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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不能正面迎敌,那爱卿也趁机多休息,养好身体。”她尽量将声线放柔,突然想到一事不解,“对了,爱卿你拿出的那封圣旨?”自己那阴郁霸道、不择手段的老母亲,从来都不是大度的人。
张庭指了指滚到地上的明黄色卷轴,刚才众人都在关心她的身体,竟连圣旨都没看到。
陈珏这个做太女的人见此,尴尬地笑笑,“原来在这。”拾起握在手里,徐徐展开卷轴。陈琉胆小懦弱不敢看,她可不是。
真容入目,陈珏倒吸一口凉气。
好消息:圣旨是真的。
坏消息:是张庭的知府任命圣旨。
她发懵地看向张庭,“爱卿,你连赌技都冠绝天下吗?”
张庭轻声笑了下,“赌技平平,只是偶尔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因为她赌的是人心。
后半夜淅淅沥沥下起了雨,冲刷荒原密密麻麻的尸首,血水汇作溪流浸润着干涸的大地,直至尽头。
夜已深,张庭立在窗下注视着雨滴斜飘入内,冰冷的水珠落在脸上,让她神台更加清明,睫羽轻颤,思绪却不知飘向何方。
同览一幕帘雨的,还有远在千里之外的盼归人。稚嫩的孩童在灯下沉睡,雪白的脸庞睡出暖烘烘的粉意,年轻隽秀的郎君立在窗前,望着雨滴砸在地面溅起数朵雨蝶,他眉宇间泛着化不开的愁色,风吹得衣衫空空荡荡,寒意刺骨爬上肌肤,他打了个颤摩挲着双肩,却仍呆呆挤在窗边,发神,发愣。
身后传来孩童嘤咛声,惊醒了沉思的人。他立时回身来到床前,为女儿掖好被角,温声:“时候还早,继续睡吧。”
豚豚抱住他,撑着眼皮问:“娘什么时候回来?崽不会再忘记她了……”
他摸摸女儿毛茸茸的脑袋,“快了,一定快了。”昏黄的灯下,眼中闪烁着晶莹的泪意。
第224章
十万兵马陈军郊外,看似气吞斗牛,实则全无半点胜算。
日子一天天过去,大军压境也只是压在那,不敢妄动。灰溜溜躲进城中的陈琉惊疑之下,终于回过味来。
她们别不是怕了吧?
意识到不对,她立即派人探查对面兵卒的总数,得到了一个有趣的数字。陈琉霎时间明白,当日不过是张庭摆弄小计,拖延战局罢了。
她心头狂喜,那日虽不曾杀掉张庭,但能试出反军实力,何尝不是一件幸事?
心情似排山倒海,陈琉完全抑制不住激动,召集心腹前来议事,即刻吩咐安排登基大典!
她要身着龙袍御驾亲征,亲手斩落陈珏的头颅!
“哈哈哈哈哈——”
只要一想到陈珏那时的表情,还有张庭这个小贱人的下场,她就情不自禁放声大笑。纵你出身高贵,纵你运筹帷幄又如何?可叹、苍天佑我!
……
最了解自己缺漏的,往往就是自己。陈珏、张庭、徐秋水等人比陈琉还明白东宫卫与京师的差距。
陈珏这段时间头发掉了不少,早上起来一摸一大把,没办法愁啊,粮草不够,各方‘借点’,凑合凑合就能过,可要提升实力绝非一日之功,没个三年五载练不出来。
召集帐下两位重臣,谈了好一宿,愣是没商讨出一个行之有效的法子,这都多少日子了,陈琉那边已经发现不说,再耽搁下去,将将振奋的军心又会化作一盘散沙,短时间之内再想振作可就难于上青天了。
徐秋水经历的多,割舍起来快刀斩乱麻,“殿下,我们返回颍州府驻扎吧,再徐徐图之吧?”
陈珏没说话,这是不能称之为办法的办法,但好不容易冲到京都,这样灰溜溜回去,这些日子所做的努力、打下的地盘岂不是做水漂了?
退居颍州府或许是当前最明智的办法,但张庭不同意。供给数万军队的钱粮消耗是巨大的,退守颍州府说得轻巧,当地可再也没有贪官富商可宰,钱从哪里来?粮从哪里来?只能强行从每一个颖州百姓身上放血!
若想要供给十几万乃至几十万兵马的军需,不肖三年,富饶繁华颍州府就将变作第二个漳州府,民生凋敝,尸横遍野!
蛇打三寸,她对陈珏说:“可若退守颍州府,我军就能安然无恙了吗?京师锐利,各地守军实力超群,只要五帝女登基,就能名正言顺举国兵马剿灭我们。若只应付一二座城池,我军尚有一战之力,可如果同时或者接连应付而是二十八个州府,我军绝无招架之力。”
她起身躬身一拜,话语无比诚恳:“殿下,自从我们随军出征开始,就再也回不了头了。进一步天下咸服,退一步尤死而已。”陈珏的年岁不小了,如果兵戈不在她这代解决,将来传给她的女儿,留给整个颍州府百姓的,将会是永无止境横征暴敛。
徐秋水哑然,没再说了。
陈珏手动了动,张庭说得有道理,但她还是没有破釜沉舟的勇气,她卧薪尝胆蓄力十年,是为一朝荣登九五,也是为往后兵败割据一方留有退路。
张庭却说:“我们谋求霸业既是带着必胜的决心,也是带着必死的决心,从来都是提着脑袋打仗,谁也不知道谁下一瞬人头落地。倘若还给往后留有余地,无论是谁都不会全力以赴。”
陈珏讪讪,她身为全军主帅,论果决论魄力还不如一个年轻人。
“孤知道了。再从长计议吧。”可孤注一掷,又是不是逞匹妇之勇?
张庭知道不能将主公逼得太紧,与徐秋水施礼拜别,一名小兵徒然冲进来,“启禀殿下,四皇女求见。”
四皇女?张庭看向徐秋水,她脸上也是一脸茫然。
张庭关于这位皇女的印象仅限于,身体羸弱,出身低贱,不受宠爱,声名不显云云,她虽是下任皇帝的竞争人选之一,可从来没有人把她当回事,她本身也是深入简出,几乎没有出现在人前。
这样一个‘透明人’却某个紧要的节点拜访,真叫人摸不着头脑。
陈珏比两人还要茫然,她与这位四妹妹交情泛泛,实在不明白她的来意。但既然来了,无论好坏都得见见。
张庭与徐秋水作为肱骨重臣,自然也就留下了,必要时可为主公出谋划策。
没一会,小兵将帐帘掀起,一抹高大瘦削的身影缓缓走了进来,来人背光,穿着鸦青的素袍,依稀可见优越的脸部轮廓。
陈珏十多年没见过陈辅了,是的,大皇女废太女五皇女,乃至早夭的三皇女,名字都代表珍贵的美玉,唯独四皇女叫陈辅,可见成泰帝对她的冷淡。
她无比陌生说了句,“老四你来了。”与此同时,还有一道惊呼:“大师姐!”
来人前进的脚步微顿,朝张庭柔和一笑,“小四你也在啊。”
张庭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