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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有诈!”
当这股异常可怖的精神力量冲击而来的刹那,贺茂天广瞬间就反应过来自己上当了。
但醒悟过来的同时,他整个人又是懵的。
兰奢待哪来如此强大的精神力量?
轰!
他的精神力遭受巨大的冲击。
整个造梦空间也像是被一种难言的伟力撞击倾斜,一股股针对精神的封禁、切割、镇压、蛊惑等力量,就像是无数实质性的锥子一样扎入他的脑子。
与此同时,三皇子和晋俨华也感觉自己的精神力被引动,仿佛自己的精神力也被顺势牵......
夜色如墨,浸透长安城的每一条街巷。青梧巷本是寻常民居所在,此刻却被一道自天而降的星芒笼罩,仿佛天地独留此地一线清明。那光柱细若游丝,却坚不可摧,隔绝了尘世喧嚣,也斩断了凡俗感知。连巡夜更夫走过巷口,亦只觉心头一恍,如梦初醒,竟不记得方才所见。
顾十五披衣起身,赤足踏于冰冷地面,步履轻缓如风拂柳枝。他走到院中,仰头望着那颗缓缓旋转的“归藏”星,嘴角笑意渐深:“等了这么久,终于有人敢把这条路重新走一遍。”
话音未落,空中涟漪再起,一道金光自虚空间浮现,凝成一人形轮廓??正是贺茂天广。但他已非先前模样:眉宇间戾气尽消,双目澄澈似秋水无波,周身气息内敛至近乎无形,唯有额心一点微光隐现,如同封印着某种古老神?的印记。
“你来了。”顾十五看着他,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迎接一位旧友。
贺茂天广微微颔首:“我来传一句话。”
“我已经听到了。”顾十五笑了笑,“她说‘今晚别睡太死’,可我根本没打算睡。”
两人对视片刻,无需言语,彼此皆已明了对方境界之变。贺茂天广虽只是短暂触及九品门槛,但那一瞬的“伪证”,已让他窥见大道真容。而顾十五,则早已站在那个门槛之上,甚至一脚踏入其中,只是未曾彻底迈过罢了。
“崔秀察觉了。”贺茂天广低声道,“他已经封锁星辰通道,调动傀儡法身布下三十六重杀阵,准备截杀任何试图借星力入梦之人。”
“所以他怕了。”顾十五轻笑,“他不怕我,怕的是‘方法’被人看穿。一旦有人知道,原来不必依赖他的‘神融’、不必借用邪龙念、不必献祭血肉也能抵达这一步……他的权柄就崩塌了。”
贺茂天广点头:“正因如此,我才必须来。我要确认一件事??你是否真的掌握了超越‘神祭’与‘神融’的新路?”
“不是新路。”顾十五摇头,“是老路。只是世人忘了而已。”
他抬手一指天上归藏星:“上古修士修道,讲的是‘返本还源’。所谓神通,不过是将散逸于天地间的魂魄碎片收回己身,令精神圆满,自然通达万象。你们这些后人却反其道而行之,要么请神附体,要么炼煞为奴,越走越偏,最终沦为外物的傀儡。”
“所以我舍弃远吕智大神,便是为了回归自身?”贺茂天广若有所思。
“不错。”顾十五目光深邃,“你做的没错。但你要明白,这一条路走得通,是因为你本就有‘半神化’的基础。若换作常人强行模仿,必遭反噬,魂飞魄散。真正能普传于世的,并非夺神归己,而是另一法门??”
他说至此处,忽然伸手点向贺茂天广眉心。
刹那间,一股浩瀚信息涌入识海!
那是关于“阴阳天欲经”的核心奥义,关于如何以情念为引、以执念为炉、炼化七情六欲而成真我的完整路径!更关键的是,其中蕴含了一种名为“逆照心灯”的秘术??可在梦境深处点燃一盏心火,照亮识海迷雾,使修行者即便身处他人造梦领域,亦能保持主意识清醒,不被吞噬、不被同化!
贺茂天广浑身剧震,瞳孔骤缩,仿佛目睹宇宙初开之景。
“这……这不是单纯的佛门禅定,也不是道家内丹,更不是你们西域的密法……这是……融合百家之长,却又凌驾其上的东西!”
