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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好活!当赏!
午饭过后,雨势渐止。
待城里回荡起未时的钟声,张关索领了工钱,径往保康门瓦子而去。
时辰尚早,又是雨后初雾,瓦子里游人稀少。
隔着老远,便看见班头王侥大以蒲扇遮面,正倚在树下打吨。
「王大哥!」
王侥大揭起蒲扇睨了眼:「铁牛啊,过来坐。」
他指了指一旁矮凳,复又盖上蒲扇继续眯瞪。
王侥大不仅是班头,更是一名经验丰富的相扑手,大大小小的擂台赛打过无数场,在这个行当里算是小有名气。
随着年岁渐长,竞技状态下滑,近两年的擂台赛打得越发艰难,王侥大索性自己组了个班子,凭着名气和人脉在瓦子里分得一处卖艺场所,平日里靠表演技艺也能混口饭吃。
班子里共四个成员,除张丶王二人,还有两个女(女相扑手)。
张关索站一旁活动筋骨。
不多时,两个体态丰的年轻妇人有说有笑地走近,正是同班的韩春春和赛关索。
张关索立刻向二位姐姐问好。
四人里,只有韩春春是本名,另三人都是「艺名」,关索意为勇猛善战,侥大指的是矮壮精干之人,角抵艺人常以此自称。
四人坐树下歇息说笑。
等来往的游人渐渐多起来,王侥大道一声「开场」,起身舒展筋骨。
韩春春和赛关索脱去外衣,卷起裤腿,挥动着臂膀步入场心。
相较男子角抵,女子角抵的对抗性要差些,所以称作女,意为如风吹物一般,通常用于暖场,以吸引看官。别的不说,单是女性裸露出大片肌肤,便已足够吸睛。
张关索拿起铜锣使劲一敲。
锣声「铛唧」一响,便勾住了半街的闲人。
众看官纷纷围拢上来。
表演和擂台赛不同,后者须见真章,前者只打套路。
韩春春和赛关索配合张关索的锣声,脚踏八卦步缓缓绕场,目光相接,似有火花进溅!
锣声一落!
赛关索率先发难,口中大喝一声,脚步蹬得泥渍飞溅,如蛮牛般塌腰猛冲,张开双臂,一记「环抱熊扑」直取韩春春腰肋!
韩春春丝毫不慌,腰跨猛地往下一沉,两腿似老树盘根!
「」的一声闷响!
肉山相撞,激起一片喝彩。
张关索自吹自擂道:「韩娘子底盘稳!赛三姐力道狠!好一场硬仗!」
赛关索双臂箍住对方的腰腹,韩春春立刻趁势反缠!
二人只使出了七分气力,面上却竖眉瞪眼,咬牙切齿,仿佛使出了吃奶的劲。
四条胳膊丶两副肩膀如铁箍般死命相缠,粗重的喘息在耳边喷响,肉山相抵处汗油沁出,一时之间,僵持不下。
场边的看官代入感极强,也一个个紧拳头,暗暗发力,更有懂哥高声指点道:
「使力!使力呀!绊她的桩脚!」
「下盘吃住了!扳她肩胛!拖垮她!」
「铛铛铛一」
急促的锣声连响三声!
韩春春猛地探出左臂箍住赛关索脖颈,右臂则狠狠扣住其腰后。
「!」
她吐气开声,肥厚的腰肢奋力一扭!
「好!」
又是一阵喝彩叫好。
眼见着赛关索失了重心,就要栽倒!
说时迟,那时快!
赛关索眼中精光爆射,左脚猛地勾扫韩春春脚踝,腰力拧转如巨蟒翻身,双臂顺着韩春春晃动的势头狠狠往地上摔!
「!」
二女重重摔落在地,地皮都仿佛抖了三抖!
韩春春先一刻摔倒,赛关索竟在最后关头极限翻盘!
喝彩声顿时如惊雷炸响!
