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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明蓝具体是上了谁的车，张小帅也有些迷糊，李野最终也没有刨根问底儿，毕竟一个小人物，搂草打兔子而已，用不着浪费太多的精力。
但是李野的精力不想浪费，卓明蓝却有的是精力。
就在卓明蓝调过来的...
卜青君的酒杯还停在唇边，指尖微微发颤。他没把那口酒咽下去，而是慢慢放回桌面，喉结动了动，像吞下了一块烧红的炭。他知道李野说的每一句话都不是客套，更不是施舍，而是一种不动声色的审判??审判他这些年东奔西走、低声下气、四处化缘背后的狼狈与无力。
“风语电子……”卜青君终于开口，声音低得几乎被包厢里背景音乐盖过，“你们现在不只是做电话机了吧？听说你们已经在搞什么‘掌上通’，能上网的那种？”
李野笑了笑，端起茶水润了润嗓子，没喝酒。他知道今晚自己必须清醒。“算是吧。我们做了个原型机，带触摸屏，能收邮件，还能看地图。当然，离量产还有距离。”
“地图？”卜青君猛地抬头，眼神一凛。
李野点点头：“对，地图。而且是实时更新的电子地图，配合卫星定位系统使用。”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牛乐良原本正夹菜的手顿住了，筷子悬在半空。大许则悄悄看了倪小神一眼，后者不动声色地低头喝了口汤。只有卜青君死死盯着李野，嘴唇微张，像是想说什么，却又不敢轻易出口。
他当然知道“地图”意味着什么。
内地卫星导航项目从九五年被压成预研开始，整整七年过去，经费始终捉襟见肘。他们连最基本的地面测控站都建不齐，更别说发射试验星了。可就在这种情况下，李野的公司居然已经在做**基于卫星定位的地图应用**？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人家不仅有了技术储备，甚至已经走在了民用转化的路上！
而他们这些国家立项的科研团队，还在为一笔五百万的专项拨款跑断腿、磨破嘴！
“你……你们哪来的信号源？”卜青君几乎是咬着牙问出来的。
李野轻轻放下茶杯，目光平静：“你说呢？”
卜青君浑身一震。
他忽然明白了。
当年他去找李野拉赞助时说自己是搞“通信”的，其实是掩护真实身份的说法。真正的任务，是参与一个代号为“天枢计划”的国家级卫星导航预研工程。这个项目对外宣称属于航天院下属某研究所，内部编号506厂，对外联络一律用“通信设备研发”作为掩护。
可李野现在提都不提“通信”，直接说“卫星定位”、“电子地图”。
说明什么？
说明他早就知道真相。
不止知道，可能还掌握得比他这个一线研究员更多！
“你……是不是……一直都知道我们在做什么？”卜青君的声音有些发抖。
李野没否认，也没承认，只是淡淡地说：“我只知道，你们需要钱，需要技术支持，也需要有人愿意相信这件事值得做下去。”
“那你为什么从来没提过？”卜青君几乎是吼出来的。
“因为保密条例。”李野依旧语气平和，“也因为你当初根本没说实话。你说你是搞通信的，要开发无线传输模块，结果转头就消失了三年。我能怎么办？报警吗？还是去军科委举报你诈骗？”
卜青君哑然。
的确，那时候他拿了李野两百万启动资金，说是用于技术研发，结果全投进了506厂的地基建设和设备采购。名义上，那是“风语通信分部”，实际上却是国家绝密项目的前哨站。
若非后来上级紧急叫停并勒令归还款项，这笔账早就成了死局。
“后来呢？”李野继续道，“你突然又冒出来，说项目重启，问我能不能再支持一波。我没问用途，直接打了八百万过去。你知道为什么吗？”
卜青君摇头。
“因为我信你这个人。”李野看着他，“哪怕你说的是假话，做的事是真的。你没拿钱去买房买车，没卷款跑路，反而把自己搞得像个乞丐一样到处求人。这样的人，哪怕骗我一次，我也愿意再给他一次机会。”
一句话说得卜青君眼眶发热。
他知道这不是夸奖，而是一种近乎悲悯的认可。
他卜青君是什么人？堂堂哈工大毕业的高材生，曾经在航天院前途无量，如今却沦落到靠一顿饭局来“化缘”。为了争取地方配套资金，他陪笑脸、敬酒、甚至被人当众羞辱说“你们这项目十年都出不来成果，不如改行养猪”。
可李野没有笑他，也没有趁机讨要回报，反而一次次默默注资。
“所以今天这顿饭，不是你来道歉的。”李野缓缓站起身，绕过桌子走到窗边，望着楼下灯火通明的鹏城夜景，“是我请你来的。”
“啊？”卜青君愣住。
“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李野转过身，眼神锐利如刀，“‘天枢计划’不会失败，也不会再拖十年。”
所有人屏息。
“风语电子即将发布新一代移动终端‘掌上通Pro’，内置自研GNSS芯片，支持多频段卫星信号接收。它不仅能定位，还能实现厘米级精度差分修正。”
“你们现在缺的测控网络，我可以建。”
“你们缺的数据处理平台，我可以搭。”
“你们缺的软硬件协同能力，我可以派团队入驻506厂。”
他说一句，卜青君身体就晃一下。
到最后，卜青君几乎扶着桌沿才能站稳。
“你……你要干什么？”
“我要让中国的卫星导航系统，提前五年投入民用。”李野一字一顿，“并且，以风语电子为牵头单位，联合506厂、航天院、电子科大，组建‘天枢联盟’。”
“条件只有一个??”
