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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宅
他最喜欢看这些所谓郡望高门,脸上露出恐惧的神色。
沈羡眉头皱了皱,目光看向索元礼。
此人从五官面貌来看,应是胡人。
沈临面色淡漠,向前走了一步:「老朽主事,你要传唤何人?」
索元礼笑道:「谷河县的沈斌父子,可能藏匿了朝廷钦犯,沈老大人应该不知情吧?」
沈临皱了皱眉,对其无礼,暗生恼怒。
他乃是三朝老臣,此幸进之徒,未发迹前,只是一胡商,竟敢如此狂悖?
沈斋连忙近前,拱手道:「索大人,在下殿中侍御史沈斋,此事系出沈斌父子所为,我和家父在神都一概不知情,现在沈氏之子刚至府中,方才正要训斥于他,正说要拿捕了送至大理寺,正好索大人来了。」
沈羡:「……」
他还是低估了沈斋这个四叔的下限啊。
这幅急于切割的劲头儿,失了恩义,不够体面,可以说不适合高层政治生活。
沈政面容怔怔地看向沈斋,嗫嚅道:「四弟。」
而沈临苍老已见愠怒之色,瞪了一眼沈斋。
沈虔怒目而视,道:「你个混蛋,在胡说什麽呢?」
沈斋转头看向沈羡,沉声道:「沈羡,一人做事一人当,你既口称忠信礼义,今日就全了你的忠信礼义之道!」
沈羡身旁的韩毅刚想上前开口,却被沈羡摆手所阻。
沈羡面如玄水,上前一步,逼视索元礼的目光,喝问道:「某家谷河县的沈羡,这位大人有什麽要问的?」
在大景一朝,大理寺乃是审判机关,审理京师百官案件。
索元礼近前一步,上下打量着对面的少年,问道:「你……就是藏匿逆贼的钦犯沈羡?」
沈羡笑了笑,问道:「这位大人口口称称钦犯,未经断谳,未经圣旨诏敕圈阅,钦犯从何而起?」
索元礼冷声道:「本官说是钦犯,你就是钦犯!」
沈羡面色微顿,问道:「韩毅。」
韩毅拱手道:「学士,您吩咐。」
因为称呼未名其意,旁人也联想不到乃是昭文馆学士。
「将此人犯上之言,记录在案!」沈羡道。
韩毅应了声是。
索元礼闻言,眉头紧皱,看向沈羡的目光有些狐疑,但旋即又放下心来,冷嗤一声:「故弄玄虚。」
索元礼刀疤脸上的横肉跳动,狞笑道:「你既然是藏匿犯人的谷河县沈氏之人,随我们走一趟吧!」
说着,几个狱吏上前,一下子近前将沈羡按住。
沈虔拳头蓄起真气,面上怒气翻涌,喝道:「你们要做什麽?」
沈政面色大急,劝道:「二弟,不可鲁莽。」
沈临眉头紧皱,道:「索元礼,你要做什麽?」
韩毅刚要张嘴,却被沈羡以目光所制止。
索元礼嘿然一笑:「虞家女贿赂了水门游击将军,天后娘娘震怒,已着金吾卫将军斩杀了当日值门的游击将军并其亲兵队率,尔等是要挑战天后娘娘的权威吗?」
此言一出,沈临眉头紧锁,心头大为惮惧。
沈斋微微色变,道:「父亲大人,此事已经直达天听,天后娘娘震怒,已经不是小事,虞家女乃是钦犯啊。」
索元礼笑了笑,道:「还是沈御史明事理,不愧是在御史台来老爷手下为官。」
沈斋转过脸来,拱手道:「索大人,谷河县沈氏与我京中兰溪沈氏并未牵涉,还请大理寺方面明察。」
索元礼随意拱手还了一礼:「沈大人放心,我大理寺可是讲证据的地方,周大人可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说着,冷声道:「走,带沈家公子去大理寺问话。」
沈临嘴唇嗫嚅了下,苍老面容上满是灰白之气。
天后亲自过问的案件,大理寺已经拿了把柄,他如何拦阻?
