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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细说说！”王灵官非常好奇。
“前辈这边请，待晚辈奉茶，咱们慢慢说。”顾昭伸手虚引，此事说来话长，两人总不能就站在三清殿门外说。
“好！”王灵官点点头，便与顾昭并肩走入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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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罗山巅，云海翻涌，晨光初破，万道金芒洒落峰顶，映得整座山门如镀金辉。顾昭立于大罗宫前，五雷令在掌心微微震颤，那股来自远方的同源真意尚未散去，反而愈发清晰，仿佛一根无形丝线，将他与那白衣人的心神悄然相连。
“此人……非同小可。”顾昭低声自语，眉宇间凝着一丝凝重。他虽已贯通诸派典籍，布下护山大阵，更借香火愿力凝聚道基，然此刻面对那白衣人，竟生出几分面对天地大道般的压迫之感。
而此时，白衣人正踏过最后一阶石梯，足尖轻点，身形如风拂柳，无声落在灵官殿外的青玉广场上。他负手而立，白衣猎猎，眉目间邪意未减，却多了一分庄肃之意。目光扫过七御神位、八清神坛，最终落在大罗宫正中的顾昭像上??那一尊由万千信众诚心供奉所凝的金身法相，竟似有灵性般，双目微启，与他对视。
“有意思。”白衣人轻笑，“以凡人香火塑我道体，借众生信念通天道，你倒是把‘人道成神’这条路走活了。”
话音未落，空中忽起雷鸣，一道紫电自虚无劈下，直击其身！然而那闪电尚未近体，便被一层淡淡金光挡下，化作细碎光雨消散。白衣人神色不动，只抬手一引，残余雷气竟被他纳入袖中，转瞬炼化为己用。
“五雷正法？倒是有模有样。”他眯眼笑道，“可惜，徒具其形，未得其髓。真正的五雷，不在天上，不在符中，而在人心善恶之间。”
此言一出，天地骤然一静。
顾昭瞳孔微缩，心中轰然炸响。他忽然明白??此人不仅修为高深，更是真正参透了雷法本源！寻常道士修五雷，皆是依仗符咒、印诀、罡步，借天地雷霆之力降妖伏魔；而眼前之人，却是将雷法视为一种“律令”，一种执掌两界秩序的权柄！
“你是……王灵官？”顾昭终于开口，声音沉稳却不掩惊疑。
白衣人闻言，嘴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你说呢？”
就在此时，罗宫匆匆从后殿赶来，脸色发白，脚步踉跄。他一眼看到白衣人，顿时浑身一震，几乎跪倒在地：“王……王灵官真君！您……您真的降临此界了！”
“起来。”白衣人淡淡道，“你这娃娃，倒是有点眼力，比那些躲在天庭吃斋念佛的老神仙强多了。”
罗宫颤巍巍起身，嘴唇哆嗦：“真君恕罪！晚辈实在不敢相信……您乃天庭八部猛吏之首，统御雷兵雷将，监察三界善恶，怎会亲自下凡？而且……而且还是这般形貌？”
“形貌？”白衣人冷笑一声，“你以为神明就该白须飘飘、慈眉善目？那不过是凡人臆想罢了。我本就是火精之胎，金睛朱发，脚踩风火轮，手持金鞭银枪，天生杀伐之相！若非怕吓坏你们这些软骨头的道士，我也懒得化作温和模样。”
顾昭听得心头剧震。他早知王灵官乃雷部执法之神，性情刚烈，嫉恶如仇，但从未想过这位传说中的神?竟如此……狂放不羁！
“所以，”顾昭缓缓上前一步，“你一直在观察我？从我建立小玉皇开始？”
“不错。”白衣人点头，“我观你以一人之力，在灵气稀薄之地重振道门，聚散修、纳鬼神、收妖星、立庙宇，短短数年便建成道门立体网络，百姓安居，邪祟退避，香火鼎盛，道韵氤氲……这一切，都合我心意。”
“那你为何不早现身？”顾昭皱眉。
“因为我要看你能不能走到最后。”白衣人目光如炬，“修行之路，最忌依赖外力。若你一心等神明庇佑，那便永远只是个凡夫俗子。唯有靠自己闯出一条路来，才配称‘掌道者’。”
他说完，忽然抬手一指，一道金光射入顾昭眉心。刹那间，无数画面涌入脑海??
