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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徐,感觉咋样?”
街边破屋内,丁岁安坐在地上,将徐九溪上半身放在自己身上,好让她舒服一点。
老徐闻言,半死不活的翻了个白眼,先咳出一口血沫子,才道:“你说呢?反正没睡你舒服~”
...
天中城外,风卷残云。
柳圣立于抱朴斋楼顶,衣袂翻飞如旗。他望着远处官道上那一骑瘦驴渐行渐远,嘴角微扬,眼中却无半分笑意。那明黄袍服的身影虽已消失在尘烟之中,可空气中残留的正气余波,仍如细针般刺着他的经络。
“国教圣祖……当真老而不死。”柳圣低声喃喃,指尖轻抚肩头刀痕,那里隐隐作痛,仿佛有股阴寒之气深入骨髓,缠绕心脉。
就在此时,东面天际忽现七道紫芒,划破黑云,直坠城中。轰然一声巨响,承天小街尽头炸开一圈青紫色雷环,碎石飞溅,屋瓦尽裂。一道身影自烟尘中缓缓走出??正是中城!
他周身缭绕电光,发丝根根竖立,双目赤红如血。左耳缺失,肩胛骨处深嵌一刀,血肉翻卷,可竟未倒下。更诡异的是,他胸口剧烈起伏间,似有一团青紫色雷核缓缓跳动,如同第二颗心脏。
“你……还没死?”柳圣眉头一皱,身形微退半步。
中城抬头,咧嘴一笑,嘴角溢出黑血:“你说呢?我若死了,谁来取你项上人头?”
话音未落,他猛然抬手,五指成爪,虚空一握??
整条长街地面骤然龟裂!无数砖石腾空而起,在他掌心凝聚成一颗丈许大小的雷岩球,其内电蛇狂舞,噼啪作响。
“这是……象罔境之上?”柳圣瞳孔一缩。
传闻世间修为至极者,可借天地之势为己用,化万象为兵,谓之“象罔”。但此境千年难出一人,向来只存于典籍。而今中城竟能以重伤之躯催动如此威能,实乃逆天之举!
柳圣不敢怠慢,双袖猛然鼓荡,口中低喝:“正气壁?重叠三重!”
刹那间,三圈金光自他周身浮现,层层相套,宛如铜墙铁壁。与此同时,他右手掐诀,左手画符,一道朱砂?文凭空凝成,化作一只展翅金乌,直扑中城面门。
“雕虫小技!”中城冷哼,雷岩球脱手而出,迎风暴涨,撞向金乌。
轰??!
金乌崩解,雷岩炸裂,冲击波横扫十丈,两侧房屋尽数坍塌。烟尘弥漫中,柳圣足尖一点,凌空跃起三丈,避过正面冲击,同时从袖中抽出一卷玉简,咬破指尖,以血为引,疾书一字:“敕!”
玉简光芒大作,一道古老诏令自其中奔涌而出:
“奉天承运,吴帝诏曰:凡逆贼中城,蛊惑民心,图谋不轨,即刻诛杀,格杀勿论!钦此!”
这并非寻常符咒,而是“皇命?”??以帝王气运为基,凝聚社稷龙气所化的镇压之术。一旦施展,方圆百里内所有受朝廷册封的修士、武将皆可借势共击一敌。
霎时间,天中城各处响起数十声呼应!
西市巡检使拔剑高呼:“臣在!”
北衙千牛卫结印怒吼:“属下听令!”
南城道观老真人焚香祷天:“贫道助法!”
无数道气息自城中汇聚而来,尽数灌入柳圣体内。他周身金光暴涨,宛若神明降世,手中玉简化作一柄金色长戟,戟尖直指中城咽喉!
“你不过区区国教余孽,也敢妄称圣祖?今日,我便代天行罚!”
说罢,柳圣纵身而下,金戟破空,撕裂大气,带起一道炽烈火痕!
中城却不闪不避,反而仰天长笑:“哈哈哈……好一个代天行罚!可你可知,我为何偏偏选在这七月盛夏现身?”
他猛然撕开胸前衣襟,露出那颗跳动的雷核??
赫然是一枚被强行植入体内的“天雷种”!
此物本是吴国秘藏于钦天监的镇国神器之一,专为克制大妖邪祟所炼,需以活人祭炼三年方可成型。一旦引爆,威力堪比地动山崩。而今却被中城生生挖出、吞入腹中,借自身精血温养,反炼为己用!
