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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德雷德，虽然这么说有点贪心，但你是知道我的，我实在是太好奇了，你到底送了基里曼什么礼物？”
“也没什么，就是我看基里曼在泰拉留守无聊，上次你不也看见了吗？尤顿夫人让我好好照顾基里曼。
...
夜风穿过窗棂，吹动了床头那本《三字经》的纸页。林孝在梦中翻了个身，眉头微蹙，仿佛感知到了什么。他梦见自己站在一片无边的麦田里，母亲穿着旧时的蓝布衫，背对着他弯腰割稻。阳光金黄，蝉鸣阵阵，一切都那么真实，连泥土的气息都清晰可辨。
“妈？”他轻声唤。
她缓缓回头，脸上带着笑，眼角却有泪光：“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好了，别来找我。”
“我想你了。”他说得笨拙，像小时候那样。
“傻孩子。”她伸手摸他的脸，“活着就好，好好活，就是对我最大的孝。”
话音未落，天色骤变。乌云如墨翻涌，麦田化作焦土。母亲的身影开始模糊，四周响起低语??那是千万个声音交织而成的混沌呢喃，充满诱惑与腐蚀。
“她已经死了。”一个冰冷的声音在他脑中响起，“你还执着什么？情感不过是软弱的代名词。跪下吧，臣服于真正的力量。”
林孝咬牙，双手紧握成拳：“闭嘴！你不配提她！”
刹那间，体内一股暖流自丹田升起，顺着经络奔涌全身。那是百物燃尽后残留的孝道余韵，是母亲一生默默付出所凝结的精神印记。它不似雷霆万钧，却坚韧如丝，缠绕心脉，护住神识最后一寸清明。
他猛然睁眼，冷汗湿透后背。
房间里一切如常，唯有那本《三字经》的书页停在“香九龄，能温席”一句上，朱砂批注竟微微发烫，如同活物般跳动了一下。
“……还没完。”他低声说。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信息，只有短短一行字：
【你在梦中见到的，不是幻觉。她在试图联系你。】
林孝盯着屏幕，心跳加快。他正要回复，艾瑞尔的通讯请求便接踵而至。全息投影展开，她的面容比往日更加凝重。
“你被标记了。”她说，“那个黑袍人??我们查到了他的身份，他是‘遗忘之主’卡恩萨斯，曾是国教最年轻的圣徒，因质疑帝皇为何不救其母而堕入混沌，自此专司斩断亲情纽带，使人陷入永恒孤独。”
林孝冷笑：“所以他恨孝？”
“不止。”艾瑞尔摇头，“他恐惧。因为孝是最难腐化的信仰形式。爱情可被嫉妒玷污，忠诚可被背叛撕裂，但一个真正懂得报恩的人，永远不会完全倒向黑暗。你的存在，动摇了他的根基。”
窗外雷光一闪，照亮了远处地平线上的黑塔。那座塔正在缓慢移动，朝泰拉方向逼近。情报显示，已有十二个星区的家庭集体失踪，现场只留下烧焦的照片和断裂的项链??所有象征亲情之物都被刻意摧毁。
“他在清除记忆。”老张头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拎着一只铁皮箱走进来，脸上多了道新伤。“昨晚我去了一趟第七收容站，找到了一段残存的日志。里面提到……卡恩萨斯掌握着一种仪式，叫‘断根祭’，能把逝者灵魂从亲人记忆中剥离，彻底抹除他们在世间的痕迹。”
林孝猛地站起：“那我妈……”
“放心。”老张头按住他肩膀，“她留下的东西太多，烙印太深。除非你亲手忘记她，否则没人能把她从你心里挖出去。”
林孝缓缓坐下，手指抚过窗台上那只空豆沙包袋子。风吹进来，纸袋轻轻晃动，像在回应他的思绪。
“我要见她。”他说，“不是梦里，不是幻象。我要真真正正地，再看她一眼。”
艾瑞尔沉默良久：“有办法。但代价极大。你需要进入‘记忆回廊’??那是介于现实与灵骨之间的夹层空间，由千万人的思念构筑而成。只有极致的情感共鸣者才能踏入。而引导你进去的，必须是你母亲生前最后接触过的物品。”
