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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费禕撤到离涪县二十里的地方,高翔所统的五千士卒在此处列阵以待。
刘禅早早得知了费禕所部被追击的窘境,早就派高翔于此接应。
五千士卒已是刘禅尽力的结果了,再多士卒他也拿不出来。而杨仪奔逃之后留给费禕的一万军士,此时大约还剩八千之数,也一并丢给高翔管辖。
费禕自己,则是带着诸葛亮灵柩北上涪县。在军事之外,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涪县南门之外,刘禅在此亲自相迎。面对诸葛亮的灵柩,刘禅伏在车旁大哭了一场,直到半个时辰之后方才被身侧的陈祗给搀扶起来。
费禕心明眼亮,没有等到入城安顿,而是就在诸葛亮灵柩之前,与刘禅陈说起了当下利害。
「陛下,杨仪已经投降魏国,此事于朝廷虽难忍受,所幸有臣在军中,杨仪只带了两千兵南下,臣也将所剩部属带了回来。」
「当下之论,是朝廷该如何防守。恕臣直言,广汉之处已经溃败,涪县也守不得了!」
刘禅已经双眼红肿,擦了擦脸颊上的泪痕,声音嘶哑的说道:「涪县不可守,朕明白这个道理。涪县是益州要地,是梓潼郡的腹心之地,丢了涪县,朝廷就只有广汉丶蜀丶犍为三郡之地了。可若是涪县不可守,成都难道就可守了吗?武阳丶资中就可守了吗?」
说着说着,刘禅长叹一声,声音中又重新带起了哭腔:「丞相已经不在,朕心已乱,想不得这麽许多事情。费将军是朝廷柱石,可有计策于朕?」
费禕此时反倒轻声一笑:「陛下,魏军未到涪县,若说计策当然是有的。杨仪知晓陛下在此,也定会告知魏人。臣愿假冒陛下名份守在涪县,佯作谈判与魏人交通,以求拖延一二。」
「请陛下先归成都,组织城防。蜀郡人口充实,粮草丰沛,可以久持。成都丶新都丶广都互为倚靠,又有绵竹丶雒城可供守备。」
「陛下,眼下还未到山穷水尽之时。」
刘禅看了看身旁肃容束手站着的陈祗,苦笑一声,摊了摊手:「费将军,魏军连大半个益州都占了,守着这些地方又能如何呢?」
费禕却瞬间声音高了几度,两颊咬紧,与方才从容之态全然不同:「陛下,不守又待如何?丞相遗命有三,后一条必然是杨仪伪作,可前两条定是出于丞相之口!」
「丞相请陛下勿要怯懦,陛下是先帝之子,眼下如何能怯战?且不说还有三郡之地可以支撑,就算只有涪县一座城池,难道就不守了吗?」
「杨仪投了魏国,可以在魏国得一美职。臣等若是投魏,虽会遇到挫折,却还是可以为官的。若陛下没了战意,魏国会如何对待陛下?」
「岂不闻孙权已在魏军祭天之时砍了首级祭祀曹操,他也是做了皇帝之人,落得三牲一般的下场!孙氏也已族诛,如今安在?」
「陛下,不能降!」
刘禅静静看向费禕,又问道:「可又当如何取胜呢?战到这时,朕确实看不到取胜的希望了。」
费禕再难自禁,一只手轻轻摸着丞相灵柩,面孔涨红,胸膛不断起伏,泣道:「如何没有希望?」
「若蜀中暴雨洪水,魏军粮草断绝呢?若起了瘟疫,魏军死伤过半呢?若天降流星击中魏营,将那魏主曹睿砸死了呢?若光武丶先帝显灵,朝廷军队连战连捷,宛如昆阳故事呢?」
「臣等多年辛苦,如何没有希望?如何没有希望!!」
刘禅此时也一声长叹:「费将军要替朕守涪城?」
费禕眼神坚定:「臣来守!若有万一不过死节而已,何足道哉!」
刘禅上前握住了费禕的双手,缓缓说道:「既然如此,朕带三千兵回成都,将相父棺椁也一并带走,此处种种,就劳烦费将军了。」
说罢,刘禅退后半步,朝着费禕深施一礼。
费禕跪拜回礼,而后说道:「城中有七千兵,再从南侧调回三千,陛下领一万兵走就是!大约还能有八丶九千兵,臣会为陛下守住涪县,绝不动摇。」
「好。」刘禅眼神也渐渐坚定了起来。
高翔留在了涪县帮助费禕守城,一万军队由胡济所领,当日中午便开拔朝着成都方向进发。
大队的车马之中,刘禅御驾就在安放诸葛亮灵柩的车后随着。
陈祗与刘禅同车而坐,隔了许久,方才说道:「陛下,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刘禅目光依旧盯着前面灵车,眼神有些恍惚,答道:「奉宗但说无妨。」
陈祗轻咳了一声,这些话只有他这等多年心腹才可以说:「臣没有要劝陛下懈怠怯懦的意思。陛下作为君主,万事当审时度势,不可一意孤行。」
「臣想先问问陛下的意思。倘若涪县丶绵竹丶雒城这些城池当真守不住,魏军真的兵临成都之下了,陛下愿意赴死吗?」
「昔日先帝攻刘璋之时已经证明,涪县丶绵竹丶雒城这些地方,是不能作为守备之依托的。」
刘禅显得格外迷茫:「朕……朕不知道。」
陈祗道:「臣再说一遍,臣不敢违背丞相遗训,没有让陛下怯懦畏战的意思。只是想提前与陛下商讨一二。」
「商讨什麽?」刘禅反问。
陈祗长叹一声:「费公的话臣全都记住了。可费公有一点说错了,陛下与孙权并不相同。孙权先是做了曹氏臣子,而后叛而称帝,是叛臣!季汉与魏之间互为敌国,陛下此前在白水与那魏主曹睿来回致书,信中也完全说明了这一点。」
「换句话说,若陛下真愿降魏,是万万不会落得孙权一般下场的。臣以魏国多年宽宏之事揣测,起码能得爵位丶保存祖先坟茔不至荒芜。」
见刘禅双眼圆睁看向自己,陈祗又解释道:「臣忠于陛下,可陛下虽是皇帝,却也是一个人。若陛下到时真不欲死,臣为陛下忠臣,还是要为陛下想个出路来的!哪能见得陛下走到绝路呢?」
刘禅又将目光透过车门,看向了前方的丞相灵柩,喃喃自语:「在丞相身前不要说这些了。万事回到成都再说。」
「是。」陈祗低头相应。(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