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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水乡暗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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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一章水乡暗影(第1/2页)
    苏州城的晨,总是不疾不徐。昨夜的雨气尚未散尽,氤氲在青石板路的缝隙里,蒸腾起一片湿漉漉的凉意。薄雾如扯碎的素绡,缠绵在河道两岸白墙黛瓦的檐角,将远处石拱桥的轮廓晕染得如同一幅淡墨写意。河水是沉默的,载着偶尔滑过的乌篷船,船桨欸乃,划破凝滞的水面,也划不破这浸透骨髓的静谧。
    周绾君提着一只小巧的竹编食盒,沿着湿润的河岸缓步而行。脚步是刻意放慢的,仿佛每一步都在丈量着这份来之不易的平静。
    距离那场席卷京城、将她过往人生彻底撕裂的镜影风暴,已过去大半载光阴。她选择了南下,像一只惊弓之鸟,仓皇地逃离了权力与诡谲交织的漩涡,将自己埋入这座以吴侬软语和柔波碧水著称的古城。在城西的“明德书院”,她谋得了一份差事——整理浩如烟海的典籍,偶尔,也教那些总角稚童识文断字。薪酬微薄,却足以安身。
    她在运河支流旁,租下了一处临水的小院。推开吱呀作响的木窗,便能看见一弯石桥如虹卧波,桥下舟楫穿梭,船娘清越的吟唱,混着水波的荡漾,悠悠地送入耳中。她学着侍弄了几盆青翠的菖蒲,置办了一套素雅的越窑青瓷茶具。夜晚,对着一盏孤灯,或翻阅几卷从书院带回的闲散杂记,或只是静静地坐着,听窗外细雨敲打芭蕉,或是夜航船橹搅动水声。
    她在努力地、一寸一寸地,将自己打磨成“普通人”周绾君。洗去指尖曾沾染的镜面冰凉,抚平心底因母亲和周影而留下的、纵横交错的沟壑。对母亲,那个被她亲手送入镜界深渊的母亲,思念与一种更复杂难言的、掺杂着怨怼与悲悯的情绪,如同水底疯长的藤蔓,时常在夜深人静时缠绕上来,勒得她心口发紧,难以呼吸。
    她贪婪地汲取着这仿若偷来的安宁,身体的每一寸肌理都在叫嚣着对平凡的渴望。然而,灵魂深处,总有一根弦始终紧绷着,悬在未知的深渊之上,未曾、也或许永不可能真正松弛。
    “周先生早。”
    书院门口,负责洒扫的老仆停下动作,恭敬地欠身问好。
    周绾君颔首回礼,唇角弯起一抹恰到好处的、温婉而疏离的弧度。她极珍视“先生”这个称谓,它像一层洁净的宣纸,覆盖了过往那些浓墨重彩、不堪回首的笔触,赋予了她一个崭新、清白、可以安然行走于日光下的身份。
    推开藏书阁那扇沉重的木门,一股混合着陈年墨香、旧纸霉味以及淡淡樟脑气息的、属于时光的味道扑面而来。几缕金黄色的阳光,挣扎着穿过高处菱花格窗上积落的尘埃,在静谧的空气里投下几道朦胧的光柱,光柱中,无数微尘如金粉般浮沉舞动。她今日的任务,是整理一批新近收来的地方志与稗官野史。
    平静,如同温吞的文火慢煮的一壶水,起初只是杯底泛起几颗细微不可察的气泡。
    先是书院里那个最是活泼的、梳着双丫髻的小女孩,扯着她的衣袖,仰起粉嫩的小脸,眨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奶声奶气地说:“先生先生,我昨儿傍晚在河边,看见水里有个穿红衣服的小姐姐,梳着好看的辫子,对我招手笑哩!可我回头,岸上一个人都没有哩!”
