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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上人头攒动,些许差役在酒楼茶肆之中巡视。
已经升任千户的杨大彪,着赤麟卫红袍在茶肆中就坐,和斐济随口闲谈:
“济悲和尚,此地……”
“可有鸡否?”
“一边去!大白天的,谁会想...
北境王庭遗址,位于极北苦寒之地,终年风雪不歇。传说此地曾是上古王朝的龙脉所在,九条地气如龙盘绕,汇聚于中央祭坛。五百年前那一战,天地崩裂,山河倒置,整座王城被压入地底三千丈,化作一片死寂冰原。如今,唯有夜深人静时,方能听见地下传来低沉钟鸣,似有亡魂仍在叩问天道。
谢尽欢踏雪而行,一步百丈。
他不再穿丹阳学宫的素袍,取而代之的是一袭墨色长衣,纹路暗藏龙鳞,随步伐流转微光。肩头无煤球相伴??那小家伙早在出发前夜悄然飞走,羽翼划破云层之际,竟在空中留下一道赤红轨迹,宛如血书天穹。
他手中无兵刃,但每一步落下,脚下积雪便自行退开三尺,仿佛大地也在避让这位归来的君主。
三日之前,栖霞真人亲授“通幽令”,开启通往遗址核心的秘径。那是一枚由九龙玉碎炼成的令牌,持之者可免受“封魂瘴”侵蚀。据传,当年镇压鸣龙后,正道以九位大能心头血布下此阵,专为腐化其残魂所用。凡沾染者,灵识将逐渐溃散,最终沦为痴傻野兽。
可当谢尽欢走入瘴气笼罩的边界时,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本该蚀骨销魂的灰雾,竟在他身前十步自动凝结成冰晶,簌簌坠地,发出清脆如铃之声。更惊人的是,冰晶落地之后,并未融化,反而生出细小藤蔓般的纹路,向四周蔓延,所过之处,瘴气尽消。
“它认得你。”栖霞的声音通过传音符浮现在他脑海,“这片土地,这些气息……它们记得真正的主人。”
谢尽欢未答,只是抬手轻抚面前一块断裂石碑。上面刻着半句残文:“……鸣龙不负苍生,唯负天规。”
指尖触碰瞬间,石碑轰然炸裂,一道金光冲天而起!
刹那间,风停雪止。
整片冰原开始震颤,裂缝如蛛网般迅速扩散,一道巨大轮廓从地底缓缓升起??那是**北境祭坛**!八十一根青铜柱破土而出,环绕中央一座黑曜石台,台上赫然立着一口棺椁!
通体漆黑,材质不明,非金非木,表面铭刻着密密麻麻的镇压符咒。然而那些符咒此刻正在剥落,一道道裂痕自内部延伸而出,仿佛有什么东西,正试图挣脱。
谢尽欢一步步走近。
心跳,竟与棺椁中的某种节奏同步。
当他终于站定于石台之上,伸手触碰棺盖时,脑海中骤然响起一声咆哮??
“回来!!!”
不是言语,而是灵魂深处的呐喊。无数画面如洪流灌入意识:
??他站在云端,俯瞰九州,万民跪拜,称他为“鸣龙君”。
??他怒斩天门,斥责诸神贪享人间香火却不理灾厄。
??他发现冥神教供奉的“幽冥之主”,实为天庭私自豢养的吞噬之兽,靠吞噬凡人魂魄维持永生。
??他欲揭发真相,却被昔日盟友背叛。青龙折角,白虎断牙,朱雀焚羽,玄武裂甲……四象之力反噬其身。
??最后,郭姐姐一剑刺穿他的胸膛,泪水滴落在他脸上,她说:“对不起……但我必须守护秩序。”
记忆戛然而止。
谢尽欢双膝跪地,冷汗浸透衣衫。他的皮肤下,龙纹已不再是游走状,而是彻底浮现于表皮,如同活物呼吸起伏。双眼瞳孔拉长,化作竖瞳,映出的不再是雪原,而是燃烧的宫殿与坠落的星辰。
“原来如此……”他喃喃道,“我不是转世。我是归来。”
就在此时,异变突生!
