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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的阳光,透过小区老榕树繁茂的枝桠,在地上洒下细碎的光斑。
“哦?过年时还要相亲吗?”
陈着语气中带着一贯的从容,坦然迎着格格的目光。
他看出来她的试探。
但是他的眼神太复杂...
夜深了,城市沉入一片静谧。陈着没有回家,而是坐在天台的水泥台阶上,手机屏幕还亮着,那句“你想学会的,从来都不是知识本身”像一颗不灭的星,悬在指尖。他忽然想起小时候父亲常说的话:“人这一辈子,最难的不是做事,是知道自己为什么做。”
他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马秀兰蹲在墙角抄写生词的身影,那个抱着平板哭的小女孩,还有内蒙古那位牧民妇女磕巴说出“我想学历史”时颤抖的声音。这些声音汇聚成一条看不见的河,从西北荒原流向西南群山,从东北雪地淌进东南渔港??它们不属于任何官方统计报表,却真实地改变了千万人的呼吸节奏。
第二天清晨,他回到办公室,在团队群里发了一条消息:“启动‘最后一公里’计划。目标:让每一个中国村庄、社区、工地、牧场、渔船,哪怕只住着一个人,也能接入共学平台。”没人问预算,没人问周期,所有人都秒回了一个字:“好。”
项目组迅速拆解任务:硬件支持、网络覆盖、本地化内容、志愿者培训、应急响应机制……但最棘手的问题很快浮现??许多偏远地区根本无稳定电力与信号。技术部提出用离线服务器+定时卫星同步方案,可成本高昂,难以规模化。
就在僵局之际,一封来自青海果洛的邮件打破了沉默。寄信人叫扎西才让,是一名藏族乡村教师。他在信中写道:“我们这里一年有八个月大雪封山,手机没信号,电靠太阳能板勉强维持。但我发现,孩子们对平台上的一节《汉字起源》课特别着迷,反复看几十遍。我就把课程下载到旧笔记本电脑上,每周末放一次,像看电影一样。”
他附上了几张照片:教室里,十几个孩子盘腿坐在羊毛毡上,眼睛紧紧盯着投影在白布上的动画;黑板上歪歪扭扭写着“甲骨文”三个字;角落里堆着几块拼接的太阳能板,电线裸露,却被细心裹上了胶带。
“能不能把整套课程打包成‘知识胶囊’?”他在信末建议,“不需要联网,插上就能播,就像老式DVD机那样简单?”
陈着看着这封信,心跳加快。他立刻召集技术骨干开会,宣布新方向:“我们要做一个完全脱离互联网运行的学习系统??纯本地化、低功耗、抗恶劣环境、零操作门槛。”有人皱眉:“这不像互联网产品,倒像是给前数字时代设计的东西。”陈着摇头:“真正的普惠,不是把城市模式复制到农村,而是俯下身去,适应土地本来的样子。”
三个月后,“共学盒”原型诞生。一个比饭盒略大的黑色金属箱,内置固态硬盘预载十万节课程,涵盖识字、算术、法律常识、农业技术、健康护理、普通话训练等模块。设备支持USB充电、太阳能供电、手摇发电三种能源方式,屏幕为防反光电子墨水屏,可在强日照下清晰阅读。最关键的是??它不需要任何账户登录,打开即用,关闭即走,不留痕迹。
第一批五百台“共学盒”被送往西藏那曲、云南独龙江、甘肃舟曲等地试运行。反馈陆续传来:新疆和田一位村干部用它组织妇女夜校,三个月内十六人通过扫盲测试;四川阿坝的寺庙喇嘛主动提供场地供村民使用,并提议加入藏语翻译课程;宁夏中卫的沙漠护林员们则利用午休时间集体学习节水灌溉技术,第二年植树成活率提升了40%。
然而,新的挑战也随之而来。
七月初,一则新闻引发轩然大波:湖南某县一名初中生因沉迷平台上的“非主流价值观讲座”,写下作文《我不想考公务员》,称“国家机器不过是压迫工具”,被班主任上报教育局。文章截图在网络上疯传,标题党纷纷起哄:“共学平台教坏青少年!”“民间教育正在腐蚀下一代思想!”
舆论再次翻涌。有官媒评论称:“知识传播必须置于正确引导之下,不能任由个体随意解读历史与制度。”部分地方政府开始限制“共学盒”进入学校周边区域,甚至有村委会迫于压力将已安装的设备锁进仓库。
陈着没有急于回应。他知道,这场争论的本质早已超越教育范畴,直指权力与自由的边界。
他做了一件事??邀请全国十位不同年龄段的用户走进直播间,每人五分钟,讲述他们为何而学。
第一位是那个写《我不想考公务员》的少年,名叫李志远,十四岁,父亲是乡镇公务员,母亲是小学教师。“我说不想考公务员,是因为我看爸爸每天加班写材料、陪领导喝酒,回到家连饭都吃不下。我以为那就是长大后的命运。”他说,“但在平台上听了退休法官讲法治史,听了农民工兄弟讲维权经历,我才明白,公务员也可以不一样。我现在想考,是为了将来做个不说假话的官。”
第二位是一位六十八岁的退休工人王桂芬,她戴着老花镜,声音平稳:“我年轻时被下放农村,书都没读完。去年开始学拼音,现在能读《人民日报》了。你们说我‘晚年不安分’?可我觉得,一个国家如果连老太太读书都要管,那才是真出了问题。”
接着是一位维吾尔族青年阿迪力,他在喀什开了一家小超市,通过平台自学财务管理,去年纳税超过二十万元。“有人说你们传播‘去中心化理念’很危险。可我要说,正是因为我学会了看懂发票、申报税款,我才真正觉得自己是这个国家的主人。”
十个故事讲完,直播间沉默了几秒,随后弹幕如潮水般涌出:
“原来有人学知识,是为了更好地爱这个国家。”
“我们总怕别人想太多,却不怕他们根本不思考。”
“如果连一个孩子都不能诚实表达理想,那我们的教育就失败了。”
当晚,教育部官网发布《关于规范社会力量参与终身学习的指导意见》,明确提出:“鼓励合法合规的数字化学习平台发展,尊重学习者的多元表达权利”,并强调“不得以预防风险为由限制正当学习活动”。
风波渐息,但陈着知道,真正的变革才刚刚开始。
秋天到来时,“共学入编”进入实质推进阶段。江西赣州一所社区学院率先接入平台课程体系,并开设“成人重返课堂”专项班。报名第一天,来了七十三人,最小的十九岁,最大的七十岁。开学典礼上,一位满头白发的老奶奶颤巍巍举起手:“我这辈子第一次走进教室,能不能……叫我一声同学?”
