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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王子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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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西法来自一个早已湮灭的旱地家族,与他同名的国王路西法被嫁入当时小封国多恩的娜梅莉亚击败,戴上黄金镣铐送往长城。他们曾经的家堡也早在征服者战争前就被乌勒家族占据,被驱赶的男女老幼成了丧家之犬,在此后两百多年里一直活得颠沛流离。
    这片严酷而蛮荒的土地上民风彪悍,东海岸河流沿岸的土地村庄不容他们这些无根浮萍般的流浪者立足。家人被驱赶至南边,路西法从小习惯于在干涸的沟壑间跋涉,赤足在崎岖的礁石间寻找食物-----更糟糕的是,淡水难找。
    在他十岁时,一家之主的父亲前往沙漠寻找水井,却再也没回来。母亲冒险下海捕捞,沉入旋流之中。两年后,妹妹被一条潜入他们窝棚的毒蛇咬死----他在这世上,孤身一人。
    路西法开始了漫无目的的游荡,他曾蜷缩在阳戟城城门的阴影中,也在泥巴和稻草搭建的影子城马厩内住过,他捞过漂浮在水面的菜叶充饥,在沙漠里生吞过蛇,由南到北,他侥幸长大,并运气更好地在维尔城从一名街头乞讨者变成了当地铁匠捡回去的学徒。
    对方看他是个男孩,手长脚长,便让他一个劲地拉风箱,后来开始跟着打铁。路西法虽然免不了
    像所有学徒一样挨骂挨打,他却不以为意,勤奋干活。毕竟这日子再不至于会让他渴死在沙漠中-----但他满足了吗?
    他记得幼时父亲为他讲述过的故事,曾经有一位满头金发的少龙王,英勇无匹,他的军队攻入乌勒占据的狱门堡,一路直捣阳戟城。他祖先是这支军队的向导,沙漠的领路人。旱地家族的仇恨,本来可以得报----悲哀,少龙王却死于多恩人背信弃义的虚假谈判圈套中,那位祖先更被反扑的乌勒家族残忍杀死。
    复兴家族的计划因此夭折,但多恩从南到北,所有骨路路径,沙漠河流,早随着那位向导之口,代代相传。路西法每夜,都能沾着炉膛内的黑灰,画出地图。他不知道此生,能不能也等来一位少龙王。
    长夏,天气热得不同寻常。铁匠铺里更是一座红彤彤的烤炉膛。路西法喝了口水,擦擦额头上的汗,把铁匠打好的马蹄铁拿到外面,给马匹订掌。
    马匹属于一名雇佣骑士,他还有一头骡子。最近铁匠铺的生意极好,除了马蹄铁,许多骑士还来打造宝剑,甚至花费八百枚银鹿,也就是四个金龙,打造上等锁甲、护喉、护胫和全盔。他们站在泥巴稻草搭建的遮阴凉棚下,闲聊,说起一个消息:盛夏厅亲王韦赛里斯,正式向七国招募一万名士兵,任何年满十五岁的青壮男子都可以前去参加筛选。
    “国王陛下极其宠爱盛夏厅亲王,听说重修的宫殿都用黄金铺满地面。还有,听说选上的士兵每天吃的都是白面包!不是黑面包!”
    雇佣骑士正是要去位于风暴,多恩,河湾三地交界处的盛夏厅,他口若悬河,对于自己能投入亲王麾下建功立业自信满满,就是可惜贴身侍从得了疾病刚刚身亡-----路西法只思索了不到铁匠打完一个马蹄铁的时间,他抛下风箱,毕恭毕敬朝骑士行礼,“老爷,您还需要一名忠实的仆从吗?”
    于是,路西法牵着骡子,照顾着行李,跟随这位骑士往北而行。他们沿着骨路跨过赤红山脉,终于抵达了盛夏厅封地境内。
    这里是一片和多恩完全不一样的风景。路西法望着普通农户屋前高高堆起的麦穗垛,惊讶之极。雇佣骑士看着,“嘿!小子,这也不是很稀奇,你去过河湾地吗?那边种出的蜜瓜,有马车大!麦子算什么?”
    “住宿一夜可以,帮我们收一天麦子就行。”急吼吼的农人们对于路过的青壮年一律提出了这个要求。
    高贵的骑士不愿放下身段,所以他的侍从路西法便代替主人老老实实学收麦子,换取新麦面包晚餐和一个屋檐。
    除了收割,还要将麦穗脱杆。过往商旅的骡马也被农户们借用,在屋前屋后拉碾盘。路西法还听到农户们说,要忙着第一次“双抢”,赶紧收完麦子,乘着天气适宜上肥,抢种第二轮。
    农户口中提供麦种的盛夏厅亲王只收取一半产物作为赋税,仅仅一次长夏收成,几顷地产出剩下那一半也足够养活一大家子吃许久,还有富余卖给亲王----满满一袋子铜币能买多少东西!