老张头立刻打开铁皮箱，取出一双褪色的拖鞋：“这是她走那天穿的。我一直收着，没让人碰过。”
林孝接过，鞋底还沾着一点干涸的泥渍，是他家楼下花坛边的土。他闭上眼，瞬间闻到了茉莉花开的味道，听见她咳嗽两声后笑着说：“今天太阳好，把被子拿出去晒晒。”
就是这个。
“准备仪式吧。”他睁开眼，目光坚定。
三小时后，废弃教堂地下密室。
墙壁上画满了符文，中央摆放着七盏油灯，分别代表七种基本情感：喜、怒、哀、惧、爱、恶、欲。唯独中间那盏灯用的是豆油??老张头特地熬了一整夜，说是“家里灶台最后一锅油”。
艾瑞尔手持灵族水晶杖，吟唱起古老的引导咒文。老张头则盘坐在角落，敲着一面铜锣，节奏缓慢而沉重，仿若心跳。
林孝赤脚站在阵心，双脚贴着地面刻写的太极图。他将母亲的拖鞋置于头顶，双手交叠于胸前，开始默诵《孝经》第一章。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立身行道，扬名于后世，以显父母，孝之终也。”
随着经文流淌，空气开始扭曲。一道微弱的光桥自头顶延伸而出，穿透天花板，直指星空深处。密室温度骤降，水汽凝结成霜，在墙上绘出模糊的人影??一个女人坐在床边，为少年整理书包，嘴里念叨着“带伞，要下雨”。
“通道开启了。”艾瑞尔提醒，“记住，你只能停留七分钟。超过时限，记忆回廊会把你当成入侵者反噬。而且……她可能已经不属于这片区域。”
林孝点头，一步踏入光桥。
世界崩解又重组。
他站在一条长长的走廊里，两侧全是门。每扇门上都挂着名字：**第一次叫妈妈**、**高考放榜日**、**她病重的第三夜**、**葬礼当天清晨**……
他一路疾行，心跳如鼓。终于，在尽头处找到一扇没有名字的门。门缝透出柔和的橘光，还有饭菜香气。
推门而入。
是家。
客厅陈设一如从前，电视放着老电视剧，沙发上搭着他小学时的红领巾。厨房传来锅铲碰撞声，母亲哼着跑调的小曲。
“妈？”他喊，声音颤抖。
她从厨房探出头，围裙上还别着那只旧蝴蝶夹子：“回来啦？饭马上好，洗洗手准备吃。”
林孝冲过去抱住她，力道大得几乎将她掀倒。
“哎哟！”她笑着拍他胳膊，“多大的人了还撒泼？快松手，汤要?出来了！”
他不肯松。眼泪汹涌而出，浸湿了她的肩头。
“对不起……我没好好陪你到最后……我不该总加班……我不该嫌你?嗦……我……”
“傻话。”她轻轻拍他背，“你做得很好。妈知道你忙，也知道你惦记我。每次打电话，哪怕只说一句‘吃了’，我都高兴。”
他抬起头，看着她熟悉的眉眼，忽然发现她比记忆中年轻了许多，脸色红润，呼吸平稳，完全没有病痛折磨的痕迹。
“这里是……？”
“记忆净土。”身后传来另一个声音。
他回头，看见另一个“母亲”站在门口，白发苍苍，身形虚幻。那是真实的她，临终前的模样。
“刚才那个，是你心里希望我活着的样子。”老人微笑，“所以我让她出来见你一面。”
林孝跪倒在地：“妈……我真的好想你。”
“我知道。”她走过来，蹲下身抚摸他的脸，“所以我也一直看着你。看你打败恶魔，看你写下日记，看你穿着我织的毛衣对抗整个宇宙的黑暗。我骄傲，真的。”
“我能带你回去吗？哪怕一丝魂魄也好……”
她摇头：“生死有序，不可逆。但我可以给你一样东西。”
她抬手，指尖凝聚出一颗晶莹泪滴状的光珠：“这是我对你所有的牵挂与祝福，封存在‘情核’之中。它不能让你复活我，也不能改变过去。但它会让你在未来每一次动摇时，听见我的声音。”
林孝接过，光珠融入掌心，瞬间流遍四肢百骸。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静与力量。
“时间到了。”门外传来艾瑞尔的呼唤。
“走吧。”母亲微笑，“记得按时吃饭，别熬夜。还有……找个对象吧，妈想抱孙子呢。”
他含泪点头，转身离去。
回到现实的一瞬，整个人如遭雷击，喷出一口鲜血。老张头急忙扶住他，艾瑞尔收起法阵，神色复杂。
“值得吗？”她问。
“值得。”他擦去嘴角血迹，笑了，“我听见她说话了。”
