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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
但就在这时，一直没有动静的仙剑颤鸣，浩大磅礴的剑道真意化作九天雷霆，把所有诡异力量尽数荡平。
沈长青看着自己手掌，原先已经是崩溃腐烂的肉身，如今转瞬恢复如初，发现刚刚一切都是幻象...
南荒的风，卷着焦土与血锈的气息，在残垣断壁间呼啸穿行。王境立于废墟高处，青铜面具已被收入袖中，脸上再无遮掩。朝阳初升，映照他眉心那枚星形印记，微微发烫，仿佛仍在回应昨夜星河倒卷的余波。
他低头，掌心尚存魔神之心碎裂后的黑灰，如尘随风而逝。可那一句“如果我也曾被人这样守护过”，却像一根细针，扎进他识海深处，久久不散。
“伪曜者……也不过是被利用的棋子。”他喃喃，“幽冥殿真正可怕的，从来不是力量，而是他们懂得如何腐化人心。”
忽然，脚下大地轻颤。一道裂缝自战场中心蔓延而出，漆黑如墨的雾气从中涌出，竟凝成一行古老符文：**“第十劫，非天灾，乃人祸。”**
王境瞳孔一缩。
这文字，竟与纪阳镇守使遗刻中的预言完全一致??那是百年前最后一任镇守使临终前以血书于碑上的警示：“九劫破尽，星轨归正，然人心崩塌之时，第十劫将自人间起。”
原来如此。
他一直以为第十劫是更强的敌人、更恐怖的魔神降临，却未曾想到，真正的劫难，早已潜伏在人族内部。
他腾空而起，星辉流转于足下，化作阶梯步步登天。就在他即将脱离南荒上空时，远处天际忽现异象??七座浮空城自地平线缓缓升起，通体漆黑，城墙上悬挂着无数面旗帜，皆绣着同一个图案：逆向旋转的曜纹，中央是一双睁开的眼睛。
“幽冥七都……竟已成型。”王境眼神骤冷。
据古籍记载，幽冥殿并非单一势力，而是由七个远古邪教融合而成，各自掌控一座浮空城，合称“七都”。每座城中都封印着一位远古魔将的残魂，唯有当七都齐聚，才能开启“陨神裂隙”的最终仪式。
而此刻，七都齐现，意味着幽冥殿已不再隐藏。
王境当即催动星力，欲传讯回宗门，却发现体内曜帝印记竟出现一丝迟滞，仿佛被某种无形之力干扰。他闭目内视，只见识海之中，原本澄澈的九曜星图竟蒙上一层薄雾，尤以代表“情”与“信”的两颗星辰最为黯淡。
“记忆献祭的后遗症……开始显现了。”他低声自语。
割舍“别回头”那一句遗言，虽让他成功启动镇世枢机，却也导致他对“情感羁绊”的感知出现断裂。某些本该铭记的人与事，正在悄然模糊。
他用力握拳，指甲嵌入掌心，疼痛提醒他还活着。
“只要还能痛，就说明我还记得。”
他调转方向，不再返回玄天道宗，而是直奔西域佛国。唯有佛国大雷音寺藏有《净心琉璃经》，可稳固神魂，抵御心魔侵蚀。若任由识海继续恶化，别说主持镇世枢机，恐怕连自身意志都将被星力反噬。
三日后，西域黄沙漫天。
大雷音寺坐落于千仞佛崖之上，金顶映日，梵音缭绕。王境落地时，寺门前已有十八罗汉列阵相迎，为首老僧手持禅杖，白眉垂肩，正是佛国第一高僧??不动明王。
“施主杀气未散，心火炽盛，不宜入寺。”不动明王低声道。
王境抱拳：“晚辈只为求取《净心琉璃经》一页，疗愈识海，并无他意。”
“此经不外传。”不动明王摇头，“且你身负曜帝印记，星力驳杂，若强行参悟，恐引燃心魔之火，焚尽灵台。”
“那便请大师亲自诵经，我愿跪听七日。”
不动明王凝视他良久，终是轻叹一声：“你可知为何佛国迟迟未对幽冥殿出手？”
“因为你们也在等。”王境答，“等真正的镇守使觉醒。只有当‘光’真正降临，黑暗才敢倾巢而出。”