“这是我这些年,用命换来的答案。”顾十五收回手指,神色淡然,“崔秀以为,只有他掌握着通往高阶的钥匙。殊不知,真正的钥匙,从来不在外界,而在人心最深处。恨能成魔,爱亦可成神。只要你愿意直面自己,便无人能囚禁你。”
贺茂天广久久不语,终是深深一拜:“今日方知,何谓道首。”
顾十五扶他起身:“不必如此。你我各走一路,终归殊途同归。现在的问题是??崔秀不会坐视我们联手破局。他一定会出手,而且会不惜代价。”
“我知道。”贺茂天广眼中寒光一闪,“所以他设下的三十六具傀儡法身杀阵,我会替你破去。”
“你不该去。”顾十五皱眉。
“但我必须去。”贺茂天广平静道,“我不止是为了阻止他,更是为了偿还。当年我助他获取‘请神’法门,间接导致羽道人邪化、堕落观沦陷、无数修士沦为疯魔……若非你后来镇压邪龙念,整个长安早已化作人间地狱。这一笔账,我也有份。”
说罢,他转身望向北方堕落观方向,声音冷冽如霜:“况且,他也曾欺骗我。他许诺让我成为天下第一,实则只想将我炼成又一个傀儡。如今我既已脱困,岂能容他继续逍遥?”
顾十五沉默良久,终是点头:“那你小心。他的傀儡法身并非寻常死物,每一具都寄宿着一名曾接近邪化的修士残魂,生前至少也是七品巅峰,死后被他以‘神融’之法重塑躯壳,兼具灵智与杀意,极难对付。”
“我知道。”贺茂天广嘴角微扬,“但我现在不再是靠神明赐力的祭司了。我是我自己。”
言毕,他身形一晃,化作一道金虹,直掠北境而去!
……
堕落观?幽冥殿。
崔秀立于七灯阵中央,脸色阴沉如铁。四周三十六尊青铜人像静静伫立,面容模糊,眼眶中跳动着幽绿色火焰。每一尊都是他曾亲手炼制的傀儡法身,承载着他部分精神烙印,可独立作战,亦可合阵绞杀强敌。
然而此刻,警兆突生!
南方天际,一道金光破空而来,毫无掩饰,光明正大地撞向山门结界!
“找死!”崔秀冷笑,“你以为凭你那点刚凝聚的精神之力,就能硬闯我三十六傀儡大阵?”
他双手掐诀,口中念咒,顿时三十六尊傀儡同时睁眼,齐齐迈出一步,形成一座诡异圆阵,将整座堕落观护于其中。空气中弥漫出浓烈煞气,仿佛有三千亡魂在哀嚎。
金光降临,贺茂天广现身于山门前五丈之地。他并未持兵刃,也不结印,只是静静站着,目光扫过眼前三十六具傀儡,忽而轻叹一声:
“你们也曾是修行之人,追求长生大道,问鼎巅峰。可最后却成了别人手中的刀,连轮回都不配拥有。可悲,可怜。”
下一瞬,他双掌合十,口中默诵一段经文??竟是兰奢待所传《大梦真经》中的“醒世偈”!
“诸行无常,诸法无我,涅?寂静。若执幻为真,终堕轮回苦海;若识心见性,当下即是彼岸。”
随着经文响起,他眉心那点金光骤然暴涨,化作一轮微型太阳悬于头顶,光芒洒落之处,三十六具傀儡眼中的绿焰竟开始剧烈摇曳!
“不好!”崔秀脸色大变,“他在用‘心光’净化残魂!快发动合击!”
可惜迟了。
那金光并非攻击,而是唤醒。
每一具傀儡体内沉睡的残魂,在这纯净精神之力的照耀下,竟纷纷苏醒,回忆起自己是谁、为何而死、为何被囚!
一名傀儡猛然抱住头颅,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我想起来了……我是西川李玄风!十年前闭关冲击八品失败,走火入魔而亡……你是谁?为何将我困于此地?!”
另一具傀儡颤抖着指向崔秀:“你……你是崔秀?当年你说能助我复活……原来这一切都是谎言!”
越来越多的傀儡陷入混乱,有的怒吼咆哮,有的跪地痛哭,有的直接自爆躯壳,宁愿魂飞魄散也不愿再做傀儡!
