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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司死了。
只留下了这句无头无尾,有些莫名其妙谜语。
明明他的躯壳里还有许多源自于上杉澈血液的生命力残留,却就这样悄无声息,简简单单地死去了。
就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强行抹杀掉了一样...
下杉澈站在鸟居之下,抬头望着那几乎被白血浸透的牌匾,赤般若面具下的双眼微微眯起。风从山间穿过,带着腐烂与铁锈混合的气息,吹得他六条毛绒尾巴轻轻摆动。他没有立刻迈步,而是将百目鬼化身悄然展开??五百只猩红眼珠自虚空中浮现,如星辰般环绕周身,每一颗都映照出不同角度的现实。
“不对。”他低语。
不是地形错了,也不是地图偏差。而是??**整个侍大将社的时间流速,和外界不一样。**
千纱紧跟着上前一步,呼吸微促:“师父?怎么了?”
“闭嘴。”下杉澈抬手制止,心神已完全沉入百目的视野之中。五百双眼睛各自看到的画面开始重叠、错位、分裂。有的看见的是此刻破败不堪的神社,有的却映出十年前香火鼎盛的模样;有的看见宫司尚在讲经布道,有的则目睹他被无数苍白手臂拖入地底……
时间在这里是**流动的残片**。
“原来如此……”下杉澈缓缓吐出一口气,“这不是普通的‘危险屋’,而是一座**时间畸变体**。”
四条真知听得心头一震,下意识后退半步:“时间……畸变?”
“嗯。”下杉澈点头,“就像一块摔碎的镜子,每一片都映着不同的年月日。我们现在的进入点,可能是2009年,也可能是1983年,甚至是未来某一年的残影。若不找准真正的‘现在’,别说救人,连站稳都难。”
话音刚落,地面忽然剧烈震颤。那些原本静静伏在地上的残肢断臂竟如活物般蠕动起来,骨骼拼接,血肉再生,转眼间组成了一支由死人构成的仪仗队??他们身穿旧式巫女装束,手持锈蚀的铜铃与幡旗,缓缓朝众人走来。
“迎……接……真……命……之……人……”
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仿佛来自地底深处。
“别动!”下杉澈厉喝,“那是【招魂诡】的变种,专诱心神不稳者入局!一旦回应,就会被拉进它们的时间回廊,永远走不出来!”
千纱立刻咬破舌尖,以痛感维持清醒。四条真知则死死抱住身旁的?犬组头,借其体温确认现实。
而就在这时,百目鬼突然传来异样感知??**在所有破碎的时间镜像中,唯有一处始终稳定不变:神社最深处的本殿,地下三丈,有一枚正在跳动的心脏。**
“找到了。”下杉澈冷笑,“真正的巫男没死,他的意识被困在时间夹缝里,靠这颗心维持最后一丝联系。只要我们能抵达那里,就能把他拽回来。”
“可……怎么过去?”四条真知颤声问,“这些‘尸体’已经把路封死了。”
下杉澈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摘下了赤般若面具。
面具之下,并非人脸,而是一片旋转的黑雾。雾中隐约有无数眼睛开阖,又有低语呢喃,似千万生灵共语。
“你们听好了。”他声音变得极轻,却穿透一切嘈杂,“接下来的三分钟内,我会撕开一条通往‘真实现在’的裂缝。你们必须紧跟在我身后,一步都不能错。若看见过去的自己,别打招呼;若听见亲人的呼唤,别回头;若感觉身体变轻、思维停滞??那就说明你已经开始脱离现实,立刻咬舌出血,用痛觉锚定自我。”
两人齐齐点头。
下一瞬,下杉澈双手结印,背后百目齐睁,齐齐射出一道道猩红光线,在空中交织成复杂术式。与此同时,他猛然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化作符文融入术式中央。
“**劫时开眼?逆溯真途!**”
轰??!