老僧点头：“不错。如今七都现世，魔潮将至，佛国亦无法再避。但若你心中无光，纵得万卷真经，亦不过是披着袈裟的修罗。”
说罢，他转身步入寺内，留下一句：“若你能于菩提树下，七日不动，不生妄念，我便为你开藏经阁门。”
王境谢过，独自走向寺后那株千年菩提树。
树下铺着一方青石，他盘膝而坐，闭目凝神。
第一日，风沙扑面，幻象初生。他看见母亲倒在血泊中，嘴唇微动，却再也发不出“别回头”的声音。他几乎要起身冲去，却被一股无形之力按住心神。
第二日，黎澜出现在幻境中，手持长剑指向他：“你背叛了宗门，勾结幽冥，你是伪曜者！”他咬破舌尖，鲜血唤醒理智。
第三日，整个玄天道宗化为废墟，弟子尸体堆积如山，顾白站在最高处狂笑：“你以为你在救世？你只是加速了毁灭！”
第四日，他看见自己成为真正的魔头，身穿黑袍，脚踏星河，九曜倒转，万民跪拜??那竟是另一个“王境”。
第五日，幻象消失，耳边响起无数百姓哭喊：“镇守使，救救我们！”可当他睁开眼，眼前空无一人。
第六日，天地寂静，唯有一缕微弱的声音从心底传来：“你真的值得被信任吗？你不过是个失去记忆的傀儡。”
第七日清晨，朝阳洒落。
王境依旧端坐，衣袍破损，面容憔悴，但双眸清澈如洗，再无半分迷惘。
不动明王缓步而来，手中捧着一卷泛黄经书。
“你通过了考验。”他说，“不是因为你战胜了幻象，而是因为你承认了恐惧，却依然选择静坐。”
他将经书递出：“此乃《净心琉璃经》首章，可护你灵台清明。但记住，真正的清净，不在经文，而在你心中是否还存一丝不忍??不忍见苍生受苦，不忍看光明熄灭。”
王境双手接过，郑重叩首。
就在此时，远方天际骤然变色。七都浮空城竟已横跨西域，正朝佛国逼近。与此同时，地面震动，无数沙丘裂开，爬出密密麻麻的“影奴”??那是被幽冥术法操控的死尸，生前皆为西域百姓。
“他们想毁掉佛国根基。”不动明王沉声道，“一旦大雷音寺陷落，信仰崩塌，人心即乱，第十劫便真正开启。”
王境站起身，星辉再度缠绕周身。
“大师，请下令全寺僧众退入地宫。”他淡淡道，“这一战，我来挡。”
“你尚未恢复。”不动明王皱眉。
“正因未恢复，才更要战。”王境抬头望天，“若等我完全强大才出手，那还要镇守使做什么？”
话音落下，他一步踏出，身形如箭破空，直冲七都最前方那座浮空城。
城门开启，一道身影缓步走出??竟是顾白。
他已换上一袭黑金长袍，胸前佩戴一枚曜纹玉佩，其上铭刻着“代天执道”四字。
“你终于来了。”顾白微笑，“我等这一刻，等了整整百年。”
“你不是顾白。”王境冷冷道，“真正的顾白，十年前就死在幽冥殿的地牢里。你是‘影替’，用他的皮囊行走世间。”
顾白笑容不变：“皮囊也好，灵魂也罢，只要我能执掌权力，谁又能说我不真是顾白？就像你，失去了最重要的一段记忆，难道就不再是王境了吗？”
“我是谁，不靠记忆定义。”王境抬起手，星力凝聚成剑，“而是靠我此刻的选择。”
两人交锋，刹那间天地失色。
顾白施展的竟是玄天道宗失传已久的“九转星衍诀”，每一招都精准克制王境的星力运转路径。更可怕的是，他竟能预判王境的动作，仿佛早已洞悉他的战斗本能。
“你忘了一件事。”顾白一边格挡一边冷笑，“当年教你武技的，是我。你的习惯、节奏、破绽……我都一清二楚。”
王境被一掌震退数丈，嘴角溢血。
但他笑了。
“你说得对。可你也忘了??真正的战斗，从不需要依赖过去的经验。”
他猛然撕开衣襟，露出心口一道陈年伤疤。那是幼年时为救一名孩童，被妖兽所伤留下的痕迹。他将星力灌注其中，竟引动体内九曜共鸣！