就在此时，全球各地异象频发。
数以亿计的家庭在同一时刻收到亲人的“来电”??那些早已逝去的父母、子女、兄弟姐妹，通过老旧录音、梦境、甚至照片中的眼神，传递出一句话：
【记得回家吃饭。】
教堂钟声无故自鸣，修女们泪流满面地拥抱彼此；星际监狱中，连环杀手抱着童年相册痛哭失声；就连混沌战舰内部，也有叛变士兵撕毁邪神旗帜，跪地祷告：“爸，我对不起你。”
“情核”的影响正在扩散，形成一场无声的精神潮汐。
三天后，卡恩萨斯亲自降临。
他在泰拉外围撕开亚空间裂隙，骑乘着由万千断裂亲情链锻造成的黑色巨龙，手持“断忆镰刀”，目标直指林孝所在的城市。
“我要让他亲眼看着??所有关于母亲的记忆，都将灰飞烟灭！”
然而当他抵达时，迎接他的不是恐惧，而是一堵墙。
一堵由千万部手机屏幕组成的墙。每一块屏幕上都在播放视频：孩子给父母洗脚、丈夫为亡妻守墓、女儿读着父亲遗书泣不成声……无数段平凡却真挚的情感片段汇聚成一道光幕，散发着温暖而不可侵犯的气息。
林孝站在墙前，身穿那件旧毛衣，手中握着一本全新的《孝经》，封面由一百零八位母亲的手印共同拓印而成。
“你永远不懂。”他对卡恩萨斯说，“你以为斩断记忆就能消灭爱？可正是失去，才让思念变得如此强大。我妈不在了，但每天早上我穿秋裤的时候，都能感觉到她在骂我‘冻死你算了’。这种爱，你毁不掉。”
卡恩萨斯怒吼，挥动镰刀劈向光幕。
刀锋触及的瞬间，屏幕齐齐切换画面??全是他的童年影像：母亲为他包扎伤口、雨天送伞、生日时烤糊的蛋糕……那些他曾拼命压抑的画面，此刻如潮水般涌回脑海。
“不！！”他惨叫，“删掉！全都给我删掉！”
“来不及了。”艾瑞尔出现在高空，灵族星象仪展开，“你忘了，灵族虽信命运，却也知??最强大的预知，往往来自最柔软的心。”
老张头带着一群退伍老兵走上街头，每人手里举着一张泛黄合影。他们高唱军歌改编版：
“儿行千里母担忧，
我打恶魔你放心走，
家中老娘有人守，
孝字当头不死休！”
歌声响彻云霄，与万千家庭的祈祷共振，形成一道贯穿银河的信念波纹。
卡恩萨斯的身体开始龟裂，他的铠甲脱落，露出内里一个蜷缩哭泣的小男孩形象。
“为什么……她不来接我……”他喃喃，“我说了考第一……她怎么还是走了……”
林孝缓步上前，脱下毛衣披在他身上：“因为她也在等你回家。穿上吧，别着凉。”
那一刻，断忆镰刀化为灰烬，黑色巨龙哀鸣一声，化作漫天纸鹤，每一只都写着“我想你”。
卡恩萨斯消失了，没有死亡，而是被自己的记忆接纳。
战争结束了吗？没有。
但某种更重要的东西，已经被重新点燃。
数月后，帝国颁布新法令：设立“孝节”，全国放假一日，鼓励公民归家团聚。机械修会甚至研发出“亲情增幅器”，可将家庭通话信号转化为防御能量场，部署于前线要塞。
林孝成了传说，却被他自己刻意淡化。他依旧住在出租屋，每天更新日记。
【今天去了养老院做义工。有个奶奶拉着我的手说，我长得像她儿子。我没告诉她我已经‘天下皆知’，只是陪她吃了顿饺子，听她讲了两个小时的老故事。她睡着时，嘴角还在笑。】
【艾瑞尔说，我现在每写一篇日记，就有三千人因此给家里打了电话。如果这就是力量，那我愿意一直写下去。】
【老张头真的给我介绍了对象，是个护士，温柔，爱笑，会做饭。我带她去了阳台，看了那盆茉莉花。她蹲下来看花的时候，风吹起了她的发丝，那一瞬间，我好像看见我妈在点头。】
【也许有一天，我也能成为一个让儿子骄傲的父亲。】
【妈，你放心。】
【这世界，还不算太坏。】
夜深了，他又添了件衣服??是新织的，样式和旧毛衣一模一样，只是颜色更亮了些。
风穿过窗户，轻轻翻动桌上的《三字经》。
书页停在最后一页，那句朱砂批注依旧熠熠生辉：
“孝者，百行之首，万善之源。”
而在宇宙最幽暗的角落，一颗尘封已久的星球忽然亮起微光。一座小小的坟茔前，插着一块木牌，上面歪歪扭扭写着：
“林氏慈母之墓。
儿子说，今年冬天不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