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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7章 如此好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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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天纵的死讯,轰动了整个周国,各省各州各府,关于此事的讨论,可谓络绎不绝。
    此刻,两匹快马,风尘仆仆的来到了京城之外。
    快马之上,是一男一女,二人都穿着蓑衣,披着斗笠,看不清容貌。
    ...
    黄沙在风中翻卷,如细碎的金粉洒向天际。那西北学堂的檐角铜铃轻响,不是被风吹动,而是应和着少年方才一问,自发地颤了三下。青年并未回头,只将手中香炉轻轻合盖,袅袅青烟盘旋而上,在空中凝成一道模糊的人影??似是某个早已逝去的老者,唇未启,意已通。
    “你听见了吗?”他忽然道。
    少年一怔,侧耳倾听。起初什么也没有,只有风刮过夯土墙的呜咽。可渐渐地,那声音浮现了:不是来自外界,而是自他胸腔深处升起的一缕低语,像幼时母亲哄睡时哼的调子,又像父亲临终前未能说出口的遗言。他浑身一震,几乎要跪倒。
    “这是‘回音’。”青年缓缓起身,走向廊下,“每个人心里都藏着一句话,压了一辈子,重得能把脊梁压弯。可一旦有人开始说,它就会顺着风、顺着水、顺着炊烟与尘土,传到另一个人耳边。然后那个人也会开口……如此往复,便成了声浪。”
    他抬手抚过铜片,指尖微动,叮然再响。“你以为这世界沉默太久?不,它一直在说话,只是我们不肯听。”
    少年低头,双手攥紧衣角。他本是南岭三十六村中最小一支的孤儿,族中因“乱音”遭贬百年,连哭丧都不准用正调。他从小被告诫:“莫出声,祸从口出。”可昨夜,他在梦里喊了一声“娘”,醒来时枕头湿透,而院中那口废弃铁锅竟嗡鸣整夜,传出断续摇篮曲。
    他知道,那是回应。
    远处传来脚步声,缓慢却坚定。一位老妇拄杖而来,布裙沾泥,发间结霜。她是归墟谷附近村落的接生婆,年逾七旬,一生稳重守礼,从未高声言语。此刻她站在学堂门口,喘息粗出,像是跋涉千里。
    “我要学吹埙。”她说。
    青年望着她,目光温和。“您会唱什么歌吗?”
    老妇摇头:“我不识调,也不会乐器。但我记得……我年轻时接过一个女婴,她母亲难产死了。那孩子睁眼第一刻,我就抱着她唱了句山谣。后来朝廷查出那家祖上犯过‘音罪’,就把孩子带走,判为乐奴。我再没见过她。”她顿了顿,眼中泛起水光,“我想再唱一次那首歌,哪怕没人听见。”
    青年不语,转身取来一支陶埙,形制粗朴,尚未开孔。
    “那就自己造一首。”他说,“不必像谁,也不必合律。只要你心痛时流出的声音,就是真音。”
    老妇颤抖着手接过埙,贴于唇边。没有气息,也没有技巧,只是一股压抑多年的悲意自肺腑涌上,化作一声哽咽般的呜鸣。那声音不成调,甚至算不上响亮,可就在那一刻,学堂四周悬挂的所有器物??竹筒、铜铃、木鱼、瓦罐??全都轻轻共振起来,仿佛群山俯首,静听一人初啼。
    少年落泪。
    与此同时,东海之上,潮声骤变。
    沉没已久的“言舟”浮出水面,船身斑驳,刻满远古祷文。那些文字原已风化难辨,此刻却被月光照亮,逐字浮现,如同苏醒的记忆。舟头立着一名渔女,赤足披发,手持半截骨笛。她并非修士,亦无灵根,只是十年前曾在归墟谷外捡到一枚发光的井绳,夜里总梦见自己在船上唱歌。
