗由无数细小眼球拼凑而成的“伪心”。他每走一步,脚下便燃起一朵血莲,花瓣落地即化为哀嚎婴儿,撕咬四周灵气。
“沈长青。”他的声音像是从万丈深渊传来,“你毁了第二渊,却唤醒了第三渊真正的形态??‘业火渊’。此渊不靠祭祀开启,而是以仇恨为薪,以背叛为焰,只要你心中尚有一丝犹豫,它便能焚尽你的道基。”
沈长青冷笑:“所以你是来劝降的?”
“我是来给你选择。”玄阳子抬手,掌心浮现出一枚晶莹剔透的玉简,“这是初代镇守使留下的最后遗训,记载了‘天衡台’真正的用途。你以为它是用来对抗祟主的?错了。它是用来献祭持令者的??唯有将第九块碎片嵌入心脏,让镇守使自愿堕入归墟,才能暂时平息监察者的怒火,换取人族三千纪元的安宁。”
众人哗然。
于忍失声道:“你是说……历代镇守使,都是被牺牲的祭品?!”
“不然呢?”玄阳子淡淡道,“你以为为何每一任镇守使最终都会失踪?为何典籍从不记载他们的结局?因为他们都走了这条路??用自我湮灭,换众生喘息。”
沈长青沉默片刻,忽而笑了:“所以你们所谓的‘秩序’,就是不断选出一个替罪羊,然后告诉世人:看,英雄牺牲了,太平来了?”
“至少比反抗强。”玄阳子低语,“反抗只会引来更残酷的清洗。陆无尘不信,所以他成了叛徒;顾青风不信,所以他疯了;你现在也不信……那你又能撑多久?”
“我不知道。”沈长青缓缓举起血剑,剑身映照出他满是伤痕的脸,“但我只知道一件事??若守护需要以践踏尊严为代价,那这‘守护’不要也罢!”
他猛然挥剑,一道千丈剑气横斩而出,直劈祭坛!
玄阳子冷哼一声,双掌合十,那颗伪心骤然膨胀,喷吐出亿万怨念丝线,织成一面黑幕,硬生生挡住剑气。两者相撞之处,空间塌陷,形成一片真空黑洞,吞噬周围一切物质。
“冥顽不灵!”玄阳子怒吼,“既然你不肯接受命运,那就让我亲自送你入渊!”
他双手撕开胸膛,将那颗伪心猛地扯出,抛向空中!
刹那间,天地失声。
伪心炸裂,化作一场“记忆暴雨”。
每一滴雨水中,都映照出一段过往??
那是沈长青从未见过的画面:
千年前,一位身穿古袍的男子跪在观星殿外,浑身浴血,手中紧握一块镇守令碎片。他嘶吼着:“我不愿再做棋子!我要为人族争一线生机!”
随后,九道金光自天而降,将他钉死于地,其魂魄被抽离,封入碎片之中,成为维系天衡台运转的“核心”。
那人……赫然是沈长青的前世!
画面再转:
五百年前,又一位持令者试图反抗,结果被八位守渊人围杀,尸骨埋于幽冥海底,灵魂永世镇压,不得超生。
最后一幕:
未来的某一天,沈长青独自站在崩塌的天衡台上,手中握着最后一块碎片,眼中流下血泪。他喃喃道:“原来……这就是宿命。”
记忆终了,沈长青踉跄后退,额头渗出冷汗,神魂几近撕裂。
“看到了吗?”玄阳子冷冷道,“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你们每一个持令者,都会经历同样的挣扎,然后走向同样的结局。区别只在于??你是愿意主动赴死,还是被人拖下去。”
沈长青捂住头,剧烈喘息。
那些记忆太过真实,真实到让他怀疑自己是否真的拥有自由意志。
可就在这时,怀中丹瓶微微发热。
他取出苏璃留给他的最后一枚丹药,指尖轻触瓶身,仿佛听见她温柔的声音:“你不是任何人的影子,沈长青。你是你自己。”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再睁眼时,眸中混沌尽散,唯余清明。
“你说这些是为了吓我?”他冷笑,“可你忘了最重要的一点??即便我是轮回中的棋子,只要我还活着,这一局,就还没结束!”
他猛然捏碎丹瓶,清心凝神丸化作一道金焰,顺着经脉直冲识海,将所有外来记忆焚烧殆尽!
“我不否认过去的存在,也不否认前人的牺牲。”他一字一顿,“但我拒绝接受‘注定失败’的命运!如果天要压我,我就劈了那天;如果道要束我,我就斩了那道!什么监察者,什么轮回秩序,统统给我滚出人族的世界!”
话音落下,体内镇守令碎片剧烈共鸣,竟自行浮出体外,悬于头顶,绽放出璀璨金光!
与此同时,其余两千九百九十九名修士同时高呼:
“愿随镇守使,逆天而战!”
声浪如潮,冲破业火,撼动苍穹!
天际之上,原本被遮蔽的星辰竟开始逐一亮起,仿佛回应这场悲壮的宣言。
玄阳子脸色剧变:“不可能!区区凡躯,怎敢撼动既定因果!”
“因为你早已忘了。”沈长青踏空而行,每一步落下,脚下便生金色莲台,“人族之所以为人族,不是因为我们强大,而是因为我们敢于说‘不’!你说我们是考生?好,那今天我就交一份不一样的答卷!”
他双手结印,引动体内血脉之力,再次召唤天衡残影!