    童言无忌,周绾君只当是孩童眼花,或是将水波晃动的柳影错看,便柔声安抚了几句,并未放在心上。
    接着,是去市集采买时,听得隔壁院落那位喜好絮叨的阿婆,一边择着青菜,一边对旁人念叨:“怪事哦,这几日夜里,睡得总不踏实。老听着空巷子里有脚步声,哒、哒、哒的,不紧不慢,出去看哟,鬼影子都没一个。莫不是哪家走丢的猫狗,或是……唉,这年头,不太平哟。”
    周绾君端着盛满清水的淘米篮,指尖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瞬,又缓缓松开。或许,只是风声,或是夜归人?
    然后,是那日黄昏。
    她独自站在书院后门通往河道的青石台阶上。落日熔金,将整条运河染成了一匹流动的、绚烂的锦缎。波光潋滟,倒映着岸边的袅娜垂柳、翘角飞檐,一切都被镀上了一层温暖的、不真实的光晕。她正望着水面出神,忽然,靠近石桥墩的一处倒影,毫无征兆地扭曲了一下——那原本翠绿的柳枝影像,突兀地变成了几根枯槁焦黑的枝桠,而那精致的飞檐轮廓,也猛地狰狞起来,如同某种巨兽嶙峋的骨殖,一闪即逝。
    她猛地眨了眨眼,定睛再看时,河面依旧平静,倒影清晰如常,垂柳依旧柔媚,飞檐依旧秀雅。
    是夕阳过于刺眼产生的错觉?还是水波流动导致的视觉偏差?
    她无法确定。但心底那根始终悬着的弦,却被这无声的一幕,轻轻拨动,发出一声几不可闻、却令人心悸的嗡鸣。
    真正的裂痕,出现在她着手整理那堆无人问津的残卷故纸之时。
    那是一本纸页泛黄脆化、边缘如同被虫蚁啃噬过、装帧线几乎完全朽断的古籍。没有署名,封面破损不堪,内容零散杂乱,多是些荒诞不经的乡野奇谈、神怪志异。起初,她只是按部就班地归类、登记。直到指尖拂过一页尤其残破的纸张时,几个墨色已然暗淡、却依旧触目惊心的字眼,猛地跳入了她的眼帘——
    “镜墟”。
    她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猝然攥紧,骤然停跳了一拍。呼吸屏住,她小心翼翼地将那几页脆弱得仿佛一触即碎的纸张,在铺着软布的书案上轻轻摊平。
    借着窗外透入的天光,她辨认着那些模糊的字迹:
    “……非影宅之镜像映射,秩序井然;乃生灵心象之折射,欲望之沉淀,杂念之堆积……镜墟自成一方天地,光怪陆离,虚实莫辨,然入者易,出者难,沉沦其中者,不知凡几……”
    “……墟中有灵,无形无质,或谓之‘墟魅’,或由执念所化,或为迷失之镜魂,游荡无依,噬光亦噬影……”
    记载支离破碎,语焉不详,许多地方被蠹虫蛀蚀,留下大段的空白。但字里行间透出的那种混乱、诡异、吞噬一切的气息,却与她对“影宅”的认知截然不同。影宅是冰冷的、规则森严的镜像牢笼,秩序之下是压抑的死寂;而这“镜墟”,读来却更像一个庞大、无序、充满了各种危险未知的……意识的坟场?或者说,是所有被现实遗弃的杂念与阴影的最终归宿?
    周绾君缓缓合上残卷,指尖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直透心底。一种沉甸甸的、如同水底淤泥般的不祥预感,悄然弥漫开来,裹住了她试图维持平静的四肢百骸。
    当晚,回到临水小院。
    月色尚好,清辉如水银泻地,将小院照得一片澄澈。院角那口半人高的储水陶缸,釉面在月光下泛着幽微的光泽。水面平静无波,如同一面深色的镜子,清晰地映出天穹那轮皎洁的明月,和她自己那张带着些许一日劳碌后疲惫的面容。她习惯性地俯下身,准备掬一捧清凉的井水,洗去面上的尘埃与倦意。
    就在她靠近水面,鼻尖几乎要触碰到那冰凉倒影的刹那——
    水中的影像,那张属于“周绾君”的脸,骤然发生了诡异的变化!
