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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铜门高千丈，通体刻满古老符文，每一道纹路都流淌着暗红色的血光，仿佛以亿万生灵魂魄熔铸而成。门缝之间，寒气如刀，吹得人骨髓发冷。那是“万象镇世阵”的核心枢纽，传说唯有持有九枚“天机钥”的人才能开启。
霍东站在门前，手中长剑缓缓插入地面，剑身轻颤，发出低鸣。他闭目凝神，体内真气如江河奔涌，顺着剑锋渗入大地，沿着地脉逆流而上，直探那七座灵脉的交汇点。
“找到了。”他睁开眼，瞳孔中闪过一道金芒，“第七灵脉正在回流，子时三刻，阵法将出现三息空档。”
苗欣怡咬破指尖，十指翻飞，在空中画出一道复杂蛊印。刹那间，她释放出最后一只“影噬蛊”，化作黑雾钻入青铜门缝隙之中。片刻后，蛊虫传回感知??门内三百步处，埋伏着十二具“玄甲尸王”，每一具皆有仙人第九境实力，且与阵法相连，可借天地之力不断重生。
“不止如此。”她脸色骤变，“门后还有一道‘魂锁禁制’，一旦强行破门，方圆百里内所有被信仰碑控制之人，都会瞬间爆体而亡！包括那些你想救的弟子！”
霍东沉默。
他知道，这一关不是考验力量，而是**抉择**。
要么放弃强攻，寻找其他入口，但时间已不允许；要么破门而入，代价是牺牲数百无辜性命??哪怕他们曾为敌。
“杜江涛！”他忽然低喝。
裂谷深处，阴兵潮水般退开一条通道。杜江涛快步奔来，额心金印闪烁，身后跟着三千阴兵，杀气冲霄。
“属下在！”
“我给你一个任务。”霍东盯着他，“带着你的阴兵，从冰渊裂谷最底层穿行，绕到万象总部西侧的‘祭魂台’，找到那块最大的信仰碑，毁掉它。”
“可……那是太上长老们的力量源泉！一旦摧毁，整个护城大阵会暴走，我们所有人都可能被反噬！”杜江涛惊道。
“我知道。”霍东声音平静，“所以我只问你一句??你敢吗？”
杜江涛低头，看着自己双手，这双曾沾满鲜血的手，如今握着一柄骨刀，统领亡魂之军。
他忽然笑了，笑得凄然又释然。
“我杀了那么多人，从未问过他们敢不敢死。”他抬头，眼中燃起火焰，“现在，轮到我替他们做选择了。”
“去吧。”霍东拍了拍他的肩，“活着回来。”
杜江涛重重磕头，转身率军疾驰而去，三千阴兵踏地无声，如夜雾消散于深渊。
苗欣怡望着他们的背影，轻声问：“如果他失败了呢？”
“那就由我来承担一切后果。”霍东缓缓抽出剑，“包括这些人的命债。”
他抬头望向青铜门，剑尖指向天穹，真气暴涨，周身浮现九朵血莲残影，竟是将自身精血燃烧，强行催动《九转轮回诀》第一重！
“你要用那招？！”苗欣怡惊呼，“你的寿命只剩不到十年了！再动用一次，必死无疑！”
“十年？”霍东嘴角微扬，“我已经活得太久了。”
话音未落，他猛然挥剑，斩向虚空！
“**血祭?断命九斩！**”
第一斩，剑光如虹，撕裂苍穹，硬生生将青铜门上的符文劈灭三分之一！
第二斩，天地色变，风雪倒卷，整座山脉都在颤抖！
第三斩落下时，霍东喷出一口心血，脸色瞬间苍白如纸，但他没有停。
第四斩、第五斩……直至第八斩，大门轰然巨震，裂缝蔓延，血光狂闪！
就在第九斩即将出手之际，门内传来一声冷笑：“好个霍东，果然狠绝无情。”
一道身影破门而出，白衣胜雪，面容俊美，眉心一点朱砂，赫然是那日密室中的观星使??沈无尘！
他手持一面星辰罗盘，脚下踏着北斗七星步，每一步都引动天象变化，周身星光环绕，竟似凌驾于命运之上。
“我推演三日，终于等到了你。”沈无尘淡淡道，“你可知，你今日所做的一切，皆在我预料之中？”
霍东持剑而立，气息紊乱，却仍冷笑：“那你可曾算到，你会死？”
“死？”沈无尘摇头，“我不信命，也不畏死。我是天道之眼，是万象秩序的守护者。你若破门，便是逆天而行，必将万劫不复。”
“天道？”霍东嗤笑，“你们所谓的天道，不过是强者制定的规则，用来奴役弱者的枷锁。你说我逆天？好啊??”
