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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坛中的酒膏，方青愣了愣，不知所措，这还是灵酒吗？他见过不少稀世灵酒，但如眼前这般的酒膏还是第一次见，可想而知，此酒所蕴含的灵性物质到底浓郁到了何等层次，不可想象。
天寿仙王也有些诧异，摇摇头：“亿万年前心血来潮所酿，想不到时隔多年，这酒已经变化到了这种程度，岁月不饶人啊！”
说罢，天寿仙王一指点出，自小湖泊内取来三缕灵液，注入各自的酒杯中，方青心中一动，剑指并起，自酒坛内取出三块指甲大小的......
天寿仙王哈哈一笑，声如洪钟，震得四周灵雾翻涌，仙鹤惊飞：“小家伙，你倒是眼尖。此酒名为‘紫虚千年酿’，乃老朽在太初纪元所藏，距今已有三千七百二十一万年零三个月又七日不多不少，正合一个大衍之数。”
方青心头剧震，三千多万年！这等陈酿，早已超越了寻常意义上的灵酒范畴，其内沉淀的岁月之力、天地精华、道韵流转，怕是比一尊真仙境巅峰强者毕生修炼积累还要浑厚。他小心翼翼倾倒，那酒膏却如活物般缓缓蠕动，竟自行流入玉杯之中，化作一泓紫光氤氲的琼浆，香气未散，已令他体内混沌剑元微微颤动，仿佛要脱体而出，朝拜圣物。
“喝。”天寿仙王端起玉杯，目光深远地望向九天之外，声音低沉而肃穆，“敬神魔，敬逝者，敬那些再也回不去的岁月。”
惊芒双手捧杯，神情凝重，一饮而尽。方青不敢怠慢，也仰头将整杯酒液吞下。刹那间，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自喉间直贯丹田，继而炸开，化作千丝万缕的古老道意，游走四肢百骸，冲刷经脉，洗涤神魂！
他的识海轰然震动，眼前浮现出一幕幕远古画面苍茫混沌中，两位身影并肩立于诸世边缘，一人身披血色战袍，手持断戟，怒吼撕裂天穹；另一人麻衣素袍，袖中隐有药香缭绕，手中托着一枚闪烁星辉的丹丸，轻轻递出。那一瞬，天地共鸣，万灵俯首。
“那是……您与神魔仙王？”方青震撼开口。
天寿仙王轻叹一声，眼中掠过一丝追忆：“那时节，我尚未证就仙王果位，他亦不过半步真仙。我们在葬星海外围相遇，共抗一尊自诸世之外闯入的邪祟残念。那一战，我重伤濒死，是他以自身精血为引，替我续命三日，换来炼丹时间。后来，我炼成了‘九转还阳丹’，救他一命。从此，结为生死之交。”
他顿了顿，语气渐冷：“可如今，他死了。死在不该死的地方，死在不该死的时候。而凶手……正是那个本该被镇压至永恒的疯子！”
方青瞳孔微缩流光！
天寿仙王缓缓起身，负手而立，麻衣无风自动，周身气息悄然攀升，虽未展露威压，却让整个天寿谷陷入一片寂静，连湖中的混沌龙鲤都不敢再跃出水面。
“你们可知，为何我会在此？为何这片山谷名为‘天寿’，却成了囚笼？”
方青与惊芒皆屏息凝神。
“因为，老朽也是被囚之人。”天寿仙王淡然道，“当年神魔察觉到流光残念仍有复苏之兆，欲联合诸仙王布下‘万劫封神阵’，彻底磨灭其意识。但我提出异议流光虽恶，却是混沌大宇宙诞生之初的第一缕意志显化，若强行抹除，恐引发天道反噬。我主张将其意识剥离，封入异器，永镇于葬星海最深处。”
“结果呢？”惊芒忍不住问。