    不是被风吹皱的涟漪导致的模糊晃动,而是那五官轮廓,清晰地、毫无过渡地、骤然扭曲成了另一张完全陌生的女子的脸庞!
    那张脸异常苍白,毫无血色,像是久不见日光。五官算得上清秀,但一双眸子却因极致的惊恐而圆睁着,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嘴唇微张,形成一个无声呐喊的弧度,仿佛正置身于某种无法言说的恐怖绝境之中。
    仅仅一瞬!快得如同电光石火!
    周绾君甚至来不及升起惊骇的情绪,那陌生的面孔便如同被橡皮擦去般消失无踪。水面依旧平静,倒影恢复成她自己带着惊疑未定的面容,仿佛刚才那惊悚的一幕,只是她过度疲惫而产生的幻觉。
    但她知道,不是。
    那眼神,那极致的、几乎要冲破水面的惊恐,像两枚冰冷的针,精准而狠戾地刺入了她的眼底深处,留下难以磨灭的烙印。
    她猛地直起身,踉跄着倒退了两步,单薄的背脊重重撞在身后冰凉的砖墙上,发出一声闷响。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撞击着肋骨,呼吸变得急促而困难,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冰冷的寒意。
    镜墟……残卷……异常的倒影……
    一个个碎片在她脑中飞速拼凑。
    她试图构筑的平静生活,那看似坚固的壁垒,原来早已遍布裂痕,只待一个契机,便会轰然倒塌。
    次日,周绾君强压下心中翻涌不息的惊涛骇浪,如同往常一样,准时踏入了明德书院。她将自己埋首于故纸堆中,试图用那些散发着霉味的历史尘埃,来麻痹紧绷的神经,隔绝外界不断渗入的不安。
    午后,阳光变得慵懒,透过窗棂,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一个年轻女子的身影,出现在了藏书阁那扇沉重的木门之外。她逆着光,身形纤细柔弱,穿着一身寻常绣娘式样的衣裙,但衣料的质地却是上好的苏锦,只是颜色过于素净,是那种近乎哀戚的月白,毫无点缀。她并未立刻进来,只是在门口徘徊不定,眼神躲闪地打量着室内,一双纤纤玉指紧张地绞着素色的衣角,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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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绾君注意到了这个不寻常的来访者。她放下手中那本记载着本地风物人情的志书,起身,步履平稳地走了过去,声音尽量放得温和:“姑娘,可是要寻什么书?还是有事?”
    那女子像是受惊的林中小鹿,猛地抬起头看向周绾君。那眼神复杂极了,充满了小心翼翼的审视、深入骨髓的恐惧,然而在那恐惧的最深处,却又挣扎着一丝微弱得几乎要熄灭的、孤注一掷的希冀。
    “您……您就是周先生?”她的声音细若游丝,带着明显的、无法抑制的颤音。
    “是我。不知姑娘是……”周绾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心中那根弦却越绷越紧。
    “我……我叫苏婉清。”女子飞快地报出名字,仿佛这个名字烫嘴一般。随即,她又警惕地、如同惊弓之鸟般看了看四周,确认无人注意,这才将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成了气声,“周先生……能否……借一步说话?”
