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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教老僧道：“这女人是日贤法王亲自带回来的，是个汉人，叫凌月，应该原本就懂秘术，而且水平不低，但到底什么来路日贤法王没有说过。至于为什么选她做智慧女，我也不清楚。但日贤法王对她很重视，自领回来之后，就日日带在身边，亲自教导时轮乘秘术神通，如今她已经点燃脐轮灵热，融化顶轮白菩提，修成拙火定，去年曾当众赤身卧雪，化尽方圆百米内冰雪。”
我问：“她同阿缚卢枳多伊湿伐罗化身安排来的那些人不是一起来的......
血月当空，乌云如墨翻滚，将整座不动明王窟笼罩在一片死寂的阴影之下。
我立于高台之前，斩心剑横举胸前，精血凝成的【召阴令】在夜风中猎猎作响，如同一面招魂幡，在虚空中猎猎舞动。那符文由血雾凝聚而成，形如古篆，笔画曲折如蛇行鬼走，每一道都浸透了亡者的怨念与不甘。它悬于头顶三尺，缓缓旋转，洒下猩红微光，照得岩壁上的人皮经幡无风自动，仿佛千百张嘴同时张开，欲要嘶吼。
黑袍人??赤烈嘉措的傀儡之身猛然后退一步，金冠下的脸首次露出惊惧之色。
“你疯了！”他厉声喝道，“这些魂魄皆含业力，未经净化便强行召集，只会引来天罚！你这是要毁掉整座寺庙的根基！”
我没有回答。
我只是轻轻闭上了眼。
耳边，是无数灵魂的哭嚎。
有阿晋上师临死前那一声戛然而止的惨叫；有那些被索南仁青以“资质不足”为名拒之门外、实则炼化成阴料的密教僧低声呜咽；还有昨夜被我斩杀的三名护法，在剑光下魂飞魄散时最后一丝执念……他们来了。全都来了。
数百孤魂自荒野奔涌而至，如黑潮拍岸，层层叠叠地围住不动明王窟。它们没有攻击黑袍人，也没有扑向我，只是静静地悬浮在空中，目光齐刷刷落在那具躺在高台上的年轻躯体??扎西顿珠身上。
他是下一个祭品。
也是最后一个。
我睁开眼，低声道：“你们可愿听我一言？”
众魂不语，却微微俯首。
我知道，他们愿意。
于是，我举起斩心剑，剑尖轻点地面，划出一道逆五芒星阵，正对高台下方的地脉节点。随即，左手结“引魂印”，右手持剑缓缓上扬，口中诵出《度亡经》中最古老的段落：
>“**嗟乎众生，流转生死，迷途不返，沉沦苦海。今有冤魂，聚于幽夜，不受香火，不得轮回。吾以阴神为引，斩心为契，代天行令，赦尔等罪业??归去来兮，魂归本源，莫恋尘世，莫执怨恨。**”
话音落处，斩心剑猛然插入阵心！
轰??！
一股无形波动自剑身炸开，如涟漪般扩散四方。刹那间，所有游魂齐齐发出一声长啸，不是愤怒，而是解脱。
他们的身形开始变得透明，轮廓模糊，像是被风吹散的烟尘。有些魂魄在消散前回头望了我一眼，眼中竟有泪光闪动。然后，一点一点，化作缕缕青烟，升入夜空，融入那轮血月之中。
超度，并非消灭，而是送行。
而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黑袍人见状，怒极反笑：“你以为这样就能破局？可笑！你超度的是残魂，却动不了我的根本！我的元神早已脱离肉身，寄居于阴脉深处！只要妙姐还活着，只要她的魂还在供养阵眼，我就永生不灭！”
我缓缓拔出斩心剑，冷眼看去：“你说得对。她确实还活着。”
脚步一踏，我跃上高台，蹲下身，伸手轻抚扎西顿珠的脸颊。他的呼吸微弱，但心跳尚存。我从怀中取出一张黄符，贴在他额心，低语：“安心睡吧。这一劫，有人替你扛了。”