“结果……”天寿仙王冷笑，“他们不信我，说我已被丹道执念蒙蔽心智，竟要保全一个祸乱万界的魔头。最终，阵成之日，我不但未能阻止，反而因反对之举被视为同党，遭诸仙王联手镇压，封入此谷，永世不得踏出一步。”
方青浑身一震。原来如此！难怪天寿谷隐秘至极，无人知晓其所在；难怪那位白衣童子对他毫无敬畏，只因在这片空间里，连真仙也不过是阶下之囚！
“所以……您一直在等？”方青低声问道。
“等一个能打破僵局的人。”天寿仙王终于转身，目光如电射向方青，“等一个既不完全属于旧秩序，又能超脱天道束缚的存在。你，方青，身怀逆天九针之法，开辟大周天修炼路，打破常理桎梏，连雷帝都对你另眼相看。更重要的是你不怕死。”
方青沉默。
他知道，这一句“不怕死”，不是夸赞，而是责任的开端。
“前辈之意是……”惊芒试探性地开口。
“我要你助我破局。”天寿仙王直截了当，“助我离开此谷，重返混沌海主域。届时，我将以毕生所学，为你炼制一枚‘混元归墟丹’此丹可让你短暂触及仙王门槛，哪怕只有一瞬，也足以引动真正的天地劫数，完成渡劫升华！”
方青呼吸一滞。
仙王级力量！哪怕只是短暂拥有，也意味着他能在最关键时刻，抗衡暗灵界来敌，甚至……直面流光本体！
但他很快冷静下来：“前辈，若您真被诸仙王共同封印，单凭我与惊芒前辈二人，如何能破此禁制？更何况，您若脱困，是否会引来更大风波？雷帝前辈他们……会如何看待此事？”
天寿仙王闻言，竟笑了：“你以为，雷帝不知我在此？”
“什么？”惊芒失声。
“他不仅知道，而且每隔百年，都会送来一道雷霆之力，助我稳固封印内的道基。”天寿仙王悠悠道，“他信我，却不信其他仙王。所以他默许我存在，只要我不主动破封。可现在不同了神魔陨落，平衡已破，流光即将归来。若再拘泥于旧约，整个混沌大宇宙都将覆灭。”
他盯着方青：“所以，我需要你来做这件事一个不在规则之内的人，才能打破规则本身。”
方青心中波澜起伏。他知道，一旦答应，便等于站到了整个旧秩序的对立面。但若拒绝，等待他的将是无穷无尽的磨砺与等待，而世界屏障正在崩塌，十年之后，暗灵界真仙便可跨界而来……
“我可以答应。”方青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却坚定，“但我有两个条件。”
天寿仙王挑眉：“说。”
“第一，若您重获自由，请勿对混沌大宇宙任何生灵出手报复。第二，待我渡劫之后，您必须协助我们对抗流光，直至将其彻底封印，或诛杀！”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良久，天寿仙王忽然放声大笑，笑声震动八荒，连远处山峰上的舞姓妇人和雨幕都被惊动，纷纷抬头望来。
“好！好一个方青！果然不负老夫期待！”他猛地一拍桌子，紫玉桌竟寸寸碎裂，化为粉末随风飘散，“我天寿以丹心起誓：若违此诺，丹道崩殂，万劫不复！”
话音落下，天地变色，一道无形天劫印记浮现于虚空，烙印在天寿仙王眉心那是天道对誓言的承认！
“既然如此，”天寿仙王站起身，袖袍一挥，整座小湖泊骤然沸腾，湖底升起一座青铜古炉，通体刻满古老符文，炉盖上盘踞着一头似龙非龙、似蛇非蛇的生物虚影，双目幽光闪烁，仿佛活物。
“此乃‘万象融灵炉’，乃老夫毕生炼丹所依之器，亦是我被封印的核心所在。”他指着古炉道，“炉心嵌有一枚‘锁天印’，乃十六位仙王合力炼制，唯有集齐‘三源之力’方可开启一是真仙之血，二是仙王遗念，三是……混沌本源之气。”