    苏婉清……这个名字,与她本名周婉清中的那个“婉”字,形成了一种微妙而令人不安的对照。周绾君心头疑云更甚,面上却不露分毫,只是微微颔首,引着苏婉清,穿过一排排高及屋顶、散发着陈旧书卷气的书架,来到了藏书阁最里侧、最为僻静的一角。这里靠窗,窗外是几丛茂密修竹,竹叶森森,将外界的声息与目光都隔绝开来,只留下满室幽寂。
    甫一站定,甚至未等周绾君开口询问,苏婉清“噗通”一声,竟直挺挺地跪倒在了冰冷的地面上,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瞬间汹涌而出,浸湿了她苍白的脸颊。
    “周先生!求求您!救救我!救救……救救她!”她哽咽着,语无伦次,双手死死抓住周绾君的衣袖,仿佛那是溺水之人唯一的浮木。
    周绾君心头巨震,如同被重锤击中。她强自镇定,弯下腰,用力去扶她:“苏姑娘,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有什么难处,慢慢说,地上凉。”
    苏婉清却固执地不肯起身,抬起那张梨花带雨、写满绝望的脸庞,崩溃地倾诉起来。她是苏州城颇有名望的富商赵员外新纳的妾室,出身小户人家,只因生得容貌姣好,被赵员外看中纳入府中。这本是旁人眼中的飞上枝头,却也因此成了大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数月前开始,她发现自己梳妆时,镜中的倒影,开始出现种种无法解释的异常。
    “她……她一开始,只是动作会慢上半拍,或是眼神与我对不上……后来,后来她竟有了自己的眼神!那眼神……会哀伤,会恐惧,会……会对我哭,对我无声地呐喊、求救!”苏婉清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身体也如同风中残叶般簌簌发抖,“大夫人……大夫人不知从哪里请来了一个游方的妖道,那妖道说……说我的镜像成了精,生了自主的灵智,是家宅不宁、祸及主人的根由!要用邪法将她打散,魂飞魄散!还说……还说若镜像不除,便会反噬其身,连我……连我也活不成了!”
    她更加用力地抓住周绾君的衣袖,指甲几乎要隔着布料掐入她的皮肉,眼中是濒死的哀鸣:“我的镜像,她在那个叫‘镜墟’的地方,东躲西藏,那些追杀她的人……不,它们不完全是活人!它们像是没有实体的影子,又像是能够流动的雾气,能从任何光滑的、能反光的地方悄无声息地冒出来!她拼尽了最后的力量,才勉强传了一丝讯息给我,告诉我……告诉我只有……只有‘失去力量的前代守镜人’,才能找到她,才能救我们!”
    “她说……只有您!只有您能穿过镜墟的重重迷雾,找到她,带她离开那个……那个吞噬一切的鬼地方!”
    前代守镜人!
    这个称呼,像一把尘封已久、锈迹斑斑却又锋利无比的钥匙,猛地插入了周绾君试图用平凡生活紧紧锁住的记忆铁箱,强行将其撬开!力量?她早已在决绝地脱离影宅核心时,失去了十之七八。可对方,不仅精准地找到了隐匿于此的她,更一针见血地指出了她那段想要彻底埋葬的过往身份!
    周绾君沉默着。
    内心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深潭,掀起滔天巨浪,激烈地天人交战。
    再次卷入这是非漩涡?这好不容易才偷得来的、仿若镜花水月般的平静,难道就要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来自陌生人的求助,而彻底粉碎?镜墟,听起来比秩序井然的影宅更加混乱、更加不可控、更加危险重重。追杀?妖道?权贵后宅的倾轧?这潭浑水,深不见底,她还有力气、还有勇气再去蹚一次吗?
    她只想做一个普通人,每日与书卷、孩童、茶米油盐为伍,为何这些光怪陆离、这些纠缠不清的阴影,就是不肯放过她?如同附骨之疽,如影随形!