全场寂静。
“技术共享，成果共担，未来所有商业化收益，风语占三成，其余七成归国家及参与单位分配。但前提是，你们必须接受外部监督机制，杜绝资金挪用和效率低下。”
卜青君怔住了。
这不是援助，这是重构。
李野不是来当金主的，他是要从根本上改变这个项目的运作模式！
过去那种“闭门造车、层层审批、经费卡脖子”的老路，将被彻底打破。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市场化、高效化、可持续发展的新型科研生态。
“你凭什么？”牛乐良终于忍不住开口，“你知道这里面牵扯多少部门吗？国防科工局、航天集团、工信部、发改委……哪一个是你一个民营企业能撬动的？”
李野笑了：“我知道很难。但我已经拿到了两个关键筹码。”
“第一，掌上通Pro已完成工信部入网认证，并获得军方特种设备测试许可。”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军方许可！这意味着产品已通过安全审查，具备进入国防体系的资格！
“第二，”李野顿了顿，“我已经说服了新加坡主权基金、淡马锡控股，以及日本软银，共同成立一支二十亿美金的‘亚太科技振兴基金’，专门投资于中国高端制造与自主可控技术领域。”
“而这笔钱的投资方向之一，就是‘天枢计划’的产业化落地。”
包厢内一片死寂。
大许的手紧紧攥着酒杯，指节发白。倪小神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上是一条刚收到的加密消息：【软银孙正义已于昨日秘密访华，行程未公开】。
她猛然抬头，看向李野。
原来这一切，早已布局完毕。
“你……早就准备好了。”卜青君喃喃道。
“等你这句话，等了八年。”李野重新坐下，语气缓了下来，“八年前你来找我，说要改变中国在通讯领域的被动局面。我当时不信。但现在我相信了??只要我们这些人还在坚持，总有一天，中国人也能拥有自己的GPS。”
他举起茶杯：“这杯，敬未来。”
卜青君颤抖着手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泪水混着酒精滑进嘴角，咸涩难言。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506厂的命运将彻底改变。
不再是谁施舍一口饭吃的可怜虫，而是真正站在了历史转折点上的参与者。
饭局散后，众人陆续离开。李野却留住了卜青君。
走廊尽头，灯光昏黄。
“还有一件事。”李野低声说，“我知道你们最近遇到麻烦了。”
卜青君心头一紧：“什么事？”
“有人想撤你的职，换人接手项目。”
卜青君脸色骤变：“你怎么知道？”
“因为提案人，是你顶头上司的亲信。”李野递给他一个U盘，“这里面有会议记录、资金流向异常报告，还有几份匿名举报信的原始来源分析。明天早上，我会让人把这些材料同时送到国防科工局纪委、审计署和新华社内参组。”
卜青君手一抖：“你这是要……掀桌子？”
“我只是保护我的投资。”李野淡淡道，“如果你倒了，‘天枢联盟’也就没了根基。我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卜青君怔怔地看着他，忽然觉得眼前这个昔日被自己视为“富家子弟”的男人，早已不再是那个可以随意糊弄的赞助商。
他是猎手，是棋手，更是风暴中心的定海神针。
“谢谢。”卜青君深深鞠了一躬。
李野扶住他肩膀：“别谢我。你要谢的，是那个十年前敢一个人背着图纸闯北京要政策的年轻人。是他让我相信，这个国家还有人在认真做事。”