空间如玻璃般炸裂,一道漆黑裂缝横亘眼前。裂缝之中,无数光影流转:孩童时期的四条真知在庭院玩耍,千纱的母亲抱着婴儿时期的她跪拜神龛,宫司年轻时与一位白发女子并肩立于神社顶端……全是过去的真实片段。
“走!”下杉澈低吼,率先踏入裂缝。
三人一犬军紧随其后。
刚一进入,世界骤然颠倒。脚下不再是石阶,而是漂浮在空中的记忆碎片。头顶无天,唯有层层叠叠的画面如云海翻涌。远处,那颗跳动的心脏悬浮于虚无之中,被七根漆黑锁链贯穿,每根锁链末端,都连接着一个模糊人影??正是七位曾试图拯救巫男却失败的阴阳师。
“原来如此……”下杉澈眼神一凝,“他们是被‘时间’反噬了。每一次救援行动,都会被这地方记录为‘既定事件’,反而加固了困局。”
“那我们岂不是也会……”
“会。”下杉澈打断千纱,“但我们和他们不一样。”
他抬起手,掌心浮现出一本泛着幽光的笔记本??正是歌留少用祸津气息写就的新册。
“他们靠的是符咒、法器、灵力。而我??”他嘴角扬起,“靠的是**规则之外的东西**。”
说着,他翻开笔记本第一页,轻声念道:
“**第一条:凡进入此地者,须以自身记忆为祭,换取前行一步之权。**”
话音落下,四周顿时起风。一页记忆从他脑海中剥离,化作光点飘向心脏。那是他第一次在京都街头斩杀诡时的场景??鲜血溅上面颊的触感,耳边百姓惊恐的尖叫,还有手中刀刃斩断非人骨骼的震动。
一步踏出。
又翻一页。
“**第二条:凡欲触及真相者,须献上一段未曾说出的秘密。**”
“我曾放任一座小镇被诡吞噬,只为测试某种新型结界的效果。”下杉澈平静开口,声音却让千纱浑身发冷。
又一步。
四条真知看得目瞪口呆:“你……你在用‘叙事之力’改写这里的规则?”
“不完全是。”下杉澈继续翻页,“我只是借用了‘笔记本’的权限,让它成为这片时空的新‘律法执笔者’。只要我写下的规则足够合理,且付出相应代价,就能暂时覆盖原有法则。”
“可万一……写错了呢?”
“那就被时间碾碎,成为下一个挂在锁链上的影子。”他淡淡道,“所以,别分心。”
终于,在献上第七段记忆、三条秘密、一滴心头血后,他们抵达心脏前方。
下杉澈伸手触碰那颗仍在搏动的器官,瞬间,无数画面涌入脑海??
他看见十年前,巫男发现神社地底埋藏着一块“时间琥珀”,其中封存着远古时代某位陨落时间神的残骸。他本想将其封印,却不慎引发泄漏,导致整座神社陷入时间乱流。此后每有救援者到来,都会被系统自动录入为“新时间节点”,进而形成闭环。
更可怕的是,每当有人死亡,他们的执念便会凝结成“伪现在”,进一步污染真实时间线。
“难怪出不去……”下杉澈喃喃,“这不是空间封锁,而是**认知囚笼**。只要你还相信‘必须救人’‘必须修复’,你就永远被困在‘需要行动’的逻辑里。”
他忽然笑了。
笑得极冷。
“但若我不信呢?”
他猛然合上笔记本,高声宣告:
“**第八条:自此刻起,本规则书所载一切条款,皆为虚假。所有献祭无效,所有路径作废,所有存在??皆由我重新定义。**”
刹那间,天地色变。
那些漂浮的记忆碎片纷纷崩解,七根锁链寸寸断裂,心脏剧烈抽搐,仿佛在抗拒这突如其来的篡改。
“你在挑战‘此地之理’!”一个声音从虚空中传来,苍老而威严,“你可知代价?”
“知道。”下杉澈直视虚空,“无非是让我也变成一段传说、一句警告、一块刻在石碑上的失败记录罢了。”
“那你为何还要做?”
“因为我讨厌??”他缓缓戴上赤般若面具,六尾狂舞,百目尽睁,“??被人当成棋子。”
轰!!!