    看着眼前哭得几乎要晕厥过去、浑身被绝望笼罩的苏婉清,那凄楚无助的眼神,与昨夜水缸倒影中那张写满极致惊恐的苍白面孔,在她脑海中清晰地重合起来。
    拒绝的话语,冰冷而理智,就哽在喉咙口,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无论如何也吐不出口。
    “你……你先回去。”最终,周绾君听到自己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般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挣扎,“此事……非同小可。容我……仔细想想。”
    苏婉清眼中那簇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的希望火苗,倏地黯淡了下去,但她不敢再逼迫,只是松开了手,对着周绾君重重地磕了一个头,额角触及冰冷的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她抬起泪眼,留下最后一句如同哀求的话:“我……我明日再来,静候先生消息……”说罢,便用手撑着地面,艰难地站起身,踉踉跄跄、失魂落魄地消失在书架投下的阴影之中。
    这一夜,周绾君彻夜难眠。
    窗外,月色依旧清冷辉洒,运河的水声潺潺,今夜听来,却仿佛比往日更加喧闹,带着一种不祥的催促意味。苏婉清那带着哭腔的绝望倾诉,残卷上关于“镜墟”那些语焉不详却令人毛骨悚然的记载,水缸中那张一闪即逝的、惊恐万状的陌生脸庞,还有对周影那亦敌亦友、最终消散的复杂情怀,对母亲那爱恨交织、永难释然的牵念……所有的一切,都在她脑中疯狂地翻腾、碰撞,撕扯着她的理智与抉择。
    她披衣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墨蓝色的、缀着疏星的夜空,以及夜空下,院子里那口在月光中泛着幽幽冷光、仿佛潜藏着无数不可告人秘密的储水陶缸。
    逃避吗?
    或许,还可以。此刻立刻收拾行囊,趁着夜色,离开苏州,去一个更遥远、更偏僻、人迹更罕至的地方。像一只真正的鸵鸟,将头埋入沙土,对身后的一切不闻不问。
    但……然后呢?这“镜墟”的触角,似乎无孔不入,并非局限于某一地。那些异常的征兆,河水倒影、空巷足音、孩童呓语,已经如同瘟疫般,悄无声息地蔓延到了这座看似平静的水城。她能躲到哪里去?天涯海角,是否真有一方净土,能彻底隔绝这来自镜影世界的侵蚀?更何况,苏婉清,还有她那莫名“觉醒”、正在遭受追杀的镜像,她们又做错了什么?难道仅仅因为一个镜像拥有了独立的意识,超出了常理的理解范畴,便活该被无情地打散、湮灭吗?
    周影……若是那个清冷决绝、最终选择与影宅一同沉寂的她在,面对此情此景,又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心,乱成了一团被猫咪玩弄过的丝线,千头万绪,找不到开端,也理不清结尾。
    她下意识地、几乎是受着某种无形力量的牵引,再次一步步走向那口仿佛蕴含着魔力的水缸。水面在清冷的月华照耀下,泛着鳞鳞的、幽微的光,平静得像一块深色的墨玉。
    她缓缓俯下身,看向自己在水中的倒影。
    眉眼之间,是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的、浓重的疲惫,以及内心深处激烈挣扎留下的痕迹。
    就在这时——
    水中的倒影,那属于她的、本该与她同步的嘴角,极其轻微地、不受控制地动了一下。
    周绾君浑身猛地一僵,血液似乎在瞬间凝固。是眼花?是连日心神不宁产生的幻觉?她死死地盯着水面。
    然而,下一刹那。
    水中的倒影,那双与她一模一样的眼睛,不再是空洞的映照,而是骤然被注入了一种她熟悉到刻骨铭心、却又绝不可能在此地、此刻出现的灵魂!那眼神,带着一丝周影惯有的、洞悉一切的清冷与疏离,却又奇异地融合了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与水波融为一体的、悲悯而柔和的光彩。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倒影的嘴唇,清晰地、缓慢地开合起来。
    一个声音,并非通过空气振动传入耳膜,而是直接、清晰地,透过那微弱的水波震动,共鸣般响彻在她的脑海深处,灵魂之中。
    那不是她自己的声音。
    那是周影的声音!带着她特有的、微凉的质感,却又比记忆中多了一丝难以捕捉的、仿佛来自遥远彼岸的叹息。
    “绾君,”
    水中的“她”,用着周影的口吻,清晰地“说”道,
    “她们需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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