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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禅带着一万军队从梓潼郡返回成都,路上经过绵阳丶雒城丶广都多地,直到此时到了成都外郭,见到的场景几乎大差不差,都是同一种风格。
官道左近的乡村已经全无人烟,百姓要麽逃亡避走逃到山中,要麽被当地官员长吏要求居在城内,要麽就是被徵发服了徭役丶做了辅兵或者民夫。
成都是蜀中第一城,内城与外郭丶外郭以外的大片区域在平时人来人往丶热闹非凡,可如今却成了一片大的工地一般,围绕几个城门处多设营垒丶伐木之人来来往往丶还有从他处朝着成都运粮的车队,半点民生都无。
刘禅车驾从官道上驰过,掀开马车的帘子,刘禅看到道边的民夫们脸上尽是惊慌和惧怕,也不知监督他们的吏员平时又会是何等凶恶。
即使政治清明如蜀一般,在战争来临之时,民众的苦难也是一分都不会少的。
当然,魏国上下担负着二十万大军数千里远征的重任,耗费民力只会比蜀军多得多。但国家的体量不同,分担到各州百姓上的徭役平均下来就轻了许多。加之朝廷在徵发徭役的时候也向民众晓之以大义,民众们纷纷支持拥护。
这种『大义』丶『拥护』的说法自然是来自官员的汇报。可从大魏民众的视角来说,近十年来朝廷的税赋不断减少,从四成到五成减少到了三成五丶三成,听说伐蜀之后还会减少到二成五。
朝廷在以往的减赋中获得了民众的信任,许诺再度减赋之时也会自然而然收获正向的反馈。当然,江南诸铜官的开采给徭役民众带来的每人每日五钱的收入,也算民众支持的一个重要来源。
守在成都的蒋琬早就向刘禅发信请示过,为了避免民众的过度恐慌,他自请在城内迎接而非城外,并且在城内小规模的为诸葛丞相发丧,避免广而告之,刘禅也随之同意。
行军路上的这几日中,蒋琬也充分明白了费禕在涪城的重任与职责。
待刘禅到了内城,与尚书令蒋琬见面之后,却从蒋琬处听到一个更加令他担忧的问题。
「魏军竟然取了武阳了?!」刘禅双眼圆睁,不敢置信的问道。
蒋琬深吸了一口气,徐徐点头:「此事臣昨日便知晓了,知道陛下今日返回成都,故而没有遣使相告。」
武阳是犍为郡的郡治所在,位在成都之南,是成都南边的门户所在。若丢了武阳,魏军可以毫无阻碍的行军到成都南侧临近的广都城,从而进逼成都。
这不是一个刘禅可以接受的结果。
「不是,魏军是从哪里来的?」刘禅吞咽了一下口水:「守在江阳的马都督呢?守在武阳的卢校尉呢?这些人都去哪了?!武阳有三千兵屯戍对不对?魏军用了几日攻下的?」
面对着刘禅的一连串发问,蒋琬稳住心神,徐徐向刘禅介绍起来。
不是蒋琬故意要持重做派,而是作为季汉朝廷的尚书令丶成都及蜀郡丶犍为郡的军事负责人,若要是连他都慌了,那朝廷可就真没指望了。
刘禅听着蒋琬言语,脸色惨白到几无血色的程度。
江阳马忠归顺魏军,守备武阳的越骑校尉卢遵守城两日后开城投降,魏军从蜀地南部长驱直入,连孙登所部的消息都没了……一件件消息彻底让刘禅绝望。
「令君,」刘禅声音急切的握住了蒋琬双手:「费文伟守在涪县,成都之事都由令君为朕统辖。还请令君给朕一个准话,成都能守还是不能守?」
蒋琬将手从刘禅双手中轻轻抽出:「陛下勿要过份担忧,天子气度当持重不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自是可以守住的。成都乃是大城……」
若要认真说起,此时的蒋琬已经与费禕仿佛。
是为了大汉麽?
经历过汉末乱世之人没有人在乎汉朝,更别说蒋琬这种季汉高层之人,汉不汉的实在无所谓。
是为了刘氏麽?是为了丞相麽?
确实有这方面的原因,但多大比重却说不好。
若要给一个完全妥帖的定义,蒋琬和费禕此时的心态和情状,更像是不愿辜负自己作为部属丶臣子丶重臣在二十多年内集在先帝和丞相麾下,为创立功业而付出的无数个瞬间和多年心血。
人要对得起自己的心。蒋琬有了这样的决断后,即使与事实有很大的出入,他也一定要安刘禅的心。无论前方是什麽,坦然面对就是了,何必惊惶呢?
刘禅到了成都,护送刘禅经过本郡辖区的广汉太守吕乂也回到了治所雒城。
刚到雒城之后,吕乂就接到了魏军哨骑在绵竹以北活动的消息。
「府君,绵竹军情就是这样。」雒县县令杜雄小心将自己知道的军情禀报了一遍,随后小心问道:「府君刚从陛下和丞相灵柩回成都,不知眼下军情如何?属下位卑,不知道许多国家大事。」
吕乂苦笑一声,跪坐在堂内桌案旁摇头说道:「没指望了,没指望了。」
「伯休,你可知晓如今是何局势了?魏军已经围了涪县,听闻足足有六七万人,费公不到一万的兵力在涪县又能有何作为?这不是看到了吗,魏军斥候都到绵竹了!显然很快就要打过来了!」
杜雄与吕乂分外要好,左右看了一看,见无旁人,膝行到了吕乂身边,缓缓说道:「府君,我家世代居于成都。二十馀年前我方十馀岁,就在成都见到过先帝破城丶故刘方伯出降的场景。」
「先帝到了成都之后,大开府库赏赐诸将,成都数十年积累为之一空,而后便是改革钱制丶相争汉中丶猇亭大败……还没好过几年,汉中就又丢了,而后听到的便全是魏国攻城掠地的消息。」
「府君,你是南阳人,并非蜀地籍贯,况且你与李公相熟……」
「李公?」吕乂皱眉。
杜雄点了点头:「李公正方,他不是你南阳乡人吗?听说他在魏国做了大国尚书,颇受信重!」
吕乂轻叹一声:「我明白你的意思。时到今日,若非要战,也只能徒耗膏血罢了。多馀的话我不与你多说,你在雒城做你的事,我为太守,去绵竹督战便是!」
「若你听到我的消息,你自然就知道如何做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属下知晓。」杜雄连连点头。(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