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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丧气回府,看着满桌子琳琅满目的菜色,感觉自己在吃断头饭一般,心头郁结,难以下咽。
在去书房的路上,回忆往事种种,不禁嚎啕大哭。
她绝对是上辈子造了天大的孽,上天才派张庭来收拾自己!
不过何知府的坏心情没持续多久,她很快得到一条惊人的消息。
何知府蹭的站起,目瞪口呆,“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小吏笑容满面,“回禀大人天大的好事,张大人被陛下敕封为咱们州府的知州了!”想到往后又能与张大人共事,她就忍不住高兴。
何知府愣怔片刻,随即狂喜。这不就是说明陛下对她没有深恶痛绝吗?自己的后路也没有完全断了。
几瞬过后,她又立马拉下脸。
不对呀,凭啥张庭升官发财,自己收到这么多骂声?
她走到桌案前,捧出一大叠书信,全都是骂她,各式各样的,又脏又臭!其中还包括成泰帝。
她就不明白了,自己举荐张庭被陛下骂惨了,然后对方转头就同意,那自己被骂算什么?算什么!!
何知府又气又恼,但只得憋屈,敢怒不敢言。
总有一天、总有一天,她要……何知府挥舞着手指脸都扭曲了,最终弱弱地放下来。
……当面叩谢圣恩。
张庭接到敕封的文书,是在一个春光明媚的早上。
她抱着世乐坐在藤椅上晒太阳,见到传旨的内官,微愣。
是成泰帝受不了自己的威严被藐视,怒火滔天,不顾名声也要让她好看吗?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她将孩子交给了小厮,掀了袍子跪下,准备迎接皇帝的怒火。
沉重的闭上眼睛,思索还有哪些后路可走。
入耳的却是内官喜气洋洋报喜声,圣旨上敕封她为漳州府知州,从五品。
这个几率太渺茫,连张庭自己都放弃了退缩了,预备韬光养晦,暗中积蓄力量,可却在今日,被一群甚至不知姓名的人送到了她的手上。
接下圣旨,她陷入了长久的愣怔当中。
无数的结局,曾在她脑海中推演,可唯独没有一个是这样的。
是谁在为她奔走?是谁为她正名?又是谁在为她以命相争?
难以言状的情绪在她心头翻涌,有什么东西即将破土而出,陌生的,奇怪的,令人无所适从的。
她在原地呆滞很久很久。
内官以为她高兴疯了,毕竟才升任县令不足一年,一越三阶官,这可是前所未有的旷世奇闻!
她喜着脸,“张大人,陛下真是爱重您呢。”
张庭这才从呆愣中抽身回神,牵起笑意给了内官孝敬银子,又命人引她前去休息用饭。
背过身,她将圣旨攥得紧紧,像是刹那间被灌注了奇异浑厚的力量,走路都有些不稳。
拭了拭微湿的眼角,心里酸涩极了。
第171章
张庭好久没回忆上辈子的事了。
这七年过得匆匆碌碌,却感觉和前世隔了好几个世纪一样久远。
简略总结一下,她短暂的上辈子——独来独往,孑然一身。
讲究与人为善,笑脸相迎,但不改满腹算计,虚伪迎合。她有合伙人、有各色各样的朋友,却仍然一个人。
那短短的三十年,孤独是她最好的朋友。
当时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世间最忠实于你的,只有你自己不是吗?
然而某一天,她戏剧性地穿来了这里。
张庭始终认为,自己不是个好人。她所有的行为,都是自己精密计算得失,做出的决定。
救下宗溯仪,是为了弥补自身遗憾,才施舍的那微不足道的怜悯,他却跟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爱慕她,渴望她,视她为救赎;可实际她自己呢?看他虚荣,看他惆怅,看他痛苦,如逗弄猫猫狗狗般,轻轻抛出诱饵,再看他迫不及待咬钩,摇着尾巴等待主人夸奖。
结交朋友,是为扩大人脉,积累仕途资源,其中每个人都是她深思熟虑,决定往来的对象,走得每一步都怀抱利己的目的。看她们陷落于自己精心打造的人设,崇敬她,仰慕她,喜爱她。而她自己,早就算清对方身上的筹码,借力打力,借力发挥。
拜入师门,时机虽来的莫名其妙,但也是她权衡利弊下的决定,在那个时节点,若没有张恕来,她也会再去找别人。
还有那些千千万万的百姓,在她眼中,只是一堆冰冷的政绩砝码。
可就是这样一群亲朋好友以及素未平生的陌生人,在危难当头,在她力不从心、自己都放弃挣扎的时候,却能义无反顾顶在她前面,千方百计为她谋算、为她造势、为她正名。
然后不知经由多少人的奋力奔走,最终取得胜利的桂冠,再默默将甜美的果实托举到她面前。
原来人与人之间,不仅可以靠利益相连。
张庭从未体会过这种感觉,厚重博大又春风化雨,带着势不可挡的强大力量,太过震撼太过玄妙,以至于现在都犹记于心。
她甚至能想起,那一刻自己多年建立的认知体系逐渐崩塌。
所以她茫然,愣怔,无措,感觉整个世界都被震了下。
原来这短短七年,她不仅经历风风雨雨,尔虞我诈,得到了金钱,名声,权力,而且还有数之不尽的意外之喜。
她成了家,有了可爱的夫郎和孩子。
她拜了师,有了爱重她的恩师和同门。
她结了友,有了可托付后背的伙伴。
还有,一些不知姓名自发为她奔走的百姓。
蓦然回首,原来她早已不是一个人了。
她并不只有自己孤军奋战,身后还坚定站着亲人朋友老师,和无数素未相识的陌生人。
张庭回忆往日诸事,唇边挂着平和的浅笑,却倏地被一道惊呼打破。
“妻主,崽儿又哭了!”
她拉下嘴角的笑,木然痛苦站起身,“来了来了,都叫你不要胡乱逗她。”
……
窗外积雪消融,枝丫间探出新绿。
正倒着春寒,冷风阵阵,可仆役做活都忍不住展露笑脸。
窗内,炭盆熏得室内暖融融的,萦绕着股干净的墨香。
宗溯仪抱着女儿逗弄,小家伙打了个呼噜,他伸出修长的手戳戳她粉嫩的颊边。
她睁着黑葡萄般的大眼睛,咧嘴一笑,就看见光溜溜的牙床,那一刹,只觉世间万物春光明媚,心底软成了一滩水。
他轻拍着崽儿,柔声道:“咱家的小魔星这么开心吖?是不是也为娘升迁高兴?”低头嗅嗅,软乎乎的奶香传至鼻端。
“咿呀~咕咕!”
宗溯仪听得心都化了,抱到张庭面前给她看,“瞧你女儿,今日就跟什么了似的,兴奋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