沈虔拳头握得死死的,面容上同样现出几许绝望。
他只是一个小小的监门卫执戟士,如何敢违逆朝廷?
说话间,索元礼带着刑吏押着沈羡离了仪门。
韩毅心头惶惑,上前几步,急声唤道:「学士。」
沈羡回头看向韩毅,道:「去薛国公府报信。」
不过,他觉得宫中的封赏圣旨应该到了吧。
「找谁也不好使。」索元礼冷笑一声,讥讽道:「胆敢藏匿朝廷钦犯,当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
说话之间,凶神恶煞的大理寺刑吏押解着沈羡前往大理寺。
而沈家众人却愣在原地,如坠冰窟。
沈斋道:「父亲大人,当务之急是撇清兰溪沈氏和安州沈氏的关系,这一切系由安州沈氏自作主张,与我等兰溪沈氏并无瓜葛,否则,天后怪罪下来,株连一起,我兰溪沈氏就要大祸临头了。」
沈临阖上苍老眼眸,心头焦虑不胜。
或者说在思量着应对之策。
……
……
而就在两人争论之时,一个仆人匆匆来到屋中,急声道:「老爷,外面来了大批千牛卫。」
「怎麽又来人了。」沈政眉头紧皱,面容之上忧色更郁。
沈斋和沈虔等人,心头疑惑大起。
而此刻,门外石阶上,天后身边儿的内侍重臣高延福,在十几个千牛卫的陪同下,已然来到府上。
经过中书舍人拟定的圣旨,已经经由门下省审议,热腾腾出炉。
天后会见赵王后,亲自交待高延福前去传旨,先去了客栈,但没有找到人,而后又去寻薛芷画,终于知道沈羡乃是在兰溪沈氏。
高延福一袭玄色披风,头戴无翼山字冠,端坐在马上,看向「沈宅」匾额。
暗道,这兰溪沈氏当真是走了狗屎运,子弟受了天后娘娘青睐,只怕要一跃而起了。
下得骏马,身后千牛卫簇拥而行,前呼后拥。
高延福绕过藤萝垂蔓的仪门,没有多大一会儿,就来到前院厅堂。
沈临只得在沈政和沈斋两人的陪同下,再次出来相迎,见到来人就是一愣:「高公公。」
高延福笑道:「沈老先生,给您道喜了。」
沈临闻言,脸上愁云未散,道:「高公公,老朽何喜之有?」
而沈斋也是一脸懵然,心头疑惑。
沈政同样与沈虔面面相觑。
沈斋目中现出思索之色,忽而欣喜道:「难道是父亲大人荣升了?」
沈政丶沈虔:「……」
高延福并未直接回答此言,笑了笑,从一旁的千牛卫手中取过黄色卷轴,高声道:「沈羡接旨。」
「沈羡?接旨?」
「这……这怎麽回事儿?」
厅堂之中众人面面相觑,顿时窃窃私议不停。
而沈斋也同样愣怔在原地,不明所以,暗道,果然藏匿钦犯的事惊动了天后。
沈临苍老眼眸中现出一丝睿智之芒,心头隐约生出一种大胆的猜测。
高延福眉头皱紧,看向愣在原地的众人,问道:「沈先生不在此处?沈老大人,还不将沈先生请过来?」
沈先生……
沈临眉头皱了皱,心头疑云更郁,隐隐快要抓到了一线什麽。
沈政鼓起勇气,上前,拱手一礼,问道:「高公公,沈羡乃是下官侄子,不知犯了什麽事儿,劳得宫中降下旨意?」
「什麽犯事?」高延福眉头皱紧,目光逡巡过在场之人,只得高声道:「沈先生被娘娘授为昭文馆学士,朱雀司镇抚使,将要大用了,尔等岂可怠慢?还不快去请沈先生!」
沈政:「……」
沈虔,沈临,沈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