方青立刻明白：“惊芒前辈可献真仙之血，神魔仙王陨落时散逸的气息尚存于天地之间，或许可借葬星海感应捕捉。至于混沌本源之气……”
“就在你体内。”天寿仙王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你的化天池，本就是混沌海支流孕育而成，且经不老树与化天器灵温养多年，早已蕴含一丝混沌原初之气。只需你肯割舍部分本源，便可凑齐三源。”
方青眉头微皱。割舍本源，意味着根基受损，未来成就或将受限。但他没有犹豫太久若无今日之舍，何来明日之得？
“我愿意。”
“好！”天寿仙王点头，“事不宜迟，今夜子时，天地交汇，阴阳转换，正是破封良机。你们先去准备，我去召集谷中‘囚徒’，他们虽被困于此，却各有奇能，关键时刻，或可助我们一臂之力。”
说罢，他身形一闪，化作一道流光消失不见。
惊芒看向方青，神色复杂：“小道友，你真的想好了？一旦卷入此事，便是与昔日诸仙王为敌，再无回头之路。”
方青望着湖面倒映的星空，轻声道：“前辈，您说，一个人活着，是为了遵循规则，还是为了守护值得守护的东西？”
惊芒怔住。
片刻后，他长叹一声，露出一抹释然笑意：“老夫明白了。这一趟苦力，看来也没白干。”
夜幕降临，天寿谷内灯火通明。舞姓妇人、雨幕、白衣童子，乃至谷中数十位隐修之士皆被唤醒，齐聚湖畔。他们有的曾是宗门巨擘，有的是叛逃仙使，有的则是触犯禁忌的丹师……身份各异，命运相似皆因触碰了不该触碰的秘密，被送至此地。
天寿仙王立于炉前，朗声道：“今夜，我要破封！不愿参与者，可退入谷西密室，我不强求。但若愿同行者，请以血为契，共承因果！”
寂静片刻，舞姓妇人率先走出，指尖划破掌心，鲜血滴落在青铜炉上：“我愿追随！五百年囚禁，够了！”
紧接着，雨幕咬牙上前：“我也来！若有机会重见天日，我要亲手斩了那两个畜生！”
白衣童子沉默良久，终是低头跪下：“尊上，弟子……也曾梦想翱翔九天。”
一人接一人走上前，鲜血染红炉身。三十一位囚徒，无一退缩。
子时将至，方青盘坐于炉前，割开手腕，一缕银白色混沌之气缓缓溢出，融入炉中。惊芒割破指尖，真仙之血如金线缠绕。天寿仙王双手结印，引动葬星海上空残留的神魔仙王遗念，化作一道血色光柱垂落。
“三源齐聚开！”
轰隆！！！
万象融灵炉剧烈震颤，炉盖轰然掀飞，锁天印从中飞出，在空中剧烈扭曲，发出凄厉尖啸。天寿仙王猛然抬手，一把将其抓入掌心，随即身躯暴涨，麻衣化作金袍，须发飞扬，仙王威压席卷十方！
“吾归来矣！”
刹那间，整片葬星海为之震荡，无数星辰黯淡，雷鸣滚滚。远在混沌大阵中的雷帝猛然睁眼，嘴角竟浮现一丝笑意：“终于……动了么？”
而在世界屏障边缘，凤镇宇抬头望天，喃喃道：“变数来了。”
天寿仙王收势而立，看向方青：“接下来，轮到你了。三日后，我为你炼丹。期间，你需静心凝神，洗净杂念。这一丹，耗我千年修为，只为换你一线超脱之机。”
方青深深一拜：“谢前辈成全。”
天寿仙王摆摆手，忽而意味深长道：“别急着谢我。真正的大劫，才刚刚开始。等你真正面对流光之时，才会明白所谓仙尊，究竟是何等存在。”
风起云涌，天地将倾。
而少年执剑，立于命运转折之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