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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傍晚，图兰身披黑斗篷、脚踏皮靴，悄然踏入黑水城。他沿着旧城巷道绕行至城主府后门，一位老仆早候于此，将他引入后厅密室。
密室之中，一盏青铜油灯跳跃着昏黄火光。城主黑水早已在此等候。他三十出头，身形清瘦，面容俊朗，穿着非典礼的黑银铠甲，散发出冷肃之气。见到图兰，他先是一怔，旋即快步迎上，激动地拥抱了他。
“图兰！你终于回来了。”他低声道，眼中隐有泪光。
“是的，黑水。”图兰轻轻拍了拍他的肩，“我回来了，但这次不是为了逃亡，而是为了革命。”
两人随即坐下，仿佛回到少年时代，围炉而语。可如今，他们的谈话不再是少年情谊，而是一个关于阶级、国家、暴力与人民解放的深夜密谋。
图兰摊开一本抄录的书页，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物质第一，意识第二。社会存在决定社会意识，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矛盾，推动历史前进。”
黑水盯着那行字，一字一句念出来。他皱起眉，沉思片刻，问道：“也就是说，这个世界的一切苦难，不是因为神明离弃，而是因为生产力发展和制度之间不相容？”
图兰点点头，缓缓回答：“你城中冶铁坊已有蒸汽之力，却仍按神殿颁布的骑士封地制组织劳力——神殿将工匠当做‘异端’，强迫他们接受神职洗礼；贵族要求粮食进贡，却不参与一点劳动。你以为这是秩序，其实是崩坏前的假象。”
黑水的目光变得沉重。他缓缓起身，走向密室角落的一张石桌，上面铺着黑水城的详尽地图。他用匕首轻轻点了几个地方：“这三座神殿，控制着黑水近八成的信仰资源。他们拥有独立武装、财政、审判权。我若动他们，就等于撕开脸皮。”
“你必须动他们。”图兰语气坚定，像钢铁一样不容质疑，“因为你若不动他们，就会被他们消灭。他们依附于深渊信条，延续黑暗魔族的统治逻辑。”
黑水沉默了。他点燃一支雪茄，深吸一口，慢慢吐出浓烟，望着灰雾翻腾，像是在看一个即将燃烧的旧世界。
“你想怎么做？”他问。
图兰站起身，直视他眼睛：
“第一步，调查黑水城的阶级结构，尤其是自由工匠、破产小农与城市贫民三类群体。他们将是第一批支持者。我们要派出秘密宣传小组，传播《人民之书》的简写版，揭露神殿、贵族的剥削机制。”
“第二步，成立‘劳动者互助会’作为公开掩护，暗中训练‘赤卫队’武装，夺回冶铁坊与仓储粮库的控制权。”
“第三步，建立‘工农政权委员会’试点，发动民选代表，由下至上建立新秩序。”
黑水深吸一口凉气：“图兰，你要让我摧毁我自己的权力根基。”
“不——”图兰缓缓道，“你要重建权力，把它交给人民。”
屋外传来夜鸦的鸣叫，窗外月色沉如铁幕。黑水靠在石墙上，眼神幽深：“你说得对……我知道你说得都对。我只是怕，怕一旦开始，就无法回头。”
图兰抬头，低声吟出梦中陈清明曾教他的诗句：“宁可让历史的风暴撕裂我的血肉，
也不让我的人民继续沉睡在锁链中。”
次日，黑水密令三名亲信骑士化装为货商、游医与修士，潜入城市各层区域进行调查。图兰亲自设计调查问卷，用极简词语——
“你种地，你有几亩？”
“你打铁，一日能留几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