“你以为……我是来逃命的?”中城狞笑,“我是来送你们??同归于尽的!”
他双手合十,雷核骤然膨胀,电光四射,整个天中城仿佛都在颤抖!
柳圣终于变色:“不好!快撤百姓!”
可已迟了。
雷核即将爆裂之际,一道清越笛声自城南悠悠传来。
“呜??”
音如凤鸣,穿云裂石。
紧接着,一道青影踏风而来,白衣胜雪,手持竹笛,足尖点过残垣断壁,转瞬已至战场中央。
是姜阳弋!
只见他笛尖轻挑,吹奏出一段奇异旋律,音波所及之处,空气竟泛起涟漪般的纹路。那些原本狂暴乱窜的雷电,竟如驯服野兽般缓缓沉寂,纷纷汇入笛身,被封印于其中。
“你……怎么还活着?”中城嘶声质问。
姜阳弋冷笑:“你说呢?若我死了,谁来阻止你这个疯子毁掉整座城?”
原来,先前棺材碎裂之时,姜阳弋并未真正昏迷。他借机装死,暗中运转家传《九幽潜形诀》,将自身气息彻底隐匿。待众人注意力全集中于中城与柳圣对决时,他悄然绕至后方,以笛中秘法“摄雷引”截断雷核电流,方才保住一城性命。
此刻,他站在废墟之上,目光冷峻:“中城,你已被仇恨蒙蔽心智。国教覆灭非一日之祸,岂是你一人复仇便可挽回?”
“闭嘴!”中城怒吼,“你们这些朝廷走狗,懂什么忠义?懂什么信仰?我师尊坐化那日,你们可曾为他落过一滴泪?我教十万信众被屠那夜,你们可曾为他们点过一盏灯?”
他声音悲怆,几近癫狂。
姜阳弋沉默片刻,终是叹息:“所以我没劝你投降。因为我知道……你根本不想活了。”
说罢,他忽然转身,面向柳圣,拱手道:“郡王,请允我单独处置此人。”
柳圣眯眼:“你不怕他杀了你?”
“怕。”姜阳弋坦然,“但我更怕,若由你动手,只会让国教余孽更加仇视朝廷。”
柳圣冷笑:“你以为你是谁?救世主?”
“我不是。”姜阳弋摇头,“我只是个不愿再看到无辜百姓陪葬的??普通人。”
两人对视良久,最终,柳圣挥袖:“给你一刻钟。若他不死,我亲自动手。”
姜阳弋点头,回身望向中城,轻声道:“师父,跟我回去吧。八圣宫还有人在等你。”
中城怔住。
“你说什么?”
“徐九溪没死。”姜阳弋缓缓道,“她被我藏在涂山密窟,靠灵泉续命。她说……只要你肯放下执念,她愿陪你归隐山林,再不管世间纷争。”
中城浑身剧震,眼中凶光渐褪,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难以置信的希冀:“她……还活着?”
“嗯。”姜阳弋点头,“但她撑不了太久。你需要灵药,需要安静修养。而不是在这里,把自己炸成灰烬。”
风静了。
雷核电流在笛中缓缓平息。
中城低头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忽然苦笑:“我这一生,杀人无数,毁庙破观,背负万民唾骂……到头来,最牵挂我的,竟是那个总说我太狠的小丫头?”
他抬起头,眼角竟有些湿润:“罢了……罢了。姜阳弋,你赢了。”
说罢,他盘膝坐下,双手结印,开始引导体内残余雷电回归丹田,准备自封修为。
姜阳弋松了口气,正欲上前搀扶,忽然神色一凛??
因为他看见,中城的背后,一道黑影悄然浮现。
那是一个披着斗篷的老者,面容隐藏在兜帽之下,手中握着一根漆黑权杖,杖首镶嵌着一枚猩红宝石。他无声无息地靠近,权杖缓缓举起,尖端对准中城后心。
“小心背后!”姜阳弋厉喝。
可惜晚了。
权杖落下,一道血线自中城胸口贯穿而出!
那老者竟从另一侧穿胸而过,将其钉在地上!
“噗??”中城喷出一大口鲜血,瞪大双眼,死死盯着那老者,“你……是谁……”
老者摘下兜帽,露出一张苍老却熟悉的面孔??赫然是已死多年的前钦天监正,赵无咎!
“中城,你太天真了。”赵无咎冷冷道,“你以为你是自由行动?你体内的天雷种,早在三年前就被我种下禁制。你每动用一次力量,都是在唤醒它。今日爆发,不过是计划的一部分。”
姜阳弋怒极:“你们拿他当棋子?!”