    “每过七天都有一次自由集市!盛夏厅本地人都会去,还有大批从河湾风暴地来的商人,他们带来了许多好东西!我要去买一件羊皮大衣!”
    “我们一家都有‘盛夏厅户口’,凭户口能得到亲王馈赠的种子和肥料。”农户家的漂亮女儿仰起头,“路西法,如果你能被选上,成为效忠亲王的士兵,也会有‘户口’。到时候,我会考虑和你交往。”
    ……骑士的侍从到了这里也不吃香了。
    路西法跟着骑士来到了选拔营地。这里不再容许骑士带随从,所有人一律先被领去河边洗澡,再給了一块写着数字的木质牌子,排队,单独进入一个个帐篷。
    有位衣着整齐考究的人,想必是贵族,他身边还有侍从拿着一支鹅毛笔和一卷羊皮纸。这位老爷态度和蔼的问询他从前的经历。路西法照实说,瞥见侍从在记录。之后老爷点点头,又随意和他聊了几句,突然有人进来报告其他事,他带着侍从走出帐篷。
    单独留在里面的路西法已经饥肠辘辘。他望着面前,那位侍从桌子上香喷喷的一篮子小圆面包,白面包,一丁点麸皮也没有的稀罕物,咽下口水。他幻想着塞进嘴里会是什么滋味,唾沫丰沛,却始终没有真抬起手,飞快摸一个藏进裤兜。
    不知过了多久,那位老爷带着侍从回来了,看了看原封未动的面包篮子,和颜悦色告诉他。他通过了,可以去领取两套衣物和铺盖。但这只是开始。如果在训练中坚持不下去,他依旧会被淘汰,不可能成为亲王的士兵。
    路西法并没有在一起通过的人中见到自己侍奉的骑士。后来他才知道了选拔的标准之一:吹牛的不行。这位带他来盛夏厅并就此改变了他一生命运,还算好心的骑士,不该在选拔帐篷里吹嘘自己曾在多恩扼死过一条比人还粗的毒蛇。
    其实盛夏厅的征兵标准,亲王韦赛里斯借鉴了一支他那个世界里,叫做“戚家军”的队伍标准。
    吹牛者,否决。胆小者,否决。自持骑士身份高贵者,否决。有偷窃倾向的,否决。选拔的都是眼睛有神,看着是老实人的农户出身汉子,如果是少年,强壮与否倒不是很重要,韦赛里斯坚信能练出来吃出来----再说,他还有好几个兵种呢。
    面对迄今为止挑好的七千人,韦赛里斯穿着哥哥送他的龙晶铸铁盔甲,骑着马发表了训话,“无论有没有战争,你们每天都有三个铜币可以领取,每天都有白面包和肉,吃多少都行,但一定要吃完!你们拿着铜币,咽下食物,都要知道,这是坦格利安家族的慷慨!从今往后,不管你们从哪里来,之前是谁,今后都只有一个身份:坦格利安家族的忠诚卫士!我将赋予你们如同金袍子一般的荣誉与地位!你们是一个整体!为真龙坦格利安而战!!“
    路西法远远望着那位银发的亲王,心中即敬畏又激动。然后,他被和其他十一名同伴,编成了一个小队。四队成为一个班,四个班叫一个连,四连为一营,四营为一团。各自头领有名叫“长”的官衔后缀,对所辖的人负责。团长们大都是韦赛里斯指派的骑士,来自各个贵族家的青年,比如亚瑟戴恩的堂弟,比如费尔家族,卡福伦家族,格兰德森家族这些即使是风暴地封臣,但在篡位者战争中却站队王室,和劳勃为敌的好家族。韦赛里斯认为,那些前世忠于坦格利安家族的伯爵们,今生应该得到丰厚回报。
    继续回到旱地家族最后的小子路西法身上。他成为士兵的第一晚,亲王与他们一道,享用了丰盛食物。大家饱餐一顿后,亲王开始训练他们。
    “今晚第一步,让你们听得懂指令。”
    要求听着简单,只命令他们笔直站立一动不动,并根据口令,执行向左看,向右看等行动,要求所有人动作一致。如果十二人的小组中有一个人做错了,就需要重来。
    因为有些人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左,什么是右,所以最后,路西法只觉得比自己拉一天风箱还累,但他想着金头发少龙王和家族振兴的故事,咬牙坚持。
    站立原来还只是小意思。第二天太阳还远远未出来,大概还在狼时,就有号角声催促他们起床,把盖的东西必须叠整齐,再洗漱后,跑步----对,顺着国王大道跑折返。最后一名所在的十二个人那组,都需要再做二十个“俯卧撑”。
    这是大家第一次集合晨跑,狼狈极了。早餐的猪肉蔬菜馅饼,路西法足足吞下了六个。
