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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淳道长,高月道长等人也回来了。
“都回来了,绝阴天宫那边没问题吗?”顾昭问道。
“打掉了三圣国、合情国,绝阴天宫收下了四个煞气不重的鬼神,老道传了他们《地灵元帅秘法》,如今他们一个个愿为...
大罗宫的灯火彻夜未熄,新春将至,殿前玉阶上落了一层薄雪,映着琉璃瓦间的灵光流转,宛如星河倾泻。顾昭立于丹墀之上,手中握着一枚青玉简,其上刻有细密符纹,正是从南疆带回的魔域残碑拓片。他眉心微蹙,指尖轻抚过那道裂痕??此碑原是镇压地脉煞眼之物,如今却被生生掀开,碑文逆转,阴气倒灌。
“这裂口……与元鹤道主失踪当日的气息如出一辙。”顾昭低声自语。
身后脚步轻响,神霄山长缓步而来,披风上还沾着北荒的寒霜。“你看出什么了?”他声音低沉,眼中却有雷光隐动。
“不是我看出来了,”顾昭将玉简递过去,“是你当年在安州斩杀的那名魔修,他的命灯本已熄灭,可昨夜忽然闪了一下。”
神霄山长瞳孔一缩:“不可能!我亲手将其元神炼成灰烬,连轮回之路都封了。”
“但煞气不会说谎。”顾昭抬眸,“小苍江七十二护法星官所聚雷种,皆源自各地除魔所汲之煞。最近三月,雷池深处频现异动,尤其轸水蚓位下的地脉,竟开始自行吸纳阴气。”
两人对视片刻,寒风卷起衣袂。
忽而东天一道金虹破空而来,伏暝儿踏剑而落,发梢凝霜,脸色苍白。“我在罗诚北岸百里外发现一座废观,观中供奉的并非三清,而是……一尊黑面道君像,面容与罗诚瑶主七分相似。”
“又是假身?”神霄山长冷哼,“明宇道自爆那日,我们亲眼见他化作血雾消散,怎会留下法相?”
“不,”伏暝儿摇头,“那不是法相,是祭坛。有人用残骨、旧袍和一丝神念,硬生生续上了他的‘存在’。更可怕的是,那座观底下,埋着一口棺材,里面……空无一物,却不断传出心跳声。”
顾昭猛地转身:“立刻封锁方圆三百里,传令殷小龙镇守地脉,邵幽筠携符?阵图前往布防,徐书瑶联络江南诸派,若见类似祭坛,即刻焚毁!”
话音未落,西方天际骤然炸开一团紫黑色雷云,滚滚雷鸣中夹杂着婴儿啼哭般的尖啸。那是魔域即将开启的征兆。
“不止一处。”智清道长疾飞而至,袖中飞出一面铜镜,镜面映出四方景象:南疆青丘山脚、江北玄威神教旧址、万灵江渡口、源江支流……足足九处地方同时升腾起黑雾,如同大地张开了九张嘴。
“他们在模仿罗诚瑶主的气息,”衍灵道长喘息着落下,“每一处魔域的核心,都有一块残碑,内容与你手中这块一致,只是……方向相反。”
顾昭心中一凛。
正这时,青丘山长猛然喝道:“小心!徐书瑶??”
只见那女子身形一顿,原本温婉的眼眸突然转为赤红,手中符纸无火自燃,化作一道血线直扑顾昭咽喉!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白影横空截断血线,却是邵幽筠掷出腰间银铃,铃声清越,震碎邪术。徐书瑶踉跄后退,抱住头颅嘶吼:“快……快封住我!它在我识海里说话!”
众人惊骇。
“这不是她入魔,”神霄山长凝视空中残留的血丝,“这是‘借体通感’,有人以魔域为媒介,通过共鸣操控意志薄弱者。徐书瑶曾近距离接触过罗诚瑶主遗留之物,成了活引子。”
顾昭立即掐诀,召来雷种护体,同时下令:“所有人退入大罗宫结界,关闭所有门户,启动五雷伏魔阵!”
钟声九响,整座宫殿群亮起层层金光,七十二盏雷灯依次点燃,悬于空中如星辰列阵。而在外界,九团黑雾已然凝聚成门形,缓缓开启,从中涌出的不是妖魔,而是一队队身穿道袍的“道士”,面容模糊,步伐整齐,口中吟诵的竟是《道德经》真言。
“他们……在模仿我们。”伏暝儿喃喃。
“不,”顾昭目光冰冷,“他们在成为我们。”
就在此时,一直沉默的殷小龙突然跪倒在地,脊背拱起,皮肤下似有巨物游走。他痛苦地嘶吼:“龙脉……反了!地下的东西……要醒了!”
原来,这些年来小苍江开山修路,虽为民造福,却也无意间打通了许多被封印的古脉。尤其是连接南疆与江北的那条主干道,恰好贯穿了上古时期九大魔穴的连线,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逆七星锁魂阵”。
而现在,这个阵法正在被人激活。
“是谁?”顾昭厉声问。
答案很快揭晓。
一道身影从小苍江深处缓缓升起,踏水而来,足下涟漪泛着墨色。那人穿着褪色的明宇道主袍,面容枯槁,双目无瞳,嘴角挂着诡异微笑。
“是我。”他说。
全场死寂。
“你不是死了吗?”神霄山长怒极反笑,“我亲眼看你魂飞魄散!”
