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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月当空，悬于玄天道宗上空，如一只冷漠的眼睛俯视苍生。
沈长青盘坐于闭关密室之中，神魂尚未完全归位，识海翻涌不休。那句话??“孩子，你不是在修炼长生。你在……唤醒我。”??如同烙印般刻入心神，久久不散。他双拳紧握，指节泛白，额前冷汗涔涔而下，仿佛有某种无形之物正从遥远的虚空中窥探着他的一举一动。
这不是第一次做这个梦。
早在百年前，当他初掌玄天道宗时，便已有零星片段浮现：残破的青铜门、扭曲的星空、以及那一声贯穿万古的低语。起初他以为只是心魔作祟，可随着岁月推移，梦境愈发清晰，直至今日，竟与现实产生了诡异的共鸣。
“那滴血……”沈长青猛然睁眼，眸中金光一闪而逝，“它炸裂之时，我体内血脉竟有一丝悸动！”
他缓缓抬起右手，掌心浮现一道淡金色纹路，形似锁链，又似符文，隐隐与梦中那扇门上的九把锁遥相呼应。这道印记，自他飞升仙界后便悄然出现，无人知晓其来历，连段安清都看不出端倪。他曾以秘法追溯本源，却只得到一句模糊谶语：
>“执钥者非一人，九锁未齐，门不可启。”
如今想来，一切线索似乎都在指向同一个方向??混沌之门。
而古道玄是钥匙，那自己呢？
“莫非……我也被卷入了那场远古的因果？”沈长青神色凝重，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就在此时，密室外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宗主，冥渊分身异动，已脱离监控轨迹。”
是秦浩。
沈长青眉头一皱：“说清楚。”
“三日前，冥渊剑主留下的黑雾突然消散，我们布下的追踪阵纹毫无反应。但就在昨夜子时，葬仙谷外围的地脉节点传出一阵异常波动，疑似有外力强行开启封印。”秦浩声音微颤，“更可怕的是……那股气息，与当日杨道陨落时极为相似。”
沈长青霍然起身，一步踏出密室。
外界天色昏沉，血月高悬，云层翻滚如怒潮。他抬头望天，眼中倒映着那轮诡异红月，心头警兆狂鸣。
“不止是地脉节点。”他冷冷道，“你们可曾察觉，整个玄龟禁地的灵气流动，正在缓慢偏移？”
秦浩一怔，随即闭目感应片刻，脸色骤变：“确实……灵气流向正朝着葬仙谷汇聚，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过去。”
“不是像。”沈长青语气森寒，“是已经被牵引了。有人在用大阵引动地脉龙气，试图打通通往混沌之门的通道。”
“谁敢如此大胆！”秦浩怒喝，“难道不怕引来祟灾反噬？”
“怕？”沈长青冷笑，“若真是那等存在要归来，些许祟灾，不过是开胃小菜罢了。”
话音未落，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巨响。
轰隆??！
整座玄天道宗剧烈震动，数座山峰崩裂，仙气乱流席卷四方。紧接着，八道身影极速掠来，正是古仙墟、蚀离、明河等人。他们皆已凝聚前天血脉，感知敏锐，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异样。
“宗主！”古仙墟面色凝重，“葬仙谷方向，出现一座古老祭坛，正吸收天地精气，催动某种禁术！”
“不止如此。”蚀离低声道，“我刀峰传承中有一页残卷记载，此阵名为‘九幽引灵阵’，乃是上古时期用来召唤放逐者的邪道秘法。一旦完成，足以撕裂虚空，接引域外之物降临。”
“是谁在主持？”沈长青问。
“不清楚。”明河摇头，“但阵法核心处，有一具尸体盘坐其中，周身缠绕黑焰，面容……竟与杨道有七分相似！”
“替身傀儡？”沈长青眼神一厉，“还是……借体重生？”
众人沉默。
若杨道真能借尸还魂，哪怕只是一缕残魂，也足以引发滔天祸乱。更何况，它本就是守护那扇门的存在，如今门将开，它归来，绝非偶然。
“必须立刻摧毁祭坛！”秦浩急道。
“不行。”沈长青抬手制止，“贸然行动，只会加速阵法完成。对方既然敢布阵于此，必有后手。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阻止，而是……查清幕后之人是谁。”
“可时间不多了。”古道玄忽然开口。
所有人转头看向他。