随即起身，转身面向黑袍人，一字一句道：“你说她是燃料？那就让我点燃她??但不是为你，而是为我自己。”
黑袍人身形剧震：“你敢？！一旦点燃她的全部魂魄，阴脉暴动，整个达兰都会塌陷！你会害死所有人！”
“那又如何？”我冷笑，“你们早就该死了。”
说罢，我不再犹豫，猛地咬破指尖，以血为墨，在自己胸口画下一道逆转阴阳的符咒??【焚魂引】。
此符乃禁忌之术，需以自身魂力为引，点燃他人残存之灵，强行唤醒其主魂。代价极大：轻则神志受损，重则三魂尽散，永堕冥河。
但我别无选择。
妙姐穿红衣的最后一面，是我此生最深的梦魇。她曾对我说：“你要活着，替我看尽人间。”可若这人间尽是吃人的庙堂、披着佛皮的恶鬼，那我又凭什么继续走下去？
血符完成的瞬间，我仰天长啸。
体内阴神剧烈震荡，仿佛要撕裂躯壳而出。胸口那道符文燃烧起来，不是火焰，而是幽蓝色的魂火，顺着经络直冲脑门。我感到自己的意识正在被抽离，四肢冰冷，视线模糊，耳边传来阵阵梵唱，似真似幻。
而在地底深处，那一具被铜钉锁死、身穿红衣的女尸，忽然颤了一下。
她蒙眼的黑布裂开一线。
一丝微弱却炽热的光芒，自她眼中渗出。
“不??！”黑袍人疯狂咆哮，扑上来想要阻止。
但我早有准备。
左脚一勾，踢起地上扎西顿珠的发辫，右手掐诀，喝道：“借命三年，换魂一刻！”
发辫凌空飞起，缠绕在我手腕之上，瞬间与我血脉相连。这一刻，我借用他的纯阳之体，短暂压制【焚魂引】的反噬之力。虽只三息，却已足够。
我双手合十，对着地底深深一拜。
“妙姐，我来接你了。”
下一瞬，大地轰鸣。
整座不动明王窟剧烈摇晃，岩壁崩裂，碎石如雨落下。地底深处传来一声凄厉至极的哀鸣，仿佛千万冤魂同时哭喊。黑白曼荼罗地面浮现裂痕，漆黑的阴气如喷泉般冲天而起，却被那幽蓝魂火尽数吞噬。
一道红色身影，缓缓自地底升起。
她依旧穿着那件褪色的红衣，长发披散，面容苍白如纸，双眼紧闭，双手结双身欢喜佛定印。但她身上缠绕的铜钉一根根断裂，口中的黑玉崩碎，化作齑粉随风飘散。
她回来了。
哪怕只是一瞬。
我强忍魂火焚身之痛，踉跄上前，一把抱住她冰冷的身体。
“妙姐……”声音颤抖，“对不起，我来晚了。”
她没有睁眼，嘴角却极轻微地动了一下，似是在笑。
紧接着，她的身体开始发光。
不是魂火，也不是阴气，而是一种温暖的、带着檀香气息的金色微光。那是她残存的愿力，是她未曾熄灭的慈悲之心。
她知道自己活不了。
但她愿意，用最后一点力量，帮我完成这件事。
我含泪点头，松开怀抱，退后三步，举起斩心剑，指向黑袍人。
“你的时代结束了。”
话音未落，妙姐的身体骤然爆发出万丈金光！
那光如同朝阳初升，照彻黑暗，所到之处，人皮经幡寸寸化灰，血色曼荼罗蒸发殆尽，连岩壁上的邪咒都被一一抹除。
黑袍人发出凄厉尖叫，金冠崩裂，黑袍燃烧，露出其下腐烂不堪的真身??那是一具由数十具尸体缝合而成的怪物，脸上嵌着三只不同的眼睛，胸口长着一张不断咀嚼人舌的嘴。
这才是赤烈嘉措的本相。
一个靠吞噬他人魂魄维系存在的邪灵。
“你杀不死我！”他嘶吼，“我会重生！我会找到新的宿主！我会让你们所有人都成为我的养料！”
“你说得对。”我平静道，“你是很难杀。”
脚步一踏，我冲入金光之中，直逼其面前。
“但我不需要杀你。”
“我只需要，把你永远封在这里。”
说罢，我将斩心剑狠狠刺入自己左肩，鲜血喷涌而出，顺着剑身流入地面。与此同时，我高声念出一段古老咒语??