    上午,他们以班为划分,坐在石头砌成的一间间屋子里,学习识字。亲王要求他们首先能写出自己的名字,自己所有组员的名字。听说还要考核,路西法的脑子里嗡嗡直响。
    午餐是新麦麦饭,鸡蛋,大块炖猪蹄,以及想喝多少就有多少的洋葱鱼肉汤。
    吃完饭他们可以休息一会儿,然而烈日暴晒时,所有人又被命令站队,齐步走。表现优异的十二人小队则率先进入射箭,骑马训练。
    直到天黑,蝙时晚餐。堆积如山的苹果在“餐厅”里可以自由拿,还有一大扇一大扇的烤羊排,每个人都能分到一大块,但大家仿佛都被锤炼得没了力气,容易一仰脖子就吞咽填饱肚子的南瓜煮肉末反而最受欢迎。
    一天的辛劳这就完了吗?没有。
    吃完饭必须洗澡。洗澡后,所有人又聚集在白天学习的房间里,先聆听大陆著名骑士邓肯与国王伊耿的传说故事,再由邓肯出身贫民也能建功立业开始,让大家讲叙自己的前半生遭遇。路西法发现,自己还不是境遇最悲惨的那个,有位来自西境的青年----
    “我记得父母是养蜂人,我曾经还有一个妹妹,一家人常年奔波在西境与河湾地之间。但在有一天,他们在路上遇到了一名带着侍从的骑士,骑士指责我父母没有及时让出路,宣判他们死刑,当着我们的面绞死在了路边的大橡树上。我妹妹不断哭泣,那个骑士说她太吵了,拿出匕首把她的舌头割掉----妹妹一直在流血,我跪在树下,怎么都无法把我父母放下来,三天三夜后,苍蝇就像蜂箱里的蜜蜂一样多,聚集在父母身上----妹妹吃不下东西,也躺在我的怀里,她不行了。我赤着脚,向七神祷告,有谁可以帮我吗?我一直走到一个村落,最后晕了过去。”
    “有位好心的老人救了我,他甚至给了我一把砍木柴的斧头,让我去砍断套在我父母脖子上的绳索,也容许我把他们埋在村庄的墓地里。但我的妹妹,还是在第二天死去,我也把她埋在了父母身边。”
    “后来我被老人收养,在他临终前娶了他唯一的孙女儿,我会照料她一辈子,可是我被七神诅咒了吧,我妻子难产,腹中的孩子和她都没有活下来,我可怜的安妮----她死时,大大的蓝眼睛还没有闭上。我妹妹的坟冢旁埋了她,虽然她们从未见过面,但我觉得她们一定会是好朋友,都那么娇弱,善良。”
    “失去一切的我,干脆就来投奔亲王,成为他的士兵。”
    西境人说完了,路西法却认为,这不是全部的故事。后来他和这位叫做凯伦的西境人成了好友,亲如兄弟,在他们讨伐多恩的路上,沙漠露营,凯伦把自己故事的后半部分补完告诉了他。
    “我所有的亲人爱人都这么没了,我浑浑噩噩地坐在路旁,忽然有一天发现了一面熟悉的家徽旗帜,就是把我父母吊死的那名骑士,红底黑色狮子,抑或是个蝎子。他的盔甲依旧亮锃锃,骑着高头骏马,像什么事也没发生----”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一路尾随跟着这行人。他脸色苍白却肥肥胖胖,一双小眼睛。我悄悄跟着他,想杀他,却害怕他----也是听到他在酒馆里说盛夏厅亲王在招募士兵,这个理由让我说服自己别跟着他了,发现了会被挂在树干上。我应该去改投亲王。伙计,因此你看到了我在这,我是个懦夫。”
    “不。凯伦。你做了非常正确的决定。你当时赤手空拳,袭击一名骑士只会被杀死。”路西法伸手指向沙漠中央已经成为一片废墟的狱门堡,“知道吗,乌勒家族没有人能活下来。这就是我的仇家。我们旱地家族几百年终于报了仇。而你,只会比我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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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下周要准备一个重要的事情,所以下周最多更两次~~
    感谢在2020-08-13 17:20:11~2020-08-16 12:39: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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