那是千年前的天庭，雷部大议，诸神齐聚。一位身披赤金战袍、头戴冲天冠的神将立于殿中，手持金鞭，怒斥群仙：“今下界道统崩坏，邪魔横行，百姓苦不堪言！尔等却只知诵经礼忏，坐而论道，岂不负苍生所托？！”
群仙默然。
唯有普化天尊开口：“灵官所言极是。然则天规森严，不可轻动真身下界。若有人能以凡躯承天命，开新道统，吾当赐下五雷令，助其行法。”
于是，王灵官自愿请命，以一缕真灵投胎转世，历劫人间，只为寻觅那个能执掌五雷、重整两界的传人。
“而你，”白衣人盯着顾昭，“就是我等了千年的人。”
全场寂静。
良久，顾昭深吸一口气，单膝跪地，双手捧起五雷令：“弟子顾昭，愿承天命，执掌五雷，行两界公正，斩一切不平！”
“好！”王灵官大笑，声震九霄，“既然你已明心见性，那我便正式授你‘雷司执法使’之职，代天巡狩，监察阴阳，诛邪扶正，赏善罚恶！”
说罢，他右手凌空一划，一道金色敕令凭空浮现，上书八字：**“代天行令，五雷加身”**。
金令落下，融入五雷令中。霎时间，整座翠罗山雷云密布，七十二座星宿神龛同时亮起，八方雷池共鸣震荡，连远在燕都的火神庙内，那尊紫檀木雕的雷祖像也裂口弥合，重新焕发出耀眼灵光！
与此同时，江州各地的小罗观、大道院、乡村庙宇中，所有供奉顾昭的神像皆泛起金辉，信众们纷纷抬头望天，莫名心生敬畏。
而在常平府某处荒野，一条藏匿多年的蛇妖正欲吞食孩童，忽觉头顶乌云压顶，一道惊雷自天而降，将其当场劈成焦炭。临死前，它只听见一句冰冷话语：
“奉雷司执法使之令，斩此害民之妖，以儆效尤。”
消息传开，举城震动。有人焚香祷告，有人叩首膜拜，更有无数散修、游方道士闻风而来，欲拜入小玉皇门下。
但风波并未就此平息。
三日后，秀岳县外十里坡，一名乞丐模样的老道拦住了前往翠罗山朝圣的香客队伍。他衣衫褴褛，满面污垢，手中却握着一枚漆黑如墨的符纸。
“莫去！”老道嘶声道，“那山上已非清净之地！王灵官虽是正神，但他性如烈火，手段酷烈，一旦执掌权柄，必兴大狱，滥杀无辜！你们可知，他曾因一县官吏贪腐，一夜之间降下三百六十五道天雷，将全县男女老少尽数诛灭？！”
人群哗然。
“胡说八道！”一名年轻道士怒斥，“王灵官乃正义化身，岂会妄杀无辜？你这妖言惑众之徒，定是邪魔所化！”
话音未落，老道猛然撕开符纸，口中念咒：“玄阴召煞，九幽开狱??给我现！”
刹那间，黑雾滔天，阴风怒号，一只由怨魂凝聚而成的巨大鬼爪从地下探出，直扑众人！
“小心！”随行的一名小玉皇弟子反应极快，立刻掐诀画符，一张“天罡镇邪符”脱手而出，化作金光迎上鬼爪。两者相撞，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然而那鬼爪竟未消散，反而越变越大，眼看就要吞噬整支队伍。
就在此时，天空骤然裂开一道缝隙，一道赤红身影踏火而来，正是王灵官！
他冷眼俯视，右手轻抬，金鞭在手，口中吐出一字：“灭。”
仅此一字，天地失色。
一道融合了红莲业火、庚辛金雷、巽风煞气的复合雷霆自天而降，瞬间贯穿鬼爪，将其连同地下深处的九幽裂缝一同焚毁殆尽！
老道惨叫一声，浑身冒烟，想要逃遁，却被王灵官一脚踩住肩膀，动弹不得。
“哼，果然是你。”王灵官冷笑道，“小日玄光开天魔祖，你以为换张皮囊就能瞒过我的眼睛？当日你借我法宝越界逃遁，躲在这方世界苟延残喘，如今还想挑拨离间，破坏道统？”
老道面容扭曲，终是现出原形??一头浑身缠绕黑焰的巨猿，双目血红，眉心有一道逆十字疤痕。
“哈哈哈！”魔猿狂笑，“王灵官，你纵然神通广大，又能如何？这方世界早已被我种下三千六百道魔种，遍布城乡，潜伏于人心！只要我一声令下，百万信众顷刻化为魔奴，你的道统，也将沦为魔域养料！”