“这不是师父教的。”他低吼，“这是我在一次次生死间，用命换来的本能！”
星剑暴涨，化作千丈光虹，贯穿浮空城核心。
轰隆巨响中，第一座幽冥都城崩塌坠落，化作漫天火雨。
其余六都同时震动，竟开始合拢，形成一座巨大的六芒星阵，中央虚空缓缓裂开，露出一只巨大眼球的轮廓??那是“陨神之瞳”，传说中远古魔神监视人间的化身。
“你以为你赢了？”顾白悬浮于阵眼之上，浑身浴血却笑意狰狞，“镇世枢机虽正星轨，却无法阻止人心堕落。看看四周吧，多少百姓自愿献祭灵魂，只求片刻安宁？多少修士背叛师门，投靠幽冥换取力量？这才是真正的第十劫??当光明不再被相信，镇守使也就成了笑话！”
王境环顾四方，的确，不少西域百姓跪伏于地，高呼“幽冥赐福”，甚至主动走入影奴群中，任由黑雾吞噬。
他沉默片刻，忽然盘膝坐下，取出《净心琉璃经》，轻轻翻开第一页。
然后，他开始诵经。
声音不高，却清晰传遍战场每一个角落。每一个字落下，都有星光洒下，落在百姓肩头，如温柔的手抚去恐惧。
有人抬起头，眼中泪光闪动。
有人挣脱黑雾，踉跄后退。
有人抱住亲人，放声痛哭。
经文之力，非攻伐，而是唤醒。
顾白怒吼：“区区经文，岂能逆转大势！”他催动六都阵法，欲强行开启陨神裂隙。
就在此时，大雷音寺内，十八罗汉齐诵《金刚般若经》，不动明王持禅杖登顶佛塔，引动万佛虚影浮现。
紧接着，北方妖庭飞来百名狼骑，手持骨笛吹响战歌；南海仙岛升起三十六艘灵舟，洒下净化莲华；就连中州皇室也派出使者，宣读诏书：“凡抗敌者，皆为国士，子孙永享荣禄！”
人心，开始回归。
“不可能……”顾白嘶吼，“他们怎么会……”
“因为你从未真正理解人性。”王境缓缓起身，星辉与佛光交融于身，“你只看到恐惧与贪婪，却看不见希望与牺牲。你不懂，哪怕只有一人愿意挺身而出，光就不会彻底熄灭。”
他举起星剑，指向苍穹。
“今日，我不为复仇，不为使命，只为告诉所有人??镇守使从未离开，只要还有人愿意相信光明，我就永远站在黑暗之前。”
星剑斩落。
六芒阵崩解，陨神之瞳发出凄厉哀鸣，最终消散于虚空。
七都浮空城接连爆炸，化作流星雨坠落荒野。
顾白的身影在最后的火光中渐渐模糊，临死前，他望着王境，忽然问：“如果……当初救你的人不是你母亲，而是我呢？”
王境沉默良久，轻声道：“那我也会选择站在你对面。因为你要走的路，注定沾满鲜血。”
火焰吞没了顾白的最后一丝气息。
战罢，天地重归寂静。
王境独自立于佛崖之巅，望着远方升起的新月。他知道，这场胜利只是开始。幽冥殿虽败，但“伪曜者”的传说已在民间扎根，人心的裂痕仍需时间修补。
而他自己，也终究失去了那段最深的记忆。
但他不悔。
因为当他低头看见菩提树下，一名小女孩正将一朵小白花放在他脚边，怯生生地说：“谢谢哥哥保护我们”时，他忽然觉得，有些东西，即使忘记了名字，也不会真正消失。
比如信念。
比如守护。
比如，那个曾经在火海中对他喊“别回头”的女人，留给这个世界最后的温柔。
他伸手轻抚女孩头顶，微笑道：“以后，不会有战争了。”
女孩仰头，认真问：“那你会一直在这里吗？”
王境望向星空，九曜静静闪烁。
“我不知道。”他说，“但只要你抬头看天，看到星星还在，那就是我在。”
夜风拂过，带走话语，却留下永恒。
而在无人知晓的深渊底部，一块破碎的玉简静静漂浮，上面浮现一行血字：
>**“第十劫已启，七重影劫，轮回不止。”**
星河深处，一颗本不该存在的“暗曜”，悄然亮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