此刻的古道玄，神情前所未有的肃穆。他眉心浮现出一枚混沌色印记，宛如第三只眼缓缓睁开。那是道种觉醒后的异象，也是他与混沌之力产生共鸣的证明。
“我能感觉到。”他低声说道，“那扇门……在呼唤我。每过一刻，它的声音就越发清晰。而祭坛中的存在……它也在回应。”
“你是说，两者在互相牵引？”沈长青目光如炬。
“不只是牵引。”古道玄闭目，似在聆听某种神秘低语，“它们在对话。一个在说‘回来吧’，另一个在答‘快了’。”
空气瞬间凝固。
所有人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混沌之门的封印正在松动，而有一股力量，正在主动协助它复苏。
“看来，宗门内部有内鬼。”蚀离冷声道。
“不止是内鬼。”沈长青缓缓吐出一句话，“是有‘种子’早已埋下。”
他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顾明峰身上。
顾明峰浑身一震：“宗主，您这是何意？”
“你忘了吗？”沈长青淡淡道，“当年古仙墟遇袭，凶手逃逸前所留下的那枚黑色鳞片，经我鉴定，出自冥渊深处。而你，恰好在那一日，曾独自前往冥河边缘采药。”
“那是奉命行事！”顾明峰急忙辩解，“太下长老亲自派遣，诸多弟子可证！”
“不错。”青虚适时开口，“确有此事，我也记得。”
沈长青没有再多言，只是轻轻点头，仿佛刚才的怀疑不过是一次试探。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一瞬的心念，并非无的放矢。
顾明峰的确可疑，但他背后的势力，或许更为深不可测。
“传令下去。”沈长青沉声道，“即刻起，封锁四峰进出通道，所有弟子不得擅自离开。八位新晋前天血脉者，随我亲赴葬仙谷外围设伏。另外，通知楚君河与段安清，若两日内未见我等回归，则立即启动‘天罗封界大阵’，将整个玄天道宗隔绝于外界。”
“是！”众人齐声应诺。
命令下达后，一行九人腾空而起，化作九道流光划破夜空，直奔葬仙谷而去。
……
葬仙谷，位于玄天道宗西南极渊之地，传闻为上古大战战场，埋骨无数仙帝，故而灵气驳杂，阴煞横行，寻常修士踏入其中，不出三息便会神志错乱，沦为疯魔。
此刻，谷口已被一层灰蒙蒙的雾气笼罩，隐约可见中央矗立着一座高达千丈的石质祭坛。坛身刻满诡异符文，每一笔皆由鲜血绘就，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而在祭坛顶端，那具酷似杨道的尸体双目紧闭，双手结印，胸口处插着一根断裂的角状兵器，正不断汲取地脉精气。
沈长青等人隐于千米之外的山崖阴影中，默默观察。
“那根断角……”古道玄瞳孔微缩，“我在混沌玉简中见过。那是‘戮神戟’的一部分，传说为镇压混沌仙王的十大神器之一。它不该出现在这里。”
“除非……”沈长青低语，“有人故意将其植入尸体，借此激发混沌共鸣，加速开门进程。”
“可谁能拿到戮神戟碎片？”明河不解。
“不一定需要完整。”蚀离分析道，“只要沾染过混沌气息的物品，都能成为媒介。而这具尸体本身，恐怕就是最大的祭品。”
正说着，异变突生。
祭坛四周的地面上，突然浮现出九个巨大的光圈，每一个光圈中都缓缓升起一把形态各异的锁虚影。这些锁或由白骨铸成，或由雷火凝结，或由星辰熔炼，赫然对应着梦中那扇门上的九把封印之锁！
“九锁现二！”沈长青心头剧震，“竟然已经开启了两把！”
按照古籍记载，九锁全开之日，便是混沌之门重启之时。而每开启一把锁，天地间就会多出一股无法遏制的混乱法则，导致空间崩塌、生命畸变、甚至时间错乱。
如今才开启两把，葬仙谷内的景象已然变得诡异无比：草木逆生长，枯树开花结果又瞬间腐朽；死去的妖兽尸体自行爬起，眼眶中燃烧着幽绿色火焰；更有甚者，几名误入山谷的外门弟子，身体开始扭曲变形，四肢拉长如蛛腿，口中发出非人的嘶吼。
“不能再等了。”沈长青咬牙，“我们必须破坏祭坛核心，否则等到第三把锁开启，整个玄天宇宙都将陷入混沌污染。”
“我来开路。”蚀离一步踏出，背后刀影暴涨，化作百丈巨刃凌空斩下。
轰！！！
刀气撕裂迷雾，直劈祭坛顶部。
然而就在即将命中之际，那具尸体猛然睁眼，嘴角勾起一抹诡异弧度。它单手一抬，竟凭空捏住了蚀离的刀气，随后轻轻一握，整道刀芒当场崩碎！
“什么？！”蚀离骇然，“它……拥有仙帝战力！”
不等众人反应，尸体缓缓站起，拔出胸口断角，仰天长啸。
刹那间，天地失色。