祭坛四周的青铜柱突然亮起血光,符文逆转,竟组成一座逆向封印大阵!空中雷云汇聚,一道金色巨锁凭空成型,直扑棺椁而去??竟是要重新加固封印!
“谁?!”谢尽欢猛然抬头。
远处雪峰之巅,七道身影静静伫立。皆披金纹紫袍,头顶悬浮一方玉印,正是天庭派驻人间的监察使团??**七曜司**!
为首之人缓步走出,面容俊美却毫无温度,眸中似有星河流转。
“鸣龙残魂,执迷不悟。”他开口,声若天籁,“你本已被诛灭神志,轮回千次仍不死心。今日既现形迹,便由我?**星枢子**,代天行罚,再锁你万年!”
谢尽欢冷笑:“代天行罚?你们才是最大的罪人。五百年前不敢直面我的质问,如今还想用谎言继续奴役世人?”
“无知。”星枢子淡淡道,“你以为你在追求真相?不,你只是旧时代的余烬,注定被新纪元碾碎。冥神教不过是棋子,栖霞也不过是苟延残喘的老狗。真正掌控一切的,是我们七曜司。我们制定规则,裁定生死,决定何为正邪。你反抗的,不是某个门派,而是整个秩序本身。”
“那就让我看看,这个秩序,能不能承受住真正的‘鸣龙之怒’!”谢尽欢仰天长啸。
刹那间,天地失色。
他不再压抑体内那股古老力量。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象之力尽数崩解,化作纯粹的原初之息,涌入血脉深处。与此同时,棺椁轰然爆裂!
一道与他完全相同的身影从中缓缓坐起!
那人通体覆盖黑色龙鳞,额生双角,背后六翼展开,每一扇动都引动空间涟漪。他睁开眼,目光穿透时空,仿佛早已看尽千年兴衰。
“欢迎回来,我自己。”新生的谢尽欢低声说道。
两个身影对视片刻,随即合二为一。
轰??!!
一股无法形容的威压席卷八荒,连天空中的雷云都被硬生生撕裂!七曜司七人齐齐喷血倒飞,护体神光当场破碎。星枢子更是直接断了一臂,面色骇然:“不可能!肉身早已腐朽,怎能承载完整神格?!”
“因为你们忘了最重要的一点。”融合后的谢尽欢缓缓抬手,掌心凝聚出一团旋转的黑洞,“我不是靠轮回重生。我是靠**信念归来**。只要还有一个人记得鸣龙未曾叛逆,只要还有一块石碑刻着半句公道,我就永远不会真正死去。”
他轻轻一握拳。
星枢子整个人如遭万钧重击,骨骼寸断,惨叫未出口便化作血雾消散。
其余六人惊恐欲逃,却被无形之力禁锢在空中。
“我不杀你们。”谢尽欢看着他们,“我要你们活着回去,告诉天庭??鸣龙已醒。它的目标不再是权力,也不是复仇。它只要一个答案:为何宁可编造谎言,也不愿让人知晓真相?”
说罢,他挥手将六人抛出千里之外,任其坠入茫茫雪域。
而后,他转身望向那具空棺。
里面除了一件残破的龙袍外,别无他物。
但他知道,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与此同时,在丹阳学宫东苑。
紫苏忽然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溢出一丝黑血。
她低头看向手掌,却发现血液中竟浮现出细小鳞片,一闪即逝。
“怎么回事……”她喃喃道。
房间角落,那本《玄武真解》残卷无风自动,翻至最后一页。原本空白的纸面上,竟浮现出一行新字:
>“血脉共鸣已启,继承者觉醒在即。
>鸣龙不止一人行走世间。
>当双月同升之夜到来,第二位容器,将正式苏醒。”
紫苏浑身发冷。
她猛然想起婉仪妈妈曾说过的话:“你母亲并非死于难产……她是自愿献祭,只为让你平安降生。她说,这孩子将来会听见龙的声音。”
原来如此。
她不是普通的天才少女。
她是**鸣龙血脉的延续者**。
而谢尽欢跳入古井的那一瞬,便已将部分本源之力悄然种入她的魂魄之中。那不是巧合,是传承。
几日后,西域昆仑山脚,忘川祠。
冰坨子手持断剑,站在黄麟真人面前。
“你说师父让我们来找你?”她问。
黄麟须发皆白,双目浑浊,却在看到那把断剑时猛然颤抖:“这……这是鸣龙佩剑‘渊泣’的碎片!它怎么会……”
他猛地抬头:“他人呢?!”