“混账!”崔秀暴怒,强行催动精神烙印,厉喝道:“给我镇压!你们已是死人,没有资格反抗!”
可就在他分神控制傀儡之际,异变再生!
那轮悬于贺茂天广头顶的金光,突然分裂出一道细线,顺着星辰轨迹逆流而上,竟穿透层层虚空,直抵长安城南青梧巷!
顾十五盘膝而坐,感受到那股熟悉的气息袭来,微微一笑,主动敞开梦境门户。
金线入梦,瞬间连接两人心神。
贺茂天广的声音在顾十五识海中响起:“我为你争取一炷香时间。趁崔秀心神动荡,你速入他识海,寻找‘神融’法门的根本破绽。我能拖住他一时,但撑不了太久。”
“好。”顾十五应道,“你也保重。”
随即,他闭目凝神,运转“逆照心灯”,识海之中燃起一盏琉璃色的心火。火焰摇曳间,映照出万千幻象??其中有童年记忆、有战场厮杀、有与安知鹿论道之夜、也有兰奢待悄然走入他梦中的那一幕。
但他不为所动,一心只循着那根由贺茂天广引来的金线,逆溯而去!
穿过层层迷雾,越过重重幻障,终于,他在一片漆黑深渊之中,看到了那团盘踞如蛛网的巨大意识??
崔秀的识海本源!
那里没有情感,没有记忆,只有一层层精密如机关般的符?结构,不断吸收着来自各方的星辰元气,转化成纯粹的精神能量。而在最核心处,悬浮着一枚血红色的“气机种子”,正是“神融”法门的根源所在!
但顾十五一眼便看出端倪??
那枚种子,并非崔秀独自孕育,而是与另一股极其隐秘的气息相连!那气息冰冷、古老、带着龙族特有的威压……
“真龙残念?!”顾十五心中一震,“原来如此!他根本不是单纯依靠‘神融’,而是将自己的精神核心,嫁接在了一段尚未完全消散的真龙遗念之上!难怪他能操控那么多修士而不崩溃,因为他本身就已经半邪化了!”
这才是他最大的底牌!
也是他敢于挑战皇帝、对抗顾十五的真正依仗!
顾十五毫不犹豫,点燃心火,化作一柄精神利剑,直刺那枚血色种子!
“你敢!”崔秀在现实中猛然吐血,双眼翻白,几乎昏厥。他万万没想到,竟有人能绕过所有防御,直接攻入自己识海最深处!
“我不是不敢。”顾十五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回荡,“我是早就想试试,斩断一根缠在龙骨上的毒藤,会不会让整片森林重获新生。”
利剑落下!
轰??!
整个堕落观剧烈震动,三十六具傀儡尽数炸裂,化作漫天灰烬。七盏青铜灯接连熄灭,最后一盏挣扎数息后,终归黯淡。
崔秀仰天狂啸,全身血管暴起,如同有无数条小蛇在皮下游走。他体内的真龙残念因契约断裂而暴动,开始疯狂侵蚀他的神志!
“不……不可能!我才是主宰!我是新的神明!谁也不能剥夺我的力量!”
他挣扎着想要重新构建精神网络,却发现星辰元气不再回应他的召唤??因为那颗“归藏”星,此刻正被另一股意志牢牢掌控!
青梧巷中,顾十五缓缓睁开眼,眸中似有星河流转。
他低声呢喃:“第一步,完成了。”
与此同时,仓山上,三皇子与兰奢待并肩而立,遥望北方天际那场惊天动地的精神之战落幕。
晋俨华怯生生问道:“他们……赢了吗?”
兰奢待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抚摸着袖中一枚温润玉佩??那是顾留白留给她的信物。
片刻后,她才悠悠开口:“赢的不是某一个人。赢的是‘人’本身。”
三皇子侧目看她:“什么意思?”
“意思是。”她微笑道,“从今往后,再不会有谁能以‘神’之名,奴役众生心智。这条路,已经被斩断了。”
远处,晨曦初露,第一缕阳光洒落在长安城头。
新的一天开始了。
而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那枚曾属于崔秀的玉简,静静躺在废墟之中,表面浮现出一行小字,似是某种古老预言:
**“割鹿者,非刀斧,乃人心也。”**
风过处,字迹湮灭,不留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