一股超越半圣的威压轰然降临，压得沈长青等人几乎跪伏在地。唯有古道玄勉强站立，但他额头已渗出血珠，显然是在强行抗衡。
“这不是杨道。”沈长青艰难开口，“这是……一具承载了杨道残魂的容器，真正操控它的，是另一股意志！”
“哈哈哈……”尸体发出沙哑笑声，声音重叠着多个不同的语调，“聪明。可惜……太迟了。”
它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五指张开，一团混沌色的火焰缓缓燃起。
“门已半启，旧王将归。你们这些蝼蚁，注定成为新时代的垫脚石。”
沈长青强撑起身，厉声喝道：“你是谁？！”
“我是谁？”尸体轻笑，“我是第一个背叛者，也是最后一个守门人。我是……被放逐的第十位混沌仙王??‘魇’。”
轰！！！
这个名字响起的瞬间，古道玄脑海中如遭雷击，无数画面疯狂闪现：战火焚天的仙庭、破碎的星辰、九位仙王联手封印一人的场景……还有那个站在门前回眸冷笑的身影！
“魇……”古道玄喃喃，“原来是你……你才是真正的钥匙掌控者！”
“不错。”魇缓缓走下祭坛，每一步落下，大地便龟裂一分，“而你，是我为自己准备的……第二把钥匙。”
“什么意思？”沈长青怒吼。
“很简单。”魇微笑，“混沌仙王不死不灭，唯有通过‘转生祭’才能重现世间。而祭品，必须是拥有混沌道种的继承者。古道玄，你的存在，就是为了这一刻??献祭自身，助我归来。”
“做梦！”秦浩怒吼，全身气血爆发，一拳轰向魇。
可拳头还未靠近，就被一道无形屏障弹飞，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般砸进山壁，咳出大片鲜血。
“区区凡体蜕变成的前天血脉，也敢挑战仙王？”魇不屑一笑，“在我眼中，你们连尘埃都不如。”
沈长青死死盯着对方，脑中飞速运转对策。
正面交锋必败无疑。
唯一的希望，是趁其尚未完全复苏之际，摧毁祭坛根基，切断地脉供给。
“古道玄！”他低喝，“你还记得楚君河教你的那式禁术吗？‘逆脉截流’！”
古道玄一怔，随即会意。
那是楚君河私下传授的一门禁忌秘术，可通过逆转自身血脉流动，短暂引爆体内精血，形成一次堪比仙帝自爆的冲击波。代价是??施术者十死无生。
“你要我……自杀？”古道玄苦笑。
“不是自杀。”沈长青目光坚定，“是牺牲。为了宗门，为了这片天地。”
古道玄沉默片刻，最终缓缓点头。
“好。但我有个条件。”
“你说。”
“若我死了，请保护我的妹妹……她还在外门修行，尚不知自己血脉特殊。”
“我以宗主之名起誓。”沈长青郑重承诺。
下一瞬，古道玄双膝跪地，双手按地，口中默念咒语。
他的皮肤开始龟裂，金色血液顺着缝隙流淌而出，在地面形成复杂阵图。与此同时，他体内的混沌道种剧烈pulsing，仿佛即将爆炸。
“想拼命？”魇冷笑，“那就让你死得更彻底些！”
它抬手一抓，一道黑色锁链破空而出，直取古道玄咽喉。
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剑光横贯而来，精准斩断锁链！
“谁？！”魇暴怒转身。
只见远处山巅，一道白衣身影负剑而立，眉心朱砂如血。
“冥渊剑主！”沈长青震惊。
“我说过。”那人淡淡开口，“我会看着他成长。也会在他该死的时候，亲手送他一程。”
他看向古道玄，眼中竟有一丝罕见的怜悯：“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说完，他身形一闪，挡在古道玄面前，手中黑剑缓缓出鞘。
“因为……我也听到了那扇门的声音。”
“你也？”沈长青瞳孔一缩。
“不错。”冥渊剑主低语，“我不是为了救他。我是为了确认一件事??你体内的道种，是否真的属于那位背叛者。”
古道玄喘息着抬起头：“那你查到了吗？”
冥渊剑主沉默良久，终是摇头：“不，它不属于魇。它属于……另一位被抹去名字的仙王。”
“谁？”
“我不知道。”冥渊剑主收剑，“但我警告你，别让魇骗了你。它想借你复活，实则另有图谋。真正的灾难，不在门外??而在门内。”
话音落下，他转身离去，身影渐渐融入夜色。
魇怒极：“竖子敢尔！”
它欲追击，却被沈长青率众拦下。
“现在。”沈长青大喝，“就是现在！”
古道玄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双手猛地拍向地面。
“逆脉截流??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