他猛然抬手，将最后一丝生命力注入剑中，第九斩轰然落下！
“那我就**斩了这天道！**”
剑光与星光碰撞，天地炸裂！
沈无尘面色剧变，罗盘碎裂，整个人被一剑劈飞，胸口贯穿，鲜血洒落如雨。
但他并未死去，反而在半空中咧嘴一笑：“你以为……这就完了？”
他抬手指天，口中念出一段古老咒语：
“**以我残魂，唤九幽之门；以我心血，启轮回之钥??**”
刹那间，天空裂开一道缝隙，一只巨大的眼球浮现其中，瞳孔中映照出无数画面：有战火连天的古城，有跪拜焚香的百姓，有被炼成丹药的同门……全都是万象历代所作所为的罪证！
“这是……‘天罚之眼’？！”苗欣怡失声，“传说中审判叛逆者的终极禁术！一旦启动，方圆万里都将化作炼狱，无人可逃！”
霍东也变了脸色。
他知道，沈无尘根本不想赢，他是要拉着所有人陪葬！
“不能让他完成仪式！”苗欣怡怒吼，十指齐张，欲放出最后一批蛊虫阻断施法。
可她的身体早已透支，刚一动作，便跪倒在地，七窍渗血。
霍东想冲过去护她，却被一股无形之力定在原地??天罚之眼已锁定他的灵魂！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轰！！！”
一声巨响自地下传来！
整座万象总部剧烈震动，青铜门崩裂数尺，地底深处传来阵阵哀嚎！
是杜江涛！
他成功了！
祭魂台上，那块最大的信仰碑已被彻底粉碎，数百名被控制的弟子猛然清醒，痛苦嘶吼，却奇迹般未死??因为霍东早就在他们体内种下了一缕“归元蛊丝”，在碑毁瞬间激活，护住了心脉！
而随着信仰碑崩塌，护城大阵开始崩溃，原本供给“天罚之眼”的能量也被切断！
沈无尘仰天怒吼：“不可能！你怎么可能提前破除忠魂印？！”
“我没有破除。”杜江涛站在废墟之上，浑身浴血，却挺直脊梁，“我只是让他们**自己选择**了背叛。”
他举起骨刀，指向沈无尘：“你说我们是羔羊？可羊要是醒了，狼就得死！”
沈无尘疯狂挣扎，想要完成最后咒语，可天罚之眼已开始崩解。
霍东抓住机会，拖着重伤之躯，一步步走向他。
“你算尽一切。”霍东低声说，“却忘了人心不可算。”
他举起剑，不再多言，一剑斩下！
头颅飞起，星光熄灭。
天罚之眼轰然炸裂，化作流星雨坠落远方。
胜利了。
可没人笑得出来。
霍东踉跄几步，单膝跪地，嘴角不断溢血。他用了“断命九斩”，寿元几乎耗尽，此刻五脏六腑皆已碎裂，全凭意志支撑。
苗欣怡爬到他身边，紧紧抱住他：“别说话……我还有办法救你……”
“不用了。”霍东靠在她肩上，声音虚弱却温柔，“我答应过你，要带你看到终点。现在……我看到了。”
他抬起手，轻轻抚摸她的脸：“你也该活下去。去找楚槐序，让他教你真正的医道。别再只为别人而活了……为自己活一次，好吗？”
“不要！”苗欣怡哭喊，“你不准死！你说过无论多难都会回来的！你现在就想走？！”
霍东笑了笑，目光转向那扇残破的青铜门。
门后，是一条通往地底的螺旋阶梯，尽头隐约可见一座巨大丹炉，炉火幽蓝，正缓缓跳动，如同心脏。
而在丹炉之前，站着一人。
正是那位白衣女子。
她静静望着门外的一切，眼中含泪，却没有上前。
“哥哥。”她轻声道，“你终于来了。”
霍东怔住。
记忆如潮水涌来。