“去了北境。”冰坨子答,“说是要找回真正的自己。”
黄麟仰天长叹:“时机到了啊……五百年一轮回,天地将变。这一次,或许真的能打破宿命。”
他取出一面铜镜,轻轻擦拭。
镜面泛起波光,映出的画面却是??
南宫烨站在一座隐秘洞窟之中,手中捧着一枚glowing的心脏,周围跪伏着数十名黑袍人。她的眼中不再有赤红,只有冰冷的决绝。
“等了这么久……”她低声说,“终于等到‘钥匙’失效的那一刻。老师,您欺骗了所有人,包括我。但现在,我会亲手打开井底之门,释放真正的‘幽冥之主’。不是为了毁灭世界,而是为了……重建秩序。”
而在北城古井深处,原本沉寂的黑焰再度燃起。
井壁裂缝中,缓缓伸出一只苍白的手。
指甲漆黑如墨,指尖滴落的液体竟腐蚀了岩石,发出滋滋声响。
那只手,赫然与谢尽欢的一模一样。
数日后,谢尽欢返回丹阳。
但他归来的方式,震惊了所有人。
他没有走城门,也没有乘云驾雾。
他是踩着一条横跨天际的黑色龙脊,从云端缓步走下。那龙脊由无数符文化作实体连接而成,起点正是北境祭坛,终点直指学宫主峰。
所过之处,百姓纷纷跪拜,不是出于恐惧,而是源自灵魂深处的本能臣服。
他来到东苑,看见紫苏正坐在院中,手中握着那枚黑色玉简,脸色苍白。
“你感觉到了?”他轻声问。
她点头:“身体里……有什么在长大。像是一颗种子,快要破土了。”
谢尽欢蹲下身,握住她的手:“不怕吗?”
“怕。”她声音微弱,“但我更怕你一个人承担所有。”
他笑了,这一次,笑容里没有隔阂,没有伪装,只有久违的温暖。
“那就一起扛。”他说,“我不是要你成为另一个我。你是紫苏,是我疼了十几年的小徒孙。但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教你如何聆听龙的声音,如何驾驭那份力量,而不被它吞噬。”
她抬起头,眼中已有泪光:“那你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无论变成什么样,都要记得回家。”
他郑重点头:“我答应你。”
当晚,谢尽欢登上主峰,与栖霞彻夜长谈。
他们商议的不只是反击七曜司,更是如何唤醒更多被蒙蔽的人。如何让那些隐藏在民间的鸣龙信徒重拾信仰,如何联络西域、南海、东荒的古老势力,共同对抗天庭编织的谎言之网。
而最关键的一步,是**重铸鸣龙门**。
那曾是五百年前统领万修的圣地,却被污名为“邪教总坛”。如今,它将以全新的姿态归来??不为称霸,只为揭露真相。
七日后,春分。
双月同升之夜来临。
当第二轮血月悬于天际时,紫苏忽然睁开双眼。
她的瞳孔已变为竖瞳,周身浮现出淡淡的银色龙纹。
她站起身,走向北城古井。
而在井底深处,另一道意识悄然睁开眼。
“终于来了。”那个声音低语,“新的容器,新的希望。这一次,我们不会再输。”
谢尽欢站在远处高崖,望着那抹纤细的身影步入井口光芒之中,久久未动。
煤球飞回肩头,轻轻啄了啄他的耳垂,一如往昔。
“开始了。”他轻声道。
风起云涌,天地将变。
鸣龙已醒,群星失语。
而这场关于真相与自由的战争,才刚刚拉开序幕。