“哦？”王灵官不怒反笑，“那你试试看。”
他松开脚，退后一步，竟任由魔猿起身。
魔猿狞笑着举起双臂，正要施法召唤魔种，忽然身体一僵，眼中露出难以置信之色。
“怎……怎么可能？我的魔种……消失了？”
“不是消失。”王灵官淡淡道，“是被净化了。”
他指向远处一座正在修建的新庙：“你可知为何这几年江州百姓面色红润、夜不闭户？不只是因为治安好了，更是因为他们的信仰纯净了。每一炷香、每一声诵念、每一次祈福，都在滋养道韵，形成天然结界。你的魔种一旦接触香火愿力，便会自动转化为护法正气。”
魔猿瘫倒在地，喃喃道：“不可能……我谋划百年……竟败于香火？”
“不是败于香火。”顾昭的声音传来。他不知何时已赶到现场，站在王灵官身旁，目光平静地看着垂死的魔猿，“是败于人心。”
他抬起五雷令，轻轻一点，一道温和却不可抗拒的雷光没入魔猿眉心。没有毁灭，没有折磨，只有一道审判：
“你曾犯下的罪孽，自有地府清算。送去轮回，永世不得修魔。”
魔猿化作一道黑烟，被无形之力卷走，送往幽冥。
人群久久沉默，继而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
王灵官转身看向顾昭，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不错，懂得宽严并济，恩威同施。这才是真正的执法之道。”
顾昭拱手：“还请真君指点，下一步该如何行事？”
王灵官望向远方，语气渐沉：“魔种虽除，但根源未断。那小日玄光之所以能越界而来，说明两界壁垒已有裂痕。若不及时修补，迟早会有更多邪魔入侵。”
“您的意思是……主动出击？”
“正是。”王灵官点头，“我要你组建‘五雷巡察司’，选拔精锐，打通阴阳通道，进入魔界边缘地带，清剿潜伏势力，同时寻找修复界壁的方法。”
“可我们如何穿越？”
“用这个。”王灵官取出一枚青铜铃铛，递予顾昭，“此乃‘破虚引路铃’，可定位界隙所在。但切记，每次开启通道都会消耗大量香火愿力，必须谨慎使用。”
顾昭郑重接过，收入怀中。
当夜，翠罗山召开紧急会议。苗进、罗宫、法礼道长及各郡主事齐聚大罗宫，共商大计。
会议决定：立即启动“五雷巡察计划”，首批人选包括顾昭、罗宫、苗进兄妹、法礼道长以及四位曾在魔战中幸存的老牌散修。同时，在全境范围内征召有志之士，设立“护道义勇军”，负责维持地方秩序，防止魔种再生。
七日后，第一支巡察队整装待发。
出发前夜，顾昭独自登上山顶，仰望星空。繁星点点，仿佛无数双眼睛注视着他。
“你在想什么？”王灵官悄然出现。
“我在想，这条路到底有多长。”顾昭低声道，“从一个普通青年，到执掌五雷，再到涉足魔界……我有时会害怕，怕自己走偏了方向。”
王灵官拍拍他的肩：“知道为什么我能找到你吗？”
顾昭摇头。
“因为你始终记得最初的目的。”王灵官望着远方，“你建庙，不是为了成神；你修道，不是为了长生；你掌雷，不是为了权力。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守护那些无力自保的人。”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这份初心，比任何神通都珍贵。”
顾昭怔住，良久，缓缓笑了。
次日清晨，破虚引路铃响起，铜铃轻晃，虚空泛起涟漪。一道漆黑漩涡缓缓打开，通往未知的彼岸。
顾昭回头看了最后一眼翠罗山，然后毅然踏入通道。
身后，万千信众跪地叩首，齐声高呼：
“恭送执法使，巡察两界，荡尽邪魔！”
风起云涌，征程再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