全场肃立,掌声雷动。
与此同时,平台AI系统捕捉到一组异常数据:甘肃临夏某IP地址连续六个月凌晨三点至五点活跃,学习进度极其缓慢,但从未中断。技术人员顺藤摸瓜,发现竟是马秀兰。她丈夫禁止她学习后,她便每天趁全家熟睡,溜到牛棚里,借着手电筒微光听课。为了不发出声音,她把耳机塞进耳朵深处,嘴唇跟着视频默念拼音。
陈着亲自拨通当地妇联电话,协调法律援助介入调解。三个月后,他收到回信:经法院裁定,丈夫不得阻碍其受教育权利,且需赔偿精神损害抚慰金三千元。随信附上一张新照片:马秀兰坐在自家院子里,面前摆着一台崭新的平板电脑,屏幕上正播放着一节写作课。她的脸上有了笑意,身后晾晒的玉米金黄灿烂。
那一刻,他终于理解了热依汗老太太信里的那句话:“让我活得像个人。”
冬天来临前,平台完成一次重大迭代。所有课程界面新增“回声通道”功能??每位学习者可在完成一节课后留下语音或文字感言,这些声音不会公开,但会被AI整理归纳,用于优化教学逻辑。半年后,一份名为《沉默者的知识地图》内部报告出炉,揭示了许多令人震撼的事实:
-45岁以上女性用户最常搜索的词是“离婚协议怎么写”;
-西北地区农民反复观看“土地承包法解读”平均达11.7次;
-有237个账号在深夜单独播放“如何报警”“人身保护令申请流程”等课程超百遍;
-一位匿名用户连续三年每天学习“心理学基础”,备注只有一句:“我要学会不再打孩子。”
这份报告没有对外发布,却被悄悄送进了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某课题组。一位研究员看完后批注:“这才是真实的国情数据,比GDP更能说明问题。”
新年除夕夜,平台发起“万家灯火共学行动”。全国各地一万两千个家庭同步打开“共学盒”,收看特制节目《这一年,我们学会了什么》。画面中,热依汗老太太带着全村老人跳起了自创的“拼音舞”;四川大凉山的孩子们用彝汉双语朗诵诗歌;深圳打工夫妇拿着积分落户通知书合影,背景是墙上贴满的学习打卡表……
而在内蒙古阿拉善,那位曾怯生生说“我想学历史”的牧民妇女,如今正对着摄像头朗读自己写的短文:“我的名字叫其木格,今年五十二岁。从前我不敢说话,因为怕说错。现在我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历史,只要说出来,就不会消失。”
直播结束时,全国用户总量定格在一千八百万零四千一百二十三人。
陈着独自站在公司楼顶,望着远处烟花爆破夜空。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系统自动推送的消息:
【用户您好,您已连续使用平台六年零三个月,累计帮助386,421人完成首次识字,促成12,753人次就业转型,间接影响政策调整9项。感谢您始终相信:知识不该有围墙。】
他笑了笑,回复了一句:
“不是我在坚持,是他们不肯放弃。”
风又起了,吹散了烟火余温,也带来了远方的声音??某个山村的小屋里,几个孩子正围坐在“共学盒”前,齐声念着课文:
“春天来了,草长莺飞,万物复苏……”
他们的声音稚嫩而坚定,穿透寒夜,仿佛在回答六年前那个雪夜里,陈着心中那一记无声的叩问:
谁考公务员啊?
是那些终于敢写下自己名字的人。
是那些在牛棚里背诵拼音的母亲。
是那些宁愿离婚也不愿停止学习的女人。
是那些明知会被驱赶仍点燃灯火的老师。
是那些在暴风雪中守护一台投影仪的孩子。
他们或许永远不会走进体制,但他们正在重新定义什么叫“公仆”。
而教育的意义,从来不是制造顺从的灵魂,而是唤醒每一个沉睡的“我”。
陈着关掉手机,转身走进大楼。走廊尽头,那幅中国地图依旧挂在墙上,星星点点,比往年更密。他轻轻抚摸着地图上广西那个被查封过的村落位置,低声说:
“下次再来,请带着教材备案文件,而不是执法令。”
然后他走向工位,打开电脑,新建了一份文档,标题写着:
《共学2030:让每个中国人都能完成一次自我启蒙》
窗外,新年的第一缕阳光正缓缓爬上城市天际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