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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吗？”老爷子蹲下来，戴着手套用手指摁了摁地上的血迹，粘稠得犹如红色面糊糊，他问杨竹。
杨竹正站在玄关通往客厅的中间，等待老爷子吩咐，听到他的问题，杨竹望着玫瑰戒指说：“我跟珊姨熟悉，您想知道更多关于她的事情。”
“是，也不是。”老爷子从口袋里掏出老花镜，单手给自己戴上，说：“给我拿个取样试管过来！”杨竹忙从勘验箱里拿出试管，用棉签擦拭老爷子塑料手套上沾着的血迹，放进试管里盖好盖子。老爷子撑着膝盖站起来，扶着腰，说：“死亡时间4~6个小时之间。”杨竹一听便心领神会，人的血液一暴露在空气当中，血小板红细胞便开始聚集凝结成胶状物，血液中的水分随着时间流逝被蒸发殆尽后，便会脱水板结。在24小时内发生的凶杀案，有经验的法医可以通过环境、湿度、温度以及血液凝结状况大致判断出死亡时间。
“小梁，谁是报案人？当时怎么描述情况的？”老爷子对门外站着的梁予安喊了一嗓子，问。
梁予安走近几步，说：“保安巡逻过来，血腥味太浓，就进去看，发现门没关紧，女死者死在客厅正中央。”
“哦，巡逻过来，隔壁一栋离这里多远？”老爷子又问。
“五百米左右，这片别墅区是围着紫台山建的。”梁予安往客厅那边指了指。
从正门方向望过去，那片黑漆漆的地方就是大海，今夜无风无雨也无月，欣赏不到壮阔的海景。
“保安多久巡逻一圈？就这里每家每户都巡逻完一遍。”老爷子继续问。
杨竹脱口而出：“电动车两个小时一遍，每天早中晚凌晨各一遍。步行四个小时，中午半夜各一遍。保洁早上四点开始工作，园林维护早上八点，都是下午六点下班。物业九点上班，值班到晚上十二点。这里还有个西珠派出所，在我们上山入口处。”
“所以应该带你来，比问他可方便多了。”老爷子脱下塑料手套，又对梁予安道：“你去跟派出所那边联系，把跟死者有关的信息拿过来。外面找两个弟兄检查，看看有没有外人的痕迹。”
梁予安立刻就去着手安排，老爷子在原地转了一圈，大概看了看房屋的构造，一眼扫到餐桌上放着的染血玫瑰戒指，犹如妖艳绝伦的红玫瑰。
“去把那个装证物袋里。”老爷子指挥杨竹。
杨竹看着那枚戒指已经很久，她放下勘验箱，从里面拿出透明的塑料袋和镊子，小心翼翼走到餐桌前。餐桌上还凝结着蜡块，蜡烛的烛芯周围凹凸不平，有烛泪顺着烛身流下的痕迹，显然在不久前就点燃过蜡烛。桌上放着两个白瓷餐盘，杨竹看着眼前的餐盘，里面放着切了一半的牛扒，周围还有西蓝花、意大利面，浇着黑胡椒酱汁，缀以剑戟兰鲜嫩的花心部分。必然是戴珊珊的亲自下厨的晚餐，她向来很爱吃剑戟兰花心，哪怕剥开花心颇为费时费力，而且大陆很少有人会吃剑戟兰，对面那个餐盘中就没有剑戟兰。
“死者晚上曾与人共进晚餐，烛光晚餐。”杨竹指着餐桌上还盛着食物的餐盘说，为了不让自己的情绪保持稳定，杨竹选择用“死者”这个词指代这位与自己关系不菲的用餐者。
“显而易见。”老爷子走到餐桌前，说：“哟，剑戟兰，产自墨西哥。”
“她喜欢新西兰的谷饲牛排，一般都是新鲜空运过来，她心情好的时候喜欢做西餐。”杨竹说着声音就不自觉颤抖起来，小时候她很爱吃米饭，每次戴珊珊一做西餐给她吃，她就要闹好大脾气，而戴珊珊完全不会做中餐，却精于西餐。
“也就是说，死者今天心情很好。为什么呢？”老爷子已经看出杨竹有点想哭的意思，但没有安慰她，而是径直问问题。
杨竹强行打起精神，扑闪着长睫毛，说：“昨天，她和我的遗产律师，促成了一桩股权转让协议。我今天搞定了比较重要的一个盟友，也许吧，她觉得高兴。”
老爷子若有所思地拉长音调：“哦……”然后歪着头问：“你们传世的？”
“是的，董事会秘书萧明远先生将所持有股份转让给我。”杨竹回答道，说完她心里又惴惴不安，不知道能否相信眼前这位老人。
杨竹低下头，用镊子夹起那枚玫瑰戒指，血滴已经在1铂金上凝结，斑驳的开口戒指上点缀的碎钻，都被血液盖得失去了原本的光泽，而正中央的主石没有沾染丝毫血迹，还折射着周边血液的颜色。在戒环内侧，她用紫外线灯一照，看到了传世的荧光浮雕“Iance”，紫外线灯关掉后，只有一个普通的磨砂雕镂Y&；D。
“Y&；D什么意思？”老爷子问。
“D是死者首字母缩写，Y，应该是我爸爸吧！”杨竹说完，将镊子一松，戒指掉进了证物袋中，她捏着封口使劲来回捏了两边，恨不得封死再也不打开。
“她跟杨海诺什么关系？呃，没有领证……哦……”老爷子自问自答。
杨竹也就没有说什么，她不禁悲哀地想，不知道珊姨的手上会否带着那枚红色绿柱石，世所罕见的一颗宝石，她感觉鼻子发酸，杨海诺并非自己亲生父亲，他有一百万个理由娶戴珊珊，两个人错过难道真的是自己当初戏言？
“这个戒指，看起来怎么有点眼熟，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老爷子从杨竹手里拿过证物袋，仔细端详着，越看越觉得眼熟，就是想不起在哪里见到过。
“不久前刚发布的一款新品，主材质是郎斯代尔石，钻石的六方晶系同分异构体，跟钻石基本相似，但是夜晚会发出荧光。我们开了新闻发布会，媒体上做了很大宣传，你能看广告或者报道看到过吧！”杨竹平静地说。
“对，在新闻上！”老爷子恍然大悟。
提到郎斯代尔石，杨竹又想起戴珊珊跟她说过的话，父亲的郎斯代尔石1138波束吸收谱带，热导率为0.35卡/厘米·秒·度。而传世的朗钻石呈现1176、1282波束的吸收谱带，无法导热。她看着这枚玫瑰戒指，突然想到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
“同分异构体……我知道了！”杨竹如梦初醒，大喊一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