“不然呢?”赵无咎微笑,“没有疯狂的国教圣祖,如何逼迫柳圣动用皇命??没有皇命?调动全城气运,我又怎能完成‘借龙祭阵’?”
“借龙祭阵?”姜阳弋心头一寒。
他知道这个禁术??以一座城池的气运为引,抽取地下龙脉之力,开启通往“幽冥界”的裂缝。一旦成功,万千恶鬼将重返人间,天下大乱!
而此刻,天中城地底深处,已然传来阵阵闷响,仿佛有什么庞然巨物正在苏醒。
柳圣脸色铁青:“赵无咎!你竟勾结邪道,背叛朝廷!”
“背叛?”赵无咎大笑,“我才是真正的忠臣!当今陛下昏庸无能,任由儒教一家独大,压制百家。唯有让幽冥鬼军降临,重塑秩序,才能还天下一个清明!”
“疯子!”柳圣怒吼,“你知不知道这样会死多少人!”
“牺牲难免。”赵无咎漠然,“为了大道,万人殉葬又如何?”
姜阳弋不再多言,猛地吹响竹笛,笛音化刃,直斩赵无咎面门!
后者冷笑着举起权杖,一道血盾瞬间成型,挡住攻击。同时,他另一只手掐诀,口中念诵古咒:
“血启幽门,魂归故土;万鬼夜行,天地易主??开!”
轰隆隆??!
整座天中城剧烈震动,地面裂开无数缝隙,黑雾从中喷涌而出,凝聚成一个个扭曲鬼影。哀嚎声、哭喊声、铁链拖地声交织成一片,令人毛骨悚然。
“不好!他真的打开了幽冥通道!”姜阳弋惊呼。
柳圣咬牙:“传令!召集所有修士、将领,布‘九宫锁鬼阵’!绝不能让它们离开城区!”
可就在这混乱之际,原本奄奄一息的中城,竟缓缓抬起右手,抓住穿透胸膛的权杖,用力一折??
咔嚓!
权杖断裂,赵无咎闷哼一声,连连后退。
“你……不可能挣脱禁制!”他惊恐道。
中城咳着血,艰难起身,眼中燃起最后的火焰:“你说得对……我是个棋子。但棋子……也有选择怎么死的权利。”
他猛然撕开胸膛,将那颗仍在跳动的雷核硬生生掏出!
“姜阳弋!”他嘶吼,“接住!”
雷核飞出,姜阳弋毫不犹豫伸手接下。
“用它……引爆幽冥通道的节点!记住……别让它伤及百姓!”
话音未落,中城已冲向赵无咎,双臂张开,将对方紧紧抱住。
“你干什么!放开我!”赵无咎挣扎。
“一起下地狱吧。”中城微笑,“这是我……最后一次主持公道。”
下一瞬,雷核在姜阳弋掌心轰然引爆!
璀璨光芒席卷八方,将所有黑雾、鬼影尽数吞噬。爆炸中心,中城与赵无咎的身影彻底消失,只留下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
余波扩散至全城,屋顶瓦片簌簌掉落,但因姜阳弋精准控制方向,伤亡降至最低。
当光芒散去,天空重新清明,黑云退散,久违的阳光洒落大地。
柳圣站在废墟边缘,望着那深坑,久久不语。
姜阳弋跪坐在旁,手中紧握半块焦黑的玉佩??那是中城留下的唯一遗物。
“师父……”他低声呢喃,“你终究,还是选择了守护。”
数日后,天中城恢复秩序。
倪秋被软禁于公主府,虽未定罪,但夺爵削权已成定局。李二美失踪,传言已随残余国教势力遁入深山。丁岁安与低八郎率部搜捕余党,却始终未能寻获徐九溪踪迹。
至于姜阳弋,则拒绝了朝廷封赏,独自踏上南行之路。
临行前,他在城门口遇见柳圣。
“你不该走。”柳圣道。
“我该。”姜阳弋平静回应,“这里不属于我。而且……我还答应过一个人,要带她去看江南的桃花。”
柳圣默然,许久才问:“你觉得……我们做错了什么?”
姜阳弋回头,看了眼这座伤痕累累的城市,轻声道:
“不是做错了什么,而是忘了??人心,不该用刀剑去衡量。”
风起,吹动他的衣角。
他转身离去,背影渐行渐远,最终融入晨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