“死?”那人轻轻摇头,“我只是……换了个壳子活下来。你们以为元鹤道主为何失踪?因为他发现了真相??真正的罗诚瑶主,早在三年前就被我吃了。”
顾昭浑身一震。
“我不是魔修,”那人缓缓抬起手,掌心浮现出一颗跳动的心脏,“我是‘继业者’。每一代明宇道主,都会在临终前选出继承人,将其吞噬,吸纳全部修为与记忆,延续道统。这是秘传,也是诅咒。”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可当我吞下罗诚瑶主时,却发现他早已入魔,魔核藏在他神魂最深处。那一瞬,我也成了魔。但我没有失控,因为我比他更强。”
“所以你制造混乱,散布魔域,就是为了吸引更多修行者前来查探,然后趁机种下‘心种’?”顾昭终于明白。
“聪明。”那人微笑,“只要有人念起罗诚瑶主的名字,看过他的画像,听过他的事迹,就会在我的魔域共鸣下产生联想,进而被植入种子。等到九域齐开,百万人心中共振,我就能重塑他的‘神格’,让自己真正成为‘罗诚瑶主’。”
“疯子!”伏暝儿怒吼,欲冲上前,却被邵幽筠一把拉住。
“别去!你看他的脚下!”
众人定睛一看,只见那人行走之处,水面并未荡起波纹,反而如镜面般倒映出另一张脸??正是消失已久的元鹤道主!
“他在利用元鹤道主的残魂做锚点,”智清道长颤声道,“所以他才能跨越空间,自由穿梭于各魔域之间!”
“没错。”那人坦然承认,“元鹤道主临死前最后一念,是对罗诚瑶主的执念。这份执念太强,成了最好的桥梁。而你们,一个个赶来追查真相,正好送上门来做养料。”
顾昭缓缓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已有雷霆酝酿。
“你知道为什么小苍江能快速崛起吗?”他忽然问道。
那人一愣。
“因为我们不信神,只信自己。”顾昭一字一句道,“你说你要成为罗诚瑶主?可你忘了??真正的道统,不在名字,不在皮囊,而在人心。”
话音落下,七十二护法星官齐齐出手,雷种共鸣,天地变色。
殷小龙仰天长啸,真身显现,一条百丈地龙盘绕宫墙,龙爪紧扣地脉,强行稳住动荡的龙气;伏暝儿剑出如电,直取那人眉心;邵幽筠摇动银铃,奏响清心梵音,破除魔念侵蚀;神霄山长引动五雷,轰向九处魔门;而顾昭,则一步踏入虚空,双手结印,口中诵出古老咒言:
“五雷行两界,正气贯乾坤。吾以苍江令,敕尔速归根!”
刹那间,整个大罗宫化作一座巨型法阵,雷光如瀑,自九天垂落,尽数汇入顾昭掌心。他高举双臂,一道前所未有的紫色雷霆自天灵冲出,贯穿九重魔门!
“你……不可能调动如此纯粹的雷力!”那人终于变色,“除非……你们每个人都在除魔时留下了愿力烙印!”
“是啊。”顾昭冷笑,“你以为我们在积功累德?不,我们是在铸剑。每一桩善行,每一次除恶,都是为这一击蓄势。”
紫雷轰然炸裂,九门尽毁,黑雾哀嚎溃散。那人发出不甘的咆哮,身体寸寸崩解,最后只剩下一枚漆黑心脏悬浮半空。
“只要还有人记得罗诚瑶主……我就不会彻底消亡……”余音飘散。
顾昭伸手握住那颗心,任其灼烧手掌,鲜血淋漓。他咬牙道:“那就让所有人都忘记他。”
说完,他将心脏投入雷池,引动终极雷劫,直至其灰飞烟灭。
战罢,天地重归寂静。
然而,当众人松一口气时,邵幽筠突然指着雷池底部:“看……那是什么?”
只见池底沙砾缓缓移动,竟拼出四个字:**我即是道**。
顾昭心头一沉。
他知道,这场战争远未结束。魔可以消灭,但信仰一旦生根,便难以拔除。或许真正的敌人,从来都不是某个具体的人,而是人心中的盲信与执迷。
数日后,新春小醮如期举行。
来自各地的修士齐聚大罗宫,包括原本持观望态度的江北散修、江南法师,甚至还有几名曾属玄威神教的弃徒。他们带来消息:九处魔域虽已封闭,但民间已有传言,称“罗诚瑶主舍身成仁,堕入魔道只为拯救苍生”,香火竟悄然兴起。
顾昭站在高台之上,望着台下万千信众,久久不语。
最终,他取出一块新碑,亲自执笔写下八个大字:**执掌五雷,不行神事**。
碑成之日,雷光普照,百鸟朝贺。
当晚,顾昭独坐殿中,翻阅一本旧册,乃是罗诚瑶主早年手札。末页有一行小字:“若有一日我堕入魔道,请后来者诛我,勿立祠,勿传颂,勿使我成为另一种枷锁。”
他合上书卷,轻叹一声。
窗外,春风拂雪,新芽初绽。
翌晨,小苍江发布新规:凡境内宫观,不得供奉任何真人塑像;所有典籍重修,去除神话色彩;弟子修行,以实证为准,禁言飞升之事。
与此同时,一支由殷小龙带队的勘探队深入北荒,寻找传说中的“初代明宇道遗址”。而在江南,徐书瑶主持编纂《除魔录》,记录近年来各地邪祟案件,公开审理过程,破除迷信。
三个月后,青丘山传来讯息:天狐老祖闭关前留下预言??“两界将合,五雷难定。唯有一人,能断此劫。”
顾昭看着信笺,默然良久。
他知道,那个人不会是神,也不会是魔。
而是敢于直面真相,哪怕颠覆信仰的人。
他又一次踏上旅途,这一次,不再是为了追查某个失踪的道主,而是要去找寻一个问题的答案:
当修行不再是通往长生的捷径,当道士不再是受人膜拜的存在,修真文明,究竟该走向何方?
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
大罗宫的灯火依旧明亮,照亮的,不只是新春的夜晚,更是前方未知的长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