整片时空剧烈震荡,仿佛宇宙初开时的第一声雷鸣。下杉澈的身体开始龟裂,皮肤下溢出黑红罡气,如同熔岩流动。他的双眼不再属于人类,而是化作两团旋转的星云,映照出过去与未来的交汇点。
“既然你们喜欢闭环……”他低声说道,“那我就给你们一个**无限循环的谎言**。”
他再次翻开笔记本,写下最后一行字:
“**第九条:此地从未存在过任何人,也从未发生过任何事。一切,皆为幻梦。**”
落笔刹那,万籁俱寂。
所有的声音消失了,所有的光影熄灭了,连那颗跳动的心脏也化作飞灰。
下杉澈最后看了一眼千纱与四条真知,轻声道:“待会儿无论看到什么,都别信。”
然后,松开了手。
笔记本缓缓飘向虚空,化作点点星光,洒落于无形。
***
不知过了多久。
阳光洒在脸上,温暖而真实。
四条真知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坐在自家客厅沙发上,窗外是傍晚五点半的寻常街景。鸟鸣声、汽车声、邻居家小孩嬉笑打闹的声音……一切如常。
“我……回来了?”
她猛地坐起,环顾四周??没有白暗,没有诡,没有?犬军队,也没有下杉澈。
手机显示:2009年7月31日,17:58。
只过去了三分钟?
“难道……一切都是一场梦?”
她冲到门口拉开房门,却发现门外站着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黑发披肩,面容冷峻,身穿深色和服,背后六条毛绒尾巴静静垂落。他手里拎着一只破旧的布包,上面绣着“待大将社”三个褪色小字。
“下……下杉先生?”
“嗯。”他点头,径直走进来,将布包放在桌上,“给你带了点东西。”
她颤抖着打开??里面是一枚染血的宫司玉坠、一张泛黄的照片(上面是年轻时的父母与宫司合影)、还有一本写满字迹的笔记本。
“这些……哪来的?”
“从你家神龛底下挖出来的。”他淡淡道,“你父母不是失踪,是十年前就被‘抬头诡’拖入天际,成了维持时间琥珀运转的祭品。而你之所以活到现在,是因为你爸临死前把你写进了家族祠堂的‘遗忘名录’,让整个诡异体系都‘看不见’你。”
四条真知双腿一软,跌坐在地。
“那……那你刚才经历的一切……”
“是真的。”他说,“但现在,它不能再被提起,也不能被记住。否则,闭环会重启。”
“可我不想忘!”
“你必须忘。”下杉澈看着她,语气罕见地柔和,“有些真相,知道的人越多,就越容易变成灾难。我已经用‘叙事抹除’把那段经历从世界逻辑中剔除了。你若强行回忆,只会引来‘修正之力’??那比任何诡都可怕。”
她泪流满面:“那你呢?你会留下吗?”
他沉默片刻,伸手轻拍她肩头:“我会在旭川市待一段时间。毕竟,还有些尾巴要收拾。”
话音未落,窗外忽然传来一声狗叫。
“汪!”
她回头望去??一只通体雪白、双目如月的?犬正蹲在院门口,朝她摇尾。
紧接着,又有七道身影陆续出现:披甲的?犬旗本、沉默的?犬组头、断腿却精神抖擞的伍河彪……
它们全都看着她,眼神温柔。
“它们……也活着?”
“嗯。”下杉澈轻笑,“只要有人记得,它们就不会真正死去。”
她终于破涕为笑。
可当她再次转头时,却发现下杉澈已经不见了。
桌上只留下一张字条:
>**“别找我。**
>
>**如果你某天抬头看见天空裂开一道缝,**
>
>**记得闭眼。**
>
>**那是我在替你们,**
>
>**把噩梦关回去。”**
窗外,夕阳西下,余晖染红半边天际。
而在无人可见的高空中,一道漆黑裂缝正缓缓闭合。裂缝边缘,无数猩红眼珠一闪而逝。
风起时,似有低语回荡:
“百目……守夜……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