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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油灯熄灭，丁三的感知也被大幅削弱，再也无法像先前那样，清晰地觉察到周恺的存在与否。
她虚弱地伸出手，按住身旁冰冷的墙壁，大口喘息了片刻，才迈着有些踉跄的步子冲出了这片正在衰退的梦魇。
李向前他们，以及那些受困的普通人，应该确实被救出去了。
如果那头狼人真的是一位三境武者，他没有理由在这种事情上欺骗自己……虽然武者们大多桀骜不驯，听调不听宣，但大体上，还是和官方站在同一战线的。
来到厂房外的空旷地带没多久，丁三便再也支撑不住，先是单膝跪地，随即乾脆仰面朝天，重重地躺了下来。
化合体液，是他们这些三级强化人最直观的特徵，也是最核心的要害。
他们就像AD出了点肉，但不多，如同玻璃大炮，威力强大，但护甲和防御的上限被科技锁死了。当然，如果近期科技有重大突破，那麽，只要资金雄厚，也是短期内提升最快的手段。
「呦，三姐，辛苦了……看来根本用不着我们出场啊？」
引擎的轰鸣声由远及近，最终熄灭，几道轻盈的脚步声响起。丁三费力地向后仰头看去。
齐桐带着他的队员，正缓步走来。
「辛苦了，你做得不错。」
齐桐伸出手，一把将丁三从地上拉了起来，眼神里带着几分认真：「一共六名幸存者，已经全部安全送出去了。」
「接下来的收尾工作，就交给我们吧。」
齐桐，一年前还是个刚毕业的高三学生，在那个暑假不幸感染了梦魇，被丁三发现后，举荐成为了官方的梦魇行者。
如今，他已是西山市异事局特勤一队的队长，综合实力相当于二境引气武者。
「三姐，好久不见。」
在齐桐身后，还有两女一男。
除去一个面生的女孩是断翼门的弟子外，另外两个，都是丁三的二队曾经发掘并引荐的梦魇行者。
看着这些熟悉的面孔，丁三的表情稍稍缓和了一些，但眼神里还是带着几分挥之不去的怅然。
类似的画面，在丁三的记忆中实在太多了。齐桐的上一任，上上任……似乎都曾对自己说过类似的话。
不到五年时间，她已经亲眼看着特勤一队的队长换了三茬。
每个城市的特勤一队，在享受着政府不计成本的资源支持的同时，也必须付出随时可能牺牲的代价。
这些奔走在最前线的队长丶队员，在丁三的印象中，除非是那些非梦魇行者的武者，否则平均寿命不会超过两年。
能活到四年甚至更久的，要麽是强到离谱的怪物，要麽就是运气好到逆天的天选之人。
丁三摇了摇头，拦住了正准备进入梦魇场域的众人：「不用进去了……已经结束了。」
「封锁这里，等待梦魇入侵彻底消散就好。」
齐桐疲惫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三姐，你把这里的梦魇核心解决了？」
丁三叹了口气，神情幽幽地望着远处沉沉的黑暗。
「不是我。」
「是一位……三境武者。」
丁三这麽说的时候，眼底却掠过些许迟疑。
这会冷静下来，她又有些怀疑那狼人三境武者的身份了。
虽然外形没错，确实是三境练形巅峰时才能达到的化身模样。
可是那力量丶速度，乃至气息……现在回想起来，和自己在内部资料里所见的那些真正三境强者的记录相比，都显得有些弱得过分。
顶多，也就是二境武者中顶尖佼佼者的水平，距离真正的三境，还差得远。
可如果不是练形武者，又能是什麽存在呢？
引气武者，最多只能做到部分躯体的异化……
或许……他只是不想下重手，刻意留手了吧。
丁三在心中迅速脑补出了一个理由。
不然没法解释。
「三境武者？」
来自断翼门的那个女孩眉头一皱，疑惑地问道：「是我门中的哪位前辈？」
丁三答道：「走兽化身，看形态应该是蓝豹流……狼形一系。」
一听不是南方的断翼流，而是北方的蓝豹流。
女孩的表情立刻变得难看起来：「这群北方的蛮子，越来越不讲『武德』了……稍后我便回禀宗门！」
三大流派，都有着各自负责的辖区。