二十年前，那个雪夜，母亲抱着两个婴儿逃离踏雪宗，却被万象追兵围杀。他记得自己被师父拼死救走，却一直以为妹妹早已夭折……
原来，她一直活着。
而且，成了万象的人。
“小瑶……”他喃喃。
女子点头，泪水滑落：“我没忘记你。这些年，我每天都在铜镜里看你一眼，看你有没有长大，有没有受伤，有没有恨这个世界。”
她走上前，蹲下身，握住霍东冰冷的手：“我知道你来是为了九转轮回丹。我可以给你。但你要知道，这丹药不仅能复活死者，也能**重塑灵魂**。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帮你改写过去，让你从未经历这些痛苦……让你回到那个雪夜，一家人团聚。”
霍东沉默良久。
改写过去？
那意味着，他与苗欣怡相识、相知、并肩作战的一切，都将消失。
她会变成陌生人。
他也会忘记她。
“我不需要重新开始。”霍东缓缓摇头，“我的过去，哪怕全是血与痛，也是我活过的证明。我若否定了它，就等于否定了她陪我走过的路。”
他看向苗欣怡，眼神坚定：“我宁愿记住这一切，哪怕心碎，哪怕短命。”
小瑶哭了。
她终于明白，哥哥已经不再是那个需要她保护的孩子了。
“那……你要拿走九转轮回丹吗？”她问。
“不。”霍东闭上眼，“我要毁了它。”
“什么？！”小瑶震惊。
“这种能逆转生死的禁忌之物，不该存在于世。”霍东艰难起身，靠在苗欣怡肩上，“否则，总有人为了私欲，再次掀起腥风血雨。”
小瑶看着他，忽然笑了：“你知道吗？父亲临死前说，霍家血脉里流着一种东西，叫‘执拗’。他说，宁可粉身碎骨，也不肯低头认命。”
她站起身，走向丹炉，伸手按下机关。
“咔嚓”一声，炉心炸裂，蓝色火焰瞬间熄灭，九转轮回丹图谱化作灰烬，随风飘散。
“我陪你一起毁了它。”她回头微笑，“这才是真正的重逢，对吗？”
霍东点头，眼角滑下一滴泪。
就在这时，大地再度震动！
不是来自内部，而是**外界**！
一道恐怖的气息自天际逼近，速度快得惊人！
“不好！”杜江涛冲上来，“是‘虚空第一境’的强者！他们终于来了！”
霍东抹去嘴角血迹，强撑站起：“多少人？”
“一个。”杜江涛喘息道，“但……他踩着云海而来，身后跟着九百具傀儡战将，每一具都有仙人巅峰实力！”
苗欣怡脸色惨白：“这不可能！一个人怎么可能掌控这么多傀儡？！”
“因为他不是人。”霍东望向天边，眼中寒光乍现，“他是**万象始祖**??霍无极！”
“什么？！”众人骇然。
霍无极，传说中三千年前创立万象天宫的绝世强者，据说早已飞升成仙，实则一直隐于虚空，以万千信徒香火为食，苟延残喘至今！
他身穿紫金道袍，白发如雪，面容年轻，双目却空洞无神，全身上下没有一丝活人气，宛如一具被信仰之力驱动的**活尸**！
“孽障。”他悬浮于半空，声音如雷贯耳，“你毁我基业，杀我徒孙，今日，我要你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霍东冷笑：“你才是孽障。为了不死，吞噬万民生魂，炼童男童女为药引，你早就该下地狱了！”
“地狱？”霍无极大笑，“我即是天道，何来地狱？！”