赛关索跳将起来,顾不得擦拭脸上身上的污秽,抄起铁盘环谢四周:「诸位看官抬爱!俺这一身糙肉力气,汗珠子摔八瓣,只为搏诸位一笑!求赏几枚活命钱!」
说看,铁盘便挨个递到人前。
立时有人高声叫:
「好活!当赏!」
「好本事!够惊险!当赏!」
众人早被这硬桥硬马的肉搏角力挑得热血沸腾,纷纷解开钱袋,铜钱叮叮当当如急雨般洒向盘中。
大多是一两个铜板,偶有出手阔绰者,打赏五钱甚至更多,赛关索忙不迭抱拳致谢。
另一边,韩春春已经从张关索手里接过铜锣。
张丶王二人麻利地脱去全身衣物,浑身上下只剩一条兜裆布,露出结实精壮的筋肉。
暖场方罢,正戏开锣。
「铛唧!」
韩春春使劲敲响铜锣,两名筋肉结丶赤膊上阵的猛男阔步昂然踏入场中。
「呼!呼!」
张关索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拿湿毛币简单擦拭身上的污秽。
虽说卖艺是表演性质的,仍须使出七八分气力,方才逼真。
而且,为了提高观赏性,免不了要多斗几个回合,故意制造僵持和反转,耗费的体力比擂台赛有过之而无不及。
今天下午的看官整体偏少,四人只表演了三场,收到的打赏王侥大拿四成,馀下六成三人平分,只有四十文左右。
王侥大忽然问:「铁牛,你打擂台赛不打?」
张关索套上外衣,咧嘴笑道:「俺在城南卖艺时打过几场,没输过,但也不挣钱!」
「那是小比赛,算不得数。东京城里各大的瓦子,每逢旬休便会举办擂台赛,无论输赢,每打一场即得一陌,连胜得钱更多,若是当上擂主,喷——-你想不想打?」
「打!」
张关索双眼放光,这个「打」字说得斩钉截铁。
随后又叹口气:「俺只是一个无名之辈,怕是没资格上台。」
王侥大笑道:「你没有,但我有啊。按规矩,我可以把参赛资格让给徒弟.」
张关索一,立刻跪地猛磕响头:「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王侥大坦然受之。
前几日,张关索来保康门瓦子寻活计时,王侥大一眼便相中了他的体格,是块角抵的好料子。
这两天互相套过招,发现这小子不仅体格健壮,底子竟也不差,最关键的是,还很年轻。
于是便动了收徒的心思。
等张关索磕完头,王侥大扶他起来,正色道:「你的技艺很扎实,我教不了你更多的东西。不过,东京城里的相扑手我比你熟,我可以教怎麽对付他们。这两天我陪你练练手,初十那天你替我上台。」
张关索一口应下,喜不自禁。
他今年三月才跟着班子进京,起初在城南当路岐人,后来打了几场擂台赛,眼见着就要闯出点名头,不料五月一场大水,一切努力都被冲作泡影,连曾经的班头都被大水卷进了蔡河里。
作为初至京城的外地人,他所求的正是一个机会!
只不过「我上台打,那师父哩?」
一旁的韩春春抢答道:「你师父年龄大了,上回上台没打两个回合,便教人摔了个狗啃屎!与其再上台丢人,不如全身而退,留个好名声。」
「胡说!」王侥大脸上一热,梗起脖子辩解:「我那天是身体不适!以我的实力,岂会输给那个鸟人!」
三人都笑了起来。
张关索抬头看一眼天色,说道:「朱雀门外的麦秸巷中,有家吴记川饭,俺在那里干活。那家店的饭菜远胜正店!俺今晚摆一桌拜师宴,请师父和二位姐姐戌时前来,那时客人少,咱们吃个痛快!」
张关索不曾品尝过正店的饭菜,但这不妨碍他吹嘘吴掌柜的手艺,毕竟,论厨艺,谁比得过灶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