擅自出现在其他流派的领地内也不是什麽大事，但是在没有任何通知报备的情况下，插手梦魇入侵，那就很不礼貌。
齐桐听得有点头大，劝道：「徐鵟，算了吧，人家好歹还帮忙解决了现实梦魇呢。」
徐鵟摆了摆手，她的手指尖细而锋锐，宛如鹰爪，指节上布满了蜡黄色的细密鳞片。
这是断翼流引气武者常见的躯体异化特徵，如果周恺在的话，能发现她的异化程度更高。
这不止是面子里子的问题。
她声音凛冽，不容置喙地说道：「队长你不懂。三境强者一旦行动，必然与那几种A级梦魇道具有关……而对我们武者来说，这就相当于道争！寸步不能让！」
……
在赤星，武者是除官方梦魇行者之外，应对梦魇事件的第二大武装力量。
各地的基层政府，大多都和本地的武者派系保持着相当友好的合作关系。
西山市异事局和本省的断翼武门，以及各大武馆，关系就好到可以互通有无。
凌晨时分，鑫辉产业园刚被彻底封锁不久，徐鵟的请示报告就已经放在了副局长郑文的办公桌上。
「请求异事局协助调查来自北方的蓝豹流三境武者？」
郑文的表情古井无波。作为引气境的天才弟子，徐鵟本可以不经过他，直接联系自己身后的宗门。
现在却先行请示自己，郑文明白，这是断翼门下惯常对官方展示的一种友好与尊重。
对此，他也不好不做任何表态。
他招来身旁的文员，沉声安排道：「新建档案，代号暂定为「人狼」。立刻联系明江丶东河丶大康的兄弟单位……密切关注所有可疑人员的往来记录，一有发现，立刻传讯给断翼门。」
三境武者啊……郑文的眼神里流露出无尽感慨。
这种等级的存在，对于绝大部分人来说，几乎都是活在传说里的人物。但作为西山异事局的副局长，他很清楚，无论明里暗里，三境武者的数量也并非少到如同都市传说一般。
平均下来，赤星每个省份，档案里都记录着那麽两三位。
比如在江省，官方档案明确记录在册的三境武者便有两位。
一位是在某次C级现实梦魇入侵事件中神秘蒸发，至今生死未卜的三境新秀，断翼流的死亡之翼，代号「死翼」。
另一位，则是明面上江省断翼流的扛鼎级人物，也是徐鵟的亲生父亲。
「金雕」徐崖。
将这一切全都安排下去之后，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烦躁地抓着头发，呼吸瞬间变得急促，脸色发青，再也不复先前的淡定。
「虽然出了点意外，但总体还好……我还有得交代。区区一个E级现实梦魇，只死了三十多个人……」
「只要不是地铁一号线出问题，那就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他大口喘息了许久，才慢慢缓和过来。他有个老毛病，一焦虑就容易过度呼吸。
……
西山市的公安系统还没发现他们有一整个城区的监控都被黑了。即便日后发现，多半也会当作是蜃或者现实梦魇入侵的后遗症。
毕竟，梦魇的力量确实很容易让电子设备损坏或失灵。
于是乎，周恺佝偻着身影，在路灯投下的斑驳阴影中宛如鬼魅般闪烁，一路狂奔至西山酒店的楼下。
当他停下脚步时，那身铠甲般强壮的肌肉丶钢针似的黑色毛发，以及身上其馀的野兽特徵，才缓缓退去。
与之相伴的，是体内精力与能量被瞬间抽空的巨大虚弱感。
这种抽离远比催动刻痕要霸道得多……如果说刻痕是调集周恺的力量，将其全数使用了出去。
那麽通过狼毫化身人狼，就是将他全部的力量与体力剥离，去置换了另一种截然不同的力量。
「呼……」
周恺拉开酒店专车的车门，一头栽倒在后排座椅上，虚弱得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
即便有天麻的生机效果在体内流转，那股来自深处的空虚感也久久不能平复。
如果没有天麻的生机效果，仅仅这十分钟的兽化，就足以让周恺当场半残。
「之后的使用得悠着点……万一用了狼毫还解决不了麻烦，那无异于把自己送上砧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