他抬手一挥，九百傀儡同时出手，掌心喷出黑色毒焰，空中凝聚成一座巨大棺椁，棺盖打开，竟爬出无数半人半蛇的怪物，嘶吼着扑杀而来！
“结阵！”杜江涛怒吼，率领阴兵迎战。
苗欣怡强提精神，放出最后蛊群，与怪物厮杀成一团。
霍东想出手，却被小瑶一把拉住：“哥，你还记得小时候，母亲教我们的那首歌吗？”
霍东一愣。
那是母亲临终前哼的摇篮曲，歌词早已模糊，只记得旋律凄美。
小瑶闭上眼，轻轻哼唱起来。
奇异的是，随着歌声响起，霍东体内残存的真气竟开始共鸣，血液加速流动，断裂的经脉隐隐修复！
“这是……血脉共鸣术？！”霍东震惊。
“母亲留下的最后秘法。”小瑶微笑，“只有霍家兄妹同心，才能唤醒真正的力量。哥，让我陪你最后一战。”
霍东看着她，终于点头。
两人并肩而立，同时闭眼，歌声与真气交织，形成一道金色光柱直冲云霄！
刹那间，天地寂静。
所有战斗都停了下来。
就连霍无极也为之动容。
“不可能……这种气息……是‘九转归一’？！”
金色光柱中，霍东的身影逐渐虚化，却又愈发清晰，最终化作一尊**九首金身**，每一颗头颅都代表一轮轮回，九眼齐睁，俯视苍生！
“这一世。”霍东的声音如同九人齐语，“我不为复仇，不为权力，不为长生。”
他抬头，望向霍无极：
“我只为**终结你这个谎言**。”
金身抬手，轻轻一指。
一道光束射出，所过之处，傀儡尽数崩解，怪物灰飞烟灭，连霍无极的紫金道袍都被烧穿！
“你……你竟达到传说中的‘轮回境’！”霍无极惊恐后退，“这不可能！此境需九世修行，岂是你一生可及！？”
“我不是九世修行。”霍东淡淡道，“我是把一生，活成了九世。”
他又是一指。
光束贯穿霍无极胸膛。
老者低头，看见自己的身体从内部开始龟裂，信仰之力反噬全身，元神寸寸崩碎。
“不……我是始祖……我是天道……我不能……”
“你只是个怕死的老东西。”霍东收回手，“而已。”
霍无极轰然倒塌，化作飞灰，随风而散。
战斗结束。
晨曦再度降临，照亮残破的万象总部。
幸存者寥寥无几。
杜江涛重伤昏迷，被苗欣怡用蛊术稳住性命。
三千阴兵只剩三百，跪伏于地，等待指令。
小瑶坐在哥哥身边，气息微弱：“哥，我能……抱你一下吗？”
霍东张开双臂。
她靠在他怀里，轻声说：“下次投胎，我想做个普通姑娘，嫁个卖豆腐的，生两个孩子，一个像你，一个像娘……”
声音渐弱，终至无声。
霍东抱着她渐渐冰冷的身体，久久未动。
良久，他抬起头，望向东方初升的太阳。
“从今天起。”他声音沙哑却坚定，“世上不再有万象天宫，也不再有踏雪宗。”
他站起身，将妹妹轻轻放下，拔出长剑，插在地上。
“有的，只是一个承诺。”
“凡欺压弱小者，无论身份高低，无论藏得多深，我霍东??必诛之！”
风吹过，残旗猎猎。
苗欣怡走到他身边，轻声问：“接下来去哪儿？”
霍东望着远方，嘴角微扬：“找个小镇，开一家医馆。”
“然后呢？”
“然后……”他握住她的手，“慢慢活，把剩下的日子，一天一天，好好过完。”
阳光洒落，照在两人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新的时代，悄然开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