夜风吹过楼宇间隙，带着南方特有的潮湿与躁动。
第二天清晨，鹏城市政府召开紧急会议。一则关于“鼓励民企参与国家重大科技专项”的文件草案悄然流出，引发舆论热议。与此同时，多家主流媒体刊登专题报道《民间力量如何赋能国家战略》，文中多次提及“某高科技企业无偿支援卫星导航研发”的案例。
而在506厂会议室，一封来自上级主管部门的电文静静躺在桌上：
【经研究决定，原则同意由风语电子牵头组建“天枢技术创新联合体”，相关资源配置优先保障，请各单位积极配合推进落实。】
卜青君站在窗前，手中握着那枚小小的U盘，久久无言。
他知道，一场静默的革命，已然开启。
接下来的日子如同疾风骤雨。
风语电子派出百人技术团队进驻506厂，带来全新的敏捷开发流程与自动化测试平台；财务系统全面升级，每一笔支出都实时上传至区块链存证服务器；就连食堂刷卡机都被换了新型号??内置北斗定位模块，用来模拟极端环境下的信号稳定性。
最令人震惊的是，李野亲自担任“天枢联盟”首席架构师，每周飞三次鹏城-西南航线，雷打不动参加项目例会。
有次飞机延误四小时，他干脆租了直升机直抵厂区，落地时皮鞋沾满泥泞，却仍准时出现在指挥大厅。
“我不是来镀金的。”他在会上说，“我是来解决问题的。”
于是问题一个个被撕开、剖析、解决。
原先需要三个月才能完成的算法优化，两周搞定；原本预计明年才能建成的西部基准站网络，提前半年开工；甚至连一度停滞的星间链路协议设计，也在风语研究院的协助下取得突破性进展。
然而，变革从来不会一帆风顺。
某日深夜，卜青君接到匿名电话：“你们搞的那一套，迟早要出事。外资插手国家命脉，这是卖国！”
他冷笑挂断，转身却发现办公室门缝塞着一张纸条：【小心身边人】。
三天后，一名负责数据加密的核心工程师突然失踪，其家中电脑硬盘被清空。调查发现，此人曾多次私自拷贝项目资料，并试图联系境外机构。
李野得知后，第一时间启动应急预案，封锁所有外联端口，并向国安部门报案。
当晚，他在厂区礼堂召集全体人员开会。
台下坐满了穿着工装的研发人员，有白发苍苍的老专家，也有刚毕业的年轻人。
李野没有讲稿，只说了短短几句：
“我们做的，不是赚钱的生意，而是一件关乎民族尊严的事。也许你们中的很多人，一辈子都不会出现在新闻里，也不会被人记住名字。但将来每一个用上国产导航的人，都会无形中走过你们铺下的路。”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来：
“所以，请守住这份责任，也守住自己的良心。”
掌声如雷。
那一刻，许多人红了眼眶。
几个月后，“天枢一号”试验星成功发射升空。电视直播画面中，火箭划破长空，留下一道耀眼轨迹。
全国沸腾。
而在控制中心，卜青君紧紧抱住李野，哽咽难语。
李野拍了拍他的背，轻声道：“这才刚开始。”
一年半后，首款搭载“天枢”系统的民用手机正式发售，命名为“启明”。发布会上，主持人宣布：“从此，中国用户不再依赖外国导航服务。”
台下观众热烈鼓掌。
唯有前排的几位老人默默流泪??他们是最早一批参与项目的老科学家，有些人，已经等了整整三十年。
多年以后，有人问李野：“你图什么？明明可以安心做个富二代，何必卷进这么复杂的局面？”
李野坐在阳台上，看着远处城市的霓虹，沉默许久才说：
“我父亲临终前跟我说，咱们家七代经商，从未做过一件能让子孙骄傲的事。他说，如果有一天你能做点什么，让别人提起你的时候不说‘那是有钱人家的孩子’，而是说‘那是改变了时代的人’，那就值了。”
晚风拂面，花香浮动。
那年花开1981，如今已是繁花似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