    今夜,她终于来了。
    她将骨笛横于唇间,闭目深吸。海浪拍舷,星辰倒映,她的第一个音符响起时,整片海域的鱼群跃出水面,银鳞纷飞如雨。这不是技艺,而是灵魂的释放。她唱的是渔家女儿不敢言的情事,是对父权压迫的怨恨,是对自由婚姻的渴望。每一个字都带着咸涩的海水味,每一句都撕裂了千年的禁忌。
    歌声传至岸边,无数渔村灯火次第亮起。妇女们放下织机,走出屋门,纷纷拿起家中锅铲、渔网、扁担敲击节拍。男人们起初惊怒,欲加阻拦,可听着听着,竟也红了眼眶。有老人低声说:“我娘当年也是这样唱过的……后来被割了舌头。”
    那一夜,东海沿岸百里之地,响彻女性之声。她们不再沉默,不再隐忍,用最原始的方式宣告存在。官府派兵镇压,船只刚靠岸,船底便传来低沉鼓音,竟是海底龙宫以潮汐鼓应和!士兵面无人色,仓皇撤退。
    消息传入京城,朝堂震动。
    年轻宰相怒斥:“此乃妖言惑众!若任由妇人妄语,纲常何存?伦理安在?”当即下令设立“肃音司”,在全国范围内搜捕“非礼之音”的传播者,并悬赏捉拿“赤玉埙主”。
    然而旨意下达不过三日,京中百姓竟集体罢市。家家户户将锅碗瓢盆摆上街头,组成奇异乐队,每日午时齐奏一曲《灶台谣》。歌词荒诞不经,却是市井真实:抱怨米价太贵、丈夫酗酒、婆婆苛待儿媳、税吏勒索小贩……一字一句,皆为民声。
    更奇者,每当肃音司官兵前来收缴“妖器”,那些锅碗便自动飞起,在空中排列成阵,发出刺耳尖啸,直逼人心。有官员当场精神失常,抱着铁勺大哭,供出多年贪腐行径;有狱卒听见自家腌菜坛子哼出亡母遗言,连夜辞职归乡尽孝。
    民间传言愈盛:“共情之音已入万物,凡有血气者,皆不能欺心而活。”
    而在昆仑雪顶,石碑上的字迹再度变化。原本“钟已碎,音未亡”八字渗出殷红光芒,竟缓缓重组为一段新语:“声为心桥,言即修行。”每当下雪,雪花落地即燃,显现出不同语言的同一句话??有人看到是南疆土话,有人认出北漠契文,还有孩童指着说那是他们梦里听过的童谣。
    盲儒在荒院中感知这一切,嘴角微扬。他膝上的断琴突然自行拼合,朽木生出嫩芽,弦线由沙粒凝聚而成。当第一缕春风拂过,琴身竟奏出无人弹拨的旋律,清越悠远,直抵人心。
    他知道,那是天地自鸣。
    这一日,萧景知骑驴行至西南边陲。此处崇山峻岭,瘴气弥漫,曾是朝廷流放罪囚之地。如今山谷之中却建起数十座草棚,住满了被逐出宗族的“乱音者”:有私自改写祭文的巫祝,有创作俚曲讽刺官府的书生,也有仅仅因为哭泣不合仪轨就被定罪的寡妇。
    他们自称“鸣社余脉”。
    见青驴身影出现,众人纷纷跪拜。不为神明,不为权贵,只为一个曾以笛声唤醒记忆的旅人。
    萧景知下驴,静静走入人群。他依旧不语,只从袖中取出一片梧桐叶,置于唇间。轻轻一吹,叶笛发声,短促而温柔,宛如一声问候。
    刹那间,所有人心中浮现出最想见之人:母亲的笑容、爱人的低语、亡友的背影……许多人当场痛哭失声。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乐师扑倒在地,泣道:“我写了三十年雅乐,从未打动一人。可昨夜,我家门前的石磨自己转了起来,哼着我小时候随口编的小调……我才知道,原来真正能传世的,不是庙堂之音,而是灶火旁的闲话。”
    萧景知点头,将树叶递给他。
    老乐师接过,颤抖着凑近唇边。这一次,他不再追求工整对仗,不再拘泥五音十二律,而是任由心底流淌出一段破碎的旋律??关于饥饿、背叛、悔恨、以及一丝未曾熄灭的希望。
    音落之时,整座山谷的岩石开始共鸣,裂缝中钻出嫩绿藤蔓,缠绕成琴形。鸟兽停步聆听,云雾为之聚散。有人惊呼:“这是‘地籁’!大地在回应真心!”