>“**以吾之血，为锁；以吾之魂，为钥；以吾之名，为契：九幽阴脉，听我号令??封！**”
轰隆隆??！
大地再度震颤。
这一次，不是阴气爆发，而是逆转。
原本自地底喷涌而出的黑色阴流，竟开始倒卷回流！如同江河逆流，百川归海，尽数被吸入那道由我鲜血绘就的封印阵中。
阵法以我和妙姐为中心，扩展至整个不动明王窟，最终覆盖整座时轮金刚寺地下。那些曾被用来镇压冤魂的铜钉、符纸、骨器，全都在金光与血光交织中化作封印的一部分。
黑袍人挣扎着想要逃离，却发现自己的双脚已被石质地面牢牢吸附。他怒吼，咆哮，召唤百鬼，可那些曾属于他的奴仆之魂，如今已在我的超度下安然离去。
他成了孤家寡人。
“不！！！”他仰天狂吼，“我是法王！我是神！你怎么敢??”
最后一个字尚未出口，他的身体已被地底巨力拖拽而下。
岩石如活物般张开巨口，将他一口吞没。紧接着，地面合拢，不留一丝缝隙。
封印完成。
我跪倒在地，浑身脱力，冷汗混着鲜血浸透衣衫。魂火仍在焚烧我的内脏，视线越来越暗。
恍惚间，我看见妙姐的身影站在不远处，向我伸出手。
她终于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温柔如水的眼。
“走吧。”她轻声说，“你还不能死。”
我苦笑：“可我已经撑不住了。”
“那就睡一会儿。”她走近，轻轻抚摸我的脸颊，“等你醒来，天就亮了。”
我点点头，意识逐渐沉入黑暗。
最后一刻，我听见远处传来钟声。
不是警钟，而是晨钟。
悠远，宁静，仿佛洗净了昨夜所有的血腥与罪孽。
……
不知过了多久，我醒了。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脸上，暖洋洋的。
我躺在一间简陋的屋子里，身下是硬板床，盖着粗布棉被。左肩包扎整齐，伤口已结痂。屋内陈设简单，只有一张桌子、一把椅子，桌上放着一碗热腾腾的米粥，旁边压着一张纸条：
>**“你睡了三天。讲学堂解散了。洛桑丹增带着剩下的人去了尼泊尔。扎西顿珠醒了，他说想还俗。
>那个老板还在卖经书，但他现在只收穷人。
>妙姐的红衣，我烧了。灰撒在了恒河边。
>??朱灿荣”**
我盯着那张纸条，久久未语。
良久，我才缓缓坐起，端起那碗粥，一口一口喝完。
门外传来脚步声。
门被推开，朱灿荣走了进来。他还是那副懒散模样，夹克敞着，嘴里叼着半截烟，可眼神却比从前多了几分清明。
“醒了？”他问。
我点头。
“接下来去哪儿？”
我放下碗，望向窗外湛蓝的天空，轻声道：“黑莲会已经开始行动，印尼之后是马来西亚，然后是泰国。他们想找九幽阴脉，可他们不知道，真正的阴脉不在地下，而在人心。”
朱灿荣吐出一口烟圈：“所以你要一个个揭穿他们？”
“不是我要。”我站起身，走向墙角，拿起那支改装左轮，检查弹匣，“是那些被他们害死的人，要我这么做。”
他笑了笑，把烟掐灭：“那算我一个。”
我没拒绝。
因为我知道，这条路很长。
长到可能一辈子都走不完。
但我必须走下去。
因为我不仅是阴脉先生。
我还是，最后一个记得她们名字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