这一次,残影不再只是一角,而是显现出整整三层塔身!其上铭刻着古老誓词:
>**“吾以血肉筑阶,吾以魂魄为灯,纵万劫加身,亦不负所托。此身为盾,此心为火,护人族不灭,守天地清明!”**
残影伸出巨手,将血剑重新凝聚,交还沈长青手中。
剑锋所指,天地俱寂。
“现在。”沈长青目光如电,锁定玄阳子,“轮到我问你了??你是要继续做别人的奴仆,还是……回头是岸?”
玄阳子怔住。
那一瞬,他眼中闪过一丝动摇。
他曾也是热血青年,也曾立誓守护苍生。可漫长的岁月磨平了他的棱角,一次次失败让他相信:顺从才是唯一的出路。
可眼前这些人,明明知道前方是绝路,却依旧昂首前行。
为什么?
为什么他们不怕?
“我……”他嘴唇微动,似要说什么。
可就在此时,那赤色眼球猛然转动,发出一声刺耳尖鸣!
玄阳子浑身一震,双眼再度化为漩涡,神情恢复冷漠:“不必多言。既执意赴死,那便成全你们。”
他双手合十,口中念出禁忌真言:
“奉监察者之命,启业火渊门??迎**祟主分念**降临!”
轰!!!
祭坛崩裂,一只由纯粹业火构成的巨大手掌破空而出,五指如山岳般压下,所过之处,空间熔化,法则扭曲!
沈长青怒吼一声,举剑迎击!
剑掌相撞,爆发出毁天灭地的能量风暴,方圆万里瞬间化为虚无。数百名修士来不及反应,便在冲击中灰飞烟灭。
“结阵防御!”百炼川怒吼,率领匠修启动“天铸壁垒”,以三千件神器为基,构筑临时屏障,勉强护住剩余战力。
可那火焰巨手并未停下,反而分裂成九只,分别扑向各大阵眼!
战峰九曜阵被破,三名太上长老当场焚为灰烬;
术峰封印咒文崩解,大地裂缝中涌出滔天祟气;
破渊雷弩尚未充能完毕,便被一掌拍碎,连同操作者一同湮灭。
局势急转直下。
“不行……挡不住……”于忍咳血,半边身子已被烧焦。
沈长青亦受重创,左臂皮肉尽脱,露出森森白骨,鲜血不断滴落。但他仍死死握住血剑,不肯倒下。
“还没完。”他咬牙道,“只要我还站着,战斗就没有结束。”
他猛然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融入镇守令碎片之中!
刹那间,碎片光芒暴涨,竟开始吸收四周战死者的英魂!
那些消散的意志,在金光中重新凝聚,化作一道道虚影,环绕沈长青而立。
楚君河、蚀离、甚至……顾青风的一部分残念,也在其中浮现。
“沈师兄。”虚影中的顾青风轻声道,“或许我们选择了不同的路,但我们的起点相同??我们都曾想保护这片土地。”
“那就帮我最后一次。”沈长青低语,“助我……斩断这无尽轮回!”
众魂齐应,纷纷化作光流,注入血剑!
剑身嗡鸣,仿佛承载了千军万马的意志,终于迎来最强一击!
“九极封魔阵?终式??”
“**斩渊!**”
沈长青腾空而起,剑光如银河倾泻,直贯苍穹!
那一剑,不只是斩向火焰巨手,更是斩向隐藏在幕后的一切规则、秩序、审判与宿命!
剑锋所至,业火溃散,赤眼崩裂,祭坛彻底炸毁!
就连那颗监视万界的“伪月”,也被一剑劈成两半,坠入深渊!
玄阳子发出不甘的咆哮,身躯在强光中寸寸瓦解,临死前最后一句话,竟是:
“你赢了这一局……可第九渊开启之时……你终将明白……有些真相……比死亡更可怕……”
余音未绝,身形已灭。
第三渊,就此封印。
天空渐渐恢复清明,业火熄灭,大地停止哀鸣。
幸存者们瘫坐在地,或哭或笑,皆知此战之后,无人还能保持原样。
沈长青缓缓落地,血剑插入地面支撑身体,整个人几乎虚脱。
但他知道,不能停。
“传讯神阳域。”他沙哑道,“第三渊已灭,第四渊必会加速苏醒。通知各域,准备迎接下一波冲击。”
于忍艰难起身:“师尊……我们还有多少时间?”
“不知道。”沈长青望着远方,“但我知道,敌人不会再给我们喘息的机会。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将是在刀尖上行走。”
他低头看向掌心,那枚镇守令碎片已然黯淡无光,似乎耗尽了力量。
可就在这时,碎片内部,忽然浮现出一行微不可察的小字:
>**“当八渊俱灭,第九渊自启。持令者终将面对最初的自己。”**
沈长青瞳孔一缩。
最初的自己?
什么意思?
他猛然想起方才看到的记忆画面中,那位跪在观星殿外的前世持令者……
难道……
“师尊!”一名斥候疾飞而来,“刚收到密报??**神天域出现异常波动,宗门祖地地底,发现一座从未记载的古老祭坛,其上的铭文写着:‘第九渊?归源’!**”
全场寂静。
沈长青缓缓闭上眼。
原来如此。
前八座祭坛遍布四天仙界,唯有第九渊,藏于人族心脏之地。
它不在别处。
就在玄天道宗脚下。
而它的钥匙,从来都不是外物。
是持令者本身。
“回宗。”他睁开眼,语气平静得可怕,“我要亲自去看一看……那个所谓的‘最初的自己’,到底是谁。”
大军重整旗鼓,踏上了归途。
风雪漫天,战旗残破。
可那柄插在废墟中的血剑,依旧挺立如初,仿佛在宣告:
只要还有一人未倒,人族的脊梁,便永不折断。
而真正的终局,才刚刚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