    消息如野火燎原。
    西域沙钟塔昼夜自鸣,频率渐趋一致,形成一种奇特的节奏,引得牧民载歌载舞;南海潮汐鼓每隔七日便奏响新曲,据渔民称,那旋律竟与某位失踪渔夫生前最爱哼的小调完全相同;就连皇宫之内,御膳房的汤勺也会在深夜轻轻敲打锅沿,哼唱先帝幼时听过的童谣。
    皇帝终于病倒。
    太医院束手无策,脉象平稳,却日渐消瘦。唯有那位曾谏言“声音即药”的首座医官直言:“陛下非体疾,乃心病。十年来强压民声,自身亦不敢言真话。积郁成虚,魂魄失音。”
    帝默然良久,问:“如何可治?”
    医官答:“请陛下亲赴归墟谷,于玉虹桥下行礼忏悔,并亲手敲响一口百姓之家的饭锅。”
    群臣哗然,以为疯言。唯皇后悄然支持,暗中命人备辇。
    三日后,帝王微服出宫,独带一小铜锅,踏雪而行。当他抵达归墟谷时,玉虹桥横亘天际,光辉流转。他跪于桥下,望着那千万“声”字组成的光带,忽然想起幼年时母后被废黜那一夜,他曾躲在帷帐后想哭出声,却被乳母捂住嘴,从此再未真正哭泣。
    他颤抖着举起铜锅,以指节轻叩。
    铛??
    一声极普通的响动,却让整个山谷静了下来。紧接着,四面八方传来回应:农舍的碗筷、街巷的门环、寺庙的木鱼、甚至战马的铃铛,全都轻轻和鸣,汇成一股温暖的声流,涌入他的胸口。
    他哭了。
    不是啜泣,不是哀嚎,而是像个孩子般放声大哭,哭尽压抑半生的恐惧、孤独与无力。身旁侍从无不落泪,连一向冷酷的禁军统领也摘下头盔,低声念出一句埋藏多年的歉意:“对不起,大哥,那天我不该让你替我去送死。”
    那一日,归墟谷成了万人齐聚之地。不只是逃难者、贱民、异端,更有曾经高高在上的贵族、官吏、僧侣。他们都来了,带着各自的沉默与伤痕,只为寻找一句可以说出口的话。
    第八人立于桥头,赤玉埙悬于胸前,不再需要吹奏。因为它已在每个人心中响起。
    他转身走进学堂,点燃最后一炉香。炉中灰烬缓缓升腾,幻化成七个模糊身影??姜云、盲儒、萧景知、南岭老者、东海渔女、西域牧人、京城厨娘……他们是这条路上先行者,也是“鸣”之一字最初的火种。
    “你们做到了。”他轻声道。
    无人回答,唯有风穿廊而过,吹动檐下铜铃,叮叮当当,如笑如诉。
    多年以后,这片土地不再有所谓“正音”与“乱音”之分。婚丧嫁娶,各依心意;庙堂江湖,皆容异声。孩童入学第一课,不是读经习字,而是闭目静坐,写下自己最想说却从未说出的一句话。老师不批改,只将其投入“言井”,据说井底通幽冥,能听见所有被遗忘的声音。
    史官在《音纪》末章写道:“昔以钟镇人,今以声养人。非音之力大,乃诚之功深。故曰:宁听真怨,不闻伪颂;宁纳杂音,不求一律。”
    而在西北荒原,那座无匾学堂依旧矗立。每逢春分秋分,风沙停歇之夜,若有旅人路过,或可见一缕青烟自屋顶升起,化作短笛声,飘渺而去,不知所终。
    偶有牧童闻之,会停下脚步,对着空旷天地大声喊一句:
    “我长大了要当乐师!”
    声音落下,群山回响,万家炊烟中的锅碗瓢盆齐齐轻震,似